入夜，表面平靜的代縣，街頭巷尾早已暗布甲士，姜珝的侯府更是嚴密把守的重點，侯府方圓百米的所有房舍全被徵用，兩萬大軍隱藏於房屋之內，只待秦軍今夜的行動。
直到今天，姜珝仍然沒有查出羅網的陰謀到底是什麼。
僅憑推測，羅網利用死亡塔密道襲擊侯府的概率是最大的。
但在此生死存亡之計，姜珝絕不會將賭注壓在一地。
代縣城中有守軍十萬，姜珝命令五萬人一組，六個時辰換一次防，全天十二個時辰監視全城動向。
城西、河道、城中各個府邸……姜珝在前段時間所能想到的，所有有可能被羅網利用的地點，全都布重兵嚴密把守。
只要秦國還沒有行動，姜珝就絕不能有絲毫放鬆。
姜珝的家人早已秘密搬出侯府，現居於城中一隱秘宅院。
君子不立圍牆之下。
即便姜珝早已定下了火燒死亡塔的計策，但姜珝依然搬出了侯府，並在府外佈下重兵。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姜珝一直都是一個怕死的人，別說死亡了，來自後世的姜珝，可能連受傷都害怕。
所以姜珝曾經很佩服天澤，天澤被姬無夜囚禁十幾年，日夜受到酷刑的折磨，卻始終沒有像姬無夜低頭。
姜珝是絕對做不到這一點的。
若是此次姜珝戰敗，爲秦國所擒，姜珝敢保證，自己百分百會投降秦國，最多就是分析一下局勢，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投降。
正因爲姜珝怕死，所以很多時候姜珝看似大膽，但實則小心翼翼，沒做一步，都會提前考慮到後路。
真正賭命的那次，或許也只有和蒙驁對峙於雁門的第一夜。
不過那一次姜珝也是有把握的，一旦蒙驁實施夜襲計劃，自己的軍隊一定會護着自己殺出重圍。
對於姜珝的‘怕死’行爲，姜珝麾下的一種官員、將領卻是滿意到了極點。
將軍要衝鋒陷陣、身先士卒，但姜珝作爲統帥，卻不能任性而爲。
沒人希望自己效忠的主公是個無腦匹夫，姜珝麾下那些人，恨不得姜珝一點險都不冒纔好呢。
不過偶爾的冒險，也能展現一下身爲統帥的氣度。
但那也必須在有足夠把握的前提下才行。
宅院後院的湖心亭中，姜珝與蕭何正在對弈。
其實姜珝並不太精通圍棋之道，連衛莊都下不過，還要靠‘內奸’才能反敗爲勝。
不過蕭何對於‘臣子棋’好像頗爲精通，黑白雙子在棋盤上殺的難解難分，但姜珝的白子很明顯正在逐漸建立優勢。
“算了！”
眼看就要將蕭何殺的大敗，姜珝將手上的棋子放回棋盒，輕笑道：“看來今晚又是風平浪靜的一夜。”
二十一世紀是個娛樂產業氾濫的年代，經歷過那個時期的姜珝，古代的這種簡單娛樂對姜珝來說，並沒有太多吸引力。
姜珝做這些，無非就是附庸風雅罷了。
附庸風雅雖然不好聽，或許也不好看，但姜珝身爲‘侯爺’卻不能不做。
蕭何淡笑道：“如今纔剛剛午夜，侯爺深諳行軍之道，自然應知，過了午夜，纔是一個人最疲乏的時候。秦軍若要通過密道夜襲侯府，自然也會選擇這個時候。”
姜珝微微搖頭，淡淡道：“蕭何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本侯一生征戰次數不多，但所經歷的大戰，比之王翦、蒙驁等人也不差多少了。”
“蕭何先生所能想到的事，王翦、蒙驁自然也能想到，以他們對本侯的瞭解，就應當知道，本侯絕不會給他們留下任何破綻。”
蕭何聞言一愣，隨即搖頭一嘆，自嘲道：“屬下這段時間雖也看過幾本兵書，可是與侯爺、王翦等人一比，卻也只是紙上談兵的趙括罷了。”
姜珝輕笑道：“不過凡事無絕對，兵法就是虛虛實實。”
“所以在行軍打仗中，千萬不能有‘我認爲’這樣的想法，一旦產生了這樣的想法，那麼距離失敗也就不遠了。”
“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同時再好好的想一想，你的對手此刻再想什麼……”
蕭何拱手道：“侯爺教訓的是！”
姜珝擺擺手，輕笑道：“蕭何先生不必如此！”
緩緩起身，姜珝走到湖心亭邊上，負手道：“比起蒙驁，王翦或許可以算是本侯最好的一個對手了！”
蕭何詫異道：“侯爺爲何如此說？”
姜珝輕笑道：“因爲他懂得自保！”
王翦算是歷史上少數功高蓋主，卻得以安享晚年的將領了，王翦的政治智慧，比之韓信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歷史上，王翦領兵六十萬攻楚，臨行前，嬴政問王翦，此戰若勝，你想要什麼賞賜？
王翦很不客氣的要了一大堆，良田、農田、下人、美女……全都是用來養老的。
滅楚之後，王翦更是時常自污名聲，這才得以安享晚年。
所以姜珝再想，像是王翦這般懂得自保之道的將領，就一定知道‘養寇自重’的重要性。
只是如今匈奴勢力強大，秦國也並非沒有敵人。
如姜珝這般的‘內患’，對秦國將領來說，作用未必有多大。
不過多一個敵人，總比少一個敵人要強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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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如三國演義中，諸葛亮演給司馬懿的那場空城計。
司馬懿兵臨城下，面對一座空城，他只需派幾千士兵入城打探，便可探知城中虛實。
可司馬懿什麼都沒做，當即下令撤兵。
面對不知虛實的敵情，派出少數士兵打探情報，這是每一個將領都知道的事情。
可司馬懿卻選擇性的忘記了。
毫無疑問，司馬懿也需要養寇自重。沒有了諸葛亮，司馬懿在魏國也就沒有作用了。
姜珝負手而立，淡淡說道：“都說最瞭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對手，自本侯與老師連兵打敗王翦之後，本侯變成了王翦的對手。”
“如果他能理解本侯……”
“蕭何先生，那我們這一戰就贏定了！”
蕭何皺眉問道：“侯爺，那羅網之計還會進行嗎？”
“會的！”
姜珝很肯定的說道：“這是一次試探，但同時也是一場戲，一場演給天下人看的大戲。”
“而這一戰的輸贏，也將決定本侯接下來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