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還第一次聽說這些玩意,他有點出神,自言自語道“原來還有這一說。
“陛下,天人合一、證道天仙何其之難,臣早年碰到一無名道人,給臣說這些的時候,臣還不相信。”王秀心裡越發的忐忑,按說水還沒有退,趙佶應該是急的火纔對,怎麼和他說起道家修煉了
風平浪靜下絕對是暗流洶涌,他相信水要是不退,趙佶的臉色絕對會很難看,在天子雷霆之怒下他或許死不了,但這輩子都要完蛋了。
正說着話,一名小黃門興高采烈地快步進來,擡高尖銳的嗓門,興奮地道“官家,水退了,水開始退了,已經、已經下了二指。”
“什麼,水退了”趙佶大喜,霍地站起身來。
林靈素正在暗恨王秀,但他不能不承認王秀說的有道理,把道家修煉層次羅列出來,還說的頭頭是道,尤其是煉虛合道、粉碎虛空說法讓他眼前一亮。
可惜,當他聽到水退了,臉色更是一變,立即意識到王秀果然有深邃的天造詣,不是易於之輩。
少了點,也不算少了,慢慢退水把王秀暗自舒了口氣,渾身下涼涼的,幾乎要虛脫了,下回打死也不裝神棍了
“卿家果然是蓬萊散仙太初真君轉世。”趙佶的疑惑一掃而光,應該是忐忑不安消失,既然王秀能退水,何必在意他是誰呢他不也是大帝君轉世嗎
王秀急忙辯解,道“退水,絕不是臣的功勞,臣剛纔說的都是道家歷代真修的典籍,絕沒有半點自己的。”
趙佶非常高興,重新坐下才說道“今日幸虧太初真君下凡,不然偌大的東京要遭災了。”
林靈素強壓下內心極度,淡淡地道“本是道家一門。”
王秀絕不承認自己是道家,他必須要竭力否認,不然今後會陷入沒完沒了的麻煩,趁着林靈素的話引子,急忙道“陛下,臣不知那些神仙事,還是侍辰說的好,紅花白藕青蓮葉,三教本來是一家,只是玉清一脈執掌天地,其它二脈遁世修行不問世事。”
林靈素能聽出王秀婉轉的退讓,明顯不想和他爭鬥,這讓他一陣遲疑。在他眼王秀是勁敵,要把王秀打壓下去,不要說能不能成功,算成功了也要付出極大代價,接受王秀的好意似乎也有點不妥,任由王秀成長起來,恐怕會養虎爲患,畢竟對方有他忌憚的學識。
此時,趙佶又看到王黼和童貫進來,笑道“二位卿家來的正好,幸得蓬萊瀛洲島太初真君相助,大水退去了。”
童貫和王秀沒有牽扯,只是淡淡一笑,道“陛下,奴臣以令外城禁軍全力協助開封府,務必把保住內城,無論水退不退都不能殃及宮城。”
王秀倒是多看了眼童貫,見他下顎有十幾根鬍鬚,不由地有點發愣,我們的童太尉不是宦官嘛,怎麼還有鬍鬚他心裡一陣惡寒,人家想怎麼怎麼,有沒有鳥,趙官家都沒有介意,管那多關於鳥的事幹嘛啊
王黼已經知道前因後果,他是驚訝萬分,說實在的他壓根不信什麼狗屁神霄,只相信今生享用富貴。
那些道士的法術也好,求雨也好,都是微末伎倆,對他構不成太大威脅,唯獨這個王秀,給他隱隱的不安,立即道“陛下,現在有定論還爲時過早,天還在下雨,水會不會繼續氾濫。”
趙佶一怔,一張笑臉馬凝固了。
不要說王秀了,連林靈素也暗罵王黼不是東西,這是人說的話嗎什麼叫繼續氾濫,是擔心水衝不到城裡來
童貫嘴角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王黼,又看了看王秀道“水正在慢慢退去,希望不要再下了。”
“對啊退水的根本在於停雨,太初真君難道沒有讓停雨”王黼眼珠子一轉,笑眯眯看着王秀。
當時,王秀可是說過“風雨雷電速速退去,龍神、河伯速速收水”的話,水是逐漸退了但這雨還在下,人家王黼說的也對,只要雨水不停隨時會來大水。
趙佶如夢初醒,蛋疼地看着王秀,臉色有點陰下來了。
“陛下,怎樣停雨退水,臣的確不知道。”王秀的話讓王黼臉色一喜,趙佶臉色大變,他卻話鋒一轉道“天既然降水,哪有說停停的,怎麼也得。”
話還沒說完,老天爺跟誰過不去的樣子,一名小黃門在外面興高采烈地喊道“官家、官家,雨停了,雨停了。”
王秀嘴角一抽,這事辦的本來是個疏忽,現在老天爺真給力,連解釋也省了,太門人是太門人,這會坐實了。
王黼卻像吃着精美菜餚,面前不知哪位拉了堆大便,噁心到了極點,卻又沒法把大便清理掉,還得邊觀賞、邊聞味,那個要多難受有多難受,甭提進嘴裡的滋味了
趙佶一天裡幾起幾伏,實在有點麻木了,他神色自若地坐着,機械地點了點頭,平靜地道“知道了。”
小黃門本人爲佔了頭籌,官家一高興能打賞他,卻不想在場幾位爺無驚無喜,他一陣子失望,只能憋屈地退下去。
“陛下,雨停水退,臣先行告退。”王秀神色疲憊地道。
趙佶見王秀神態疲憊,也不好強留,又是風吹又是雨打的,也該讓人家回去休息了。
一場可能毀了他的危機,隨着日落西山大水逐漸退去冰消瓦解,太初真君顯靈的事立馬傳開了。
蓬萊散仙的名頭是林靈素作爲交換對外散佈的,別人還對峙嗤之以鼻,什麼鳥神仙啊不都是你林大仙說的嗎朝廷裡趙佶的親信重臣,哪個不是神霄府仙官,又來了個逍遙散仙,還是別扯淡了。城頭,太初真君顯靈,大水準確地退去,讓人在慶幸的同時對王秀感恩戴德,紛紛交口稱讚。算不信神佛那套的人,也不能不承認王秀退水的大功。一些人開始自動腦補,認定了城頭那一幕,王秀是真君轉世。那些令人蛋疼的恭維,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地洶涌而來,實在讓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