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半。
飯打來了。
董學斌端着盒飯跟幾個還在排隊的縣領導笑着招呼了一聲，自己溜溜達達地回了自己的臨時辦公室。排隊了大概二十多分鐘，飯好香也變香了一些，翻開一看還真是小炒肉和一個青菜加一份米飯，董學斌頓時食慾大開，坐下來把二郎腿一瞧，開始大口大口地吃上了。
味道一般。
大鍋菜嘛，總沒有小炒兒那麼有味道。
不過他也不挑食，七尺咔嚓地都給吃光了，連一粒米飯都沒有剩下。
一來董學斌是不喜歡浪費的人，二來他此刻身爲一把手，一言一行底下人都看着呢，自然也要注意很多事情。
扔掉飯盒。
擦擦嘴，抽根菸。
董學斌靠在辦公椅子上很悠然。
不過一個電話卻打破了平靜，鈴鈴鈴，鈴鈴鈴，手機上煞那間蹦出了方文萍的電話號碼，董學斌一看就眨了眨眼睛，老方可是基本不會給自己打電話的，每次打電話來基本上都沒有好事情，所以雖然頭兩天剛和方文萍睡過覺，但董學斌還是不怎麼太想接到方文萍的電話，尤其是在他工作的時間。
可能怎麼辦？
接吧，還能不接啊？
董學斌拿起手機順帶過去把門給關嚴了，這才接起來，道：“喂，方-省-長，您有什麼吩咐？”送她上任啊，被她叫去給她過生日啊，方文萍每次找他都是讓董學斌幹這個幹那個的，這回董學斌也以爲是呢。
但方文萍的話茬兒卻壓根兒不是這樣，電話裡能聽到她很冷冽的嗓音，“你丫又惹事兒是吧？”
董學斌嘿了一聲。“你罵人幹嘛！我惹什麼事兒了我？”
方文萍冰冷冷道：“你說你惹什麼事兒了！我罵你怎麼了！不是你他媽罵別人的時候了？市幹部你也敢罵？外賓的面子你也敢甩？我之前怎麼跟你說的？你們焦鄰縣剛出完事情！大家的目光還沒走呢！讓你們低調一點近期別弄出事情來！你小子給我答應的好好的！現在轉眼就來這一套是吧？你逞什麼能啊你！就你脾氣大啊？就你眼裡容不得沙子啊？你不知道這次老外的接待工作跟省裡是我直接負責的嗎？啊？你那邊工作不到位！知道給我弄出多少事來嗎？”
董學斌撇嘴道：“我怎麼知道你負責的啊。”
方文萍火道：“你不知道？我秘書給我打電話你沒聽見啊？不是我分管的口子我秘書聯繫我幹嘛？”
那會兒董學斌就躺在她旁邊，自然聽見了。
董學斌道：“我當時也沒多想啊，而且就算是你負責的這事兒我也不理虧，也給你添不了麻煩！”
方文萍道：“那幫老外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了！這叫給我添不了麻煩是嗎？省裡今天開會都說到了這件事！這叫給我添不了麻煩是嗎？”
董學斌也不太高興，“不兒，你跟我急什麼啊？你不是也對老外沒好感嗎？”能叫出“那幫老外”這幾個字，就說明了方文萍心理的態度了，而且董學斌也知道，方文萍跟自己那是一模一樣的。倆人都是憤青中的憤青。
方文萍道：“你還少跟我廢話！工作是工作！我分得清楚！”
“我也分得清楚。”董學斌頂了她一句，“你知道事情起因和經過嗎？那幫孫子出爾反爾兩三次！晾着我們一幫縣裡的人！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根本就沒把我們放在眼裡！那我不罵他們罵誰？我還接待他們？還得屁顛屁顛地求着他們過來跟我們搞交流工作？去他大-爺-的！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我還給他們臉了啊！我知道我的工作方式有問題！但我沒覺得我做錯什麼了，惡人還需惡人磨，我就當這個惡人了，我收拾的就是他們。怎麼了？愛你媽誰誰誰！”
方文萍冷笑道：“你跟我犯渾啊？”
董學斌理直氣壯道：“我是跟你講道理！”
“我說的話就是道理！你丫有什麼道理？”方文萍比他還橫，京城世家裡的女混蛋，這個名號可不是她自封的。
董學斌纔不管這個，“你得了吧，反正人我罵了，老外我給轟走了，事情也這麼着了。說什麼也沒用了！”
方文萍道：“是，說什麼也沒用了！你小子等着處分吧！”
“處分就處分唄，我這些年還少捱過處分了？”董學斌混不吝道：“行政處分，警告處分。停職處分，撤職處分，哪個我沒捱過？隔三岔五兒不得有一次啊？我都習慣了，三個月沒個處分我還渾身變扭呢！”
方文萍脾氣臭。董學斌脾氣也不好。
倆人這一說，頓時就跟電話裡對吵上了！
如果換一個副-省-長。董學斌是肯定不會跟人家吵架的，但方文萍不一樣，倆人雖然關係還是有些緊繃，但畢竟是上-過牀的，即便性格再不對付再聊不到一塊去，那也不是一般上下級的關係，裡面的情況太微妙了，所以董學斌敢跟她吵，氣一上來，說話也沒有什麼顧忌了。
吵了足足三分鐘！
方文萍似乎也被他給氣着了，“行！你小子不是跟我刷混蛋嗎？那這件事咱們就公事公辦！”
董學斌哼道：“省紀委還要查我啊？”
方文萍道：“用不着省紀委，省裡看你不順眼的人多了，來的時候我就跟你打過招呼了，可你不聽，那你就別怪我沒提醒過你了，省裡這個態度，你們寶紅市的領導能感覺不到嗎？中午我就得到消息了，你們市紀委會有人過去調查的，你不是不被處分一下就渾身不舒服嗎？行啊，等着市裡的人找你吧！”說完這句話，方文萍那邊就嘟嘟響了起來，把電話給掛斷了。
市裡要來人？
市紀委的要來調查他？
董學斌聽完，也是眼神一冷，他知道方文萍雖然罵得很，話很兇，但她那邊肯定是不會查自己的，可是全省卻不止方文萍一個領導啊，其他省領導那邊還有寶紅市這裡就說不好了。
來就來吧！
哥們兒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