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
十一點出頭。
天陰了，外面寒風陣陣。
董學斌心不在焉地處理完手頭的工作，看看錶，便披上大衣提前走了。走出紀委辦公樓，董學斌卻並沒有去停車場取車，而是溜溜達達用了步行，等走了大約二十分鐘路過一個不算很大的自行車專賣店的時候，董學斌側頭一看，推門走進去，視線在裡面左右掃了掃。
“先生，看車嗎？”一工作人員走上來。
董學斌一指旁邊，“就這輛吧，多少錢？”
工作人員道：“兩百九十八。”
“行，再給我上個鎖，手套這裡有嗎？”
“都有，這邊櫃檯。”
“不要那種厚的，薄一點兒的。”
董學斌掏錢付賬，幾分鐘後就將這輛不是很顯眼的自行車騎走了，慢吞吞地趕到了柳陽飯店附近，將車扔在一個自行車棚，董學斌原地想了想，沒有什麼遺忘的了，該準備的東西也都準備好了，他就低頭看看錶，正好十二點整，呼了口氣，理了理衣服，董學斌朝着飯店走去。
柳陽飯店。
今天來吃飯的人不多，有些冷清。
一層一個隔斷後面，萬思朝正氣定神閒地坐在那裡，翹着二郎腿喝茶，“生意受影響了？我看沒什麼人啊？”
老闆徐大兵則客客氣氣地坐在對面，“呃，有那麼一些。”
萬思朝道：“放心，不會讓你吃虧的，我已經給你聯繫了西平區幾個部門，以後他們吃飯都會上你這兒來。”
徐大兵心中一喜，忙道：“萬局長，那可太謝謝了。”
“用不着，對了。”萬思朝忽然道：“一會兒給我準備個包廂，我要跟董學斌吃飯。”
徐大兵一愕，“董學斌？市紀委那個？這……”
“不會有事的，讓你準備你就準備。”
徐大兵點點頭，“那您千萬小心，這姓董的聽說挺邪門的。”
其實萬思朝也不知道董學斌約他幹什麼，不過他卻完全沒有擔心，在這裡，在汾州市，那可是他萬思朝的地盤，瞿芸萱的事情已經結案了，量董學斌也沒辦法翻案，萬思朝有恃無恐，而且他也有心思要會一會這個風頭很盛的董學斌，想看看姓董的到底有什麼三頭六臂。
這時，董學斌進了飯店。
徐大兵透過隔斷看到了，“姓董的到了。”
萬思朝抿抿茶，“你忙你的去吧，我再喝口茶。”
徐大兵眨眨眼，就從後面走了出來，因爲董學斌是紀委領導，他也不敢怠慢，笑道：“董主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是徐老闆啊。”董學斌看看他，“我表姐的案子結了，還得謝謝你徐老闆關鍵時刻提供的證據。”
徐大兵面露異色，“瞧您說的，配合公安機關查案也是我們的職責。”
“說得好啊。”董學斌微微點頭，擡眼道：“不過爲了保險，我再問你最後一次，我表姐墜樓之前，你真看到萬思朝出去買酒了？”見他想也不想就要說話，董學斌打斷道：“你最好考慮清楚再回答。”
董學斌心不軟，但從來也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主兒，他早都已經查過這個徐大兵了，案發時的飯店是瞿芸萱選的，徐大兵當時跟萬思朝也沒有什麼關係，按理說是不應該這麼幫萬思朝的，所以董學斌覺得徐大兵沒準也是被萬思朝威脅了，這纔不得已做了假證，於是想最後給他一個機會。
然而，徐大兵卻早有了他自己的判斷和衡量，萬思朝現在就跟不遠處的隔斷後面，他底氣也足了，所以徐大兵依然想都不想就道：“董主任，具體情況我都已經跟警方說了，真是你表姐喝醉自己跳樓的，這種話我哪兒敢瞎說啊，你要是不信我，李泰伯隊長的話您總該信吧？李隊長也說了你表姐身上有很大酒味兒。”
聞言，董學斌心中也是陰冷了下來，重重拍了拍徐大兵的肩膀，“好，機會我給你了，那你就別怪我了。”
徐大兵不以爲然。
“喲，董主任到了？”那邊，萬思朝從隔斷後面慢悠悠地出來了。
董學斌一看他，早都到了？還晾着我半天不出來？董學斌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囂張的科級幹部。董學斌理都沒理他，看向徐大兵道：“給我們開一個包廂吧，對了，要四樓１８號那間。”
徐大兵愣住。
萬思朝也一眯眼睛。
四樓１８號，那正是瞿芸萱出事的那個包廂。
徐大兵馬上道：“不好意思，那個包廂已經不開放了。”
“那就給我開放了！”董學斌冷聲道：“有問題嗎？”
正在徐大兵左右爲難的時候，萬思朝笑了一下，“就１８號吧，我也挺想念那個包廂的氣氛的。”好像話裡有話。
徐大兵一猶豫，“那我帶路。”
“不用你了。”董學斌道：“一會兒叫人把菜送上來就行了。”
董學斌和萬思朝上樓的時候，門外，羅海婷和李泰伯也走進了飯店，看到董學斌和萬思朝居然走在了一起，他倆都愣了愣。
“我去訂個包廂。”羅海婷假裝沒看見他們，走去了服務檯。
李泰伯一皺眉，立刻叫來了不遠處的徐大兵，低聲道：“怎麼回事兒？”
徐大兵道：“董學斌約了萬局長吃飯，好像來者不善的樣子，而且還選了１８號包廂，不過具體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
１８號？瞿芸萱出事的那間？李泰伯神色凝重，董學斌這是要打擊報復了？可是他怎麼報復？要是他偷偷摸摸地約萬思朝出來還好，可現在這麼多人都看着他們倆呢，還是在市中心這種地方，身爲紀委領導董學斌肯定不會胡來，那姓董的這是什麼打算？幹什麼約萬思朝吃飯？
董學斌的反常舉動引起了李泰伯的警惕，他一瞬間也想到了羅海婷的職務，正是監察一室副主任，董學斌的手下。
裡面有事？
保險起見，李泰伯給隊裡幾個熟人打了電話，“老李，你帶上老王他們都來柳陽飯店，沒任務，就是請你們吃飯……對，直接過來就行了，包間我替你們開，我就不作陪了啊，我這邊還有朋友，你們吃好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