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了。
外面微風徐徐。
財政部第一副部長辦公室裡，謝國良站在窗戶前打着電話，還把玻璃稍稍推開了一些透了透氣。
屋裡。
只有董學斌一個人坐下了。
錢主任和嚴一志陳小美仨人當然不敢跟謝部長辦公室坐，他們還沒有這個級別，只能恭恭敬敬地立在那裡目露着驚愕的色彩，腦子裡還停留在董學斌剛纔那一聲“大叔”上呢，怎麼也過不了這個彎兒，因爲壓根一點兒預兆都沒有啊，董縣長怎麼會和財政部第一副部長是親戚呢？嚴一志倆人知道董縣長肯定是有背景的，這次是下來鍍金的，但還以爲只是一般的背景，只以爲董縣長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關係認識幾個人，可誰曾想……董縣長背景竟然這麼大！
這……
大的有點嚇人了啊！
“嚴局長。”陳小美實在按耐不住了，低低道：“這……”
雖然陳小美聲音很小，但嚴一志還是急忙噓了一聲，“別說話。”
錢主任也立刻提醒道：“謝部長還打電話呢，注意點兒，安靜安靜！”
陳小美就趕緊閉了嘴，眼神看看謝部長，最後還是偷偷落到了董學斌的臉上，目光中有點閃爍不定。
一分鐘……
兩分鐘……
“那讓老劉去吧，嗯，我這邊還有點事兒，好，掛了。”謝國良終於掛了電話，笑呵呵地坐了回來，也沒理其他人，只是看向董學斌很自然道：“這次準備跟京裡待幾天？還是來了就走？”
董學斌答道：“想着是五六天的。”
謝國良嗯了一聲，“那有空回家裡多陪陪你媽，她老唸叨你呢。”這個媽顯然就是慧蘭的母親韓晶了。
董學斌道：“一定。晚上我就去。”
見謝國良和董學斌說話這麼隨意。就好像長輩和晚輩聊天似的，嚴一志和陳小美相視了一眼，心中的最後一點疑惑也完全去除了。不用問了，倆人肯定是親戚了，而且還不是那種關係很遠的表親。
“行了。說正事吧先。”謝國良臉色稍稍正色了些，看向錢主任道：“小錢，你先外面等一下？”
錢主任連聲道：“噯噯。”帶着忐忑告辭就走了。
嚴一志一瞅，也拉了一把陳小美，和她一起告辭。
片刻後，門關了，屋裡只剩了謝國良和董學斌倆人。
董學斌就道：“大叔，我們縣的情況您應該知道了，這次真的是沒辦法了。市裡拿不出錢來，省裡給不出錢來，如果再要不到財政撥款。我們縣下個月就癱瘓了。工資發不出來，維持資金髮不下去。縣裡肯定要出大亂子，所以實在沒轍了，只能來中央跑一趟想跟財政部尋求一下幫助。”
“資料文件帶了嗎？”謝國良問。
“帶了，這就是我們大概的情況。”董學斌遞給他。
謝國良點點頭，低頭翻了幾下，“嗯，情況是不太樂觀，這樣吧，我給你們省財政部打一個電話？”
董學斌苦笑道：“省裡年初剛鬧雪災，比我們好不到哪兒去，就算能拿出錢來，也不可能太多的。”
“你們需要多少？”
“呃，大概兩千萬吧。”董學斌往上說了一點。
謝國良想了想，“兩千萬啊，你們省怕是還真拿不出來給你們，好吧，一會兒我給你打個條子，讓小錢給你們走手續。”
兩千萬就這麼下來了，董學斌也挺樂呵，“那就謝謝大叔了？”
謝國良呵呵一笑，“不客氣。”
“不過……”董學斌突然話音一轉，陪着笑臉看着謝國良，“大叔啊，我這來都來了，要是走正常程序要到錢，別說兩千萬了，兩百萬我也知足，可現在我找您了啊，這兩千萬是不是……您一動筆一審批那可都是幾億幾百億的款子啊，兩千萬也太寒磣了一點兒，要不然再多給我們點兒唄。”
謝國良被他氣樂了，指指他道：“你小子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嗯？兩千萬你還嫌少？那你想多少？”
董學斌獅子大開口道：“起碼五千萬唄。”
“五千萬？”謝國良一低頭看報紙去了，沒理他。
“咳咳，大叔，我們縣是真窮啊，您是沒過去看，多給我們點兒我們也好發展發展經濟啊，我們湞水縣的老百姓可都眼巴巴地等着我回去呢，我要是就拿了兩千萬走，我多沒面子啊我。”董學斌也不管謝國良聽不聽，就坐在那裡唧唧喳喳說了半天，最後還主動給謝國良倒了杯茶水，“您喝水您喝水。”
謝國良瞥瞥他，“三千萬，愛要不要。”
董學斌無語道：“大叔您也忒摳兒了。”
“部裡的錢都是有計劃的，年初的時候每一分錢該怎麼用就已經計劃好了，哪兒是說動就能動的？我給你們縣三千萬已經不錯了。”謝國良看看他，“你小子少給我哭窮，咱們家就你最富裕，你隨便把你結婚戒指扔過去，就夠你們縣一年的財政支出了，你還跟我這兒哭窮？”
董學斌道：“可我錢不是縣裡的錢啊，我也想給縣裡支援一些呢，但師出無名您說是不是？”
“你啊。”
“大叔，就五千萬，以後我保證都不過來要錢了，就這一次。”
“你小子這是讓我爲難啊。”謝國良遲疑了一會兒，無奈抓過一張紙來，在上面刷刷寫着東西，“算了，你這次下基層歷練，在當地也沒什麼助力，一個人肯定會吃不少苦，好吧，我就幫你小子這一次，不過我先說好，以後你們縣再沒錢可別來找我了，只此一次，下不爲例啊。”
董學斌喜上眉梢，“那可謝謝大叔了，也代表我們縣所有老百姓謝謝您了。”
“就別跟我來這套了。”謝國良寫完了，把條子給了董學斌，“給外面那個小錢，讓他帶你們走手續。”
董學斌問道：“您看這五千萬大概多久能到我們縣？”
謝國良道：“快的話十天之內就差不多了，慢的話……一個月吧，不要急，這邊走程序肯定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