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她驚得心臟都拎到了嗓子眼，腿開始打顫。
管家沒回答，只輕輕推開了門，“溫小姐進去看一下吧。”他們給趕出來了，也不知道里面的情況。
溫小染顧不得跟他之間的不愉快，輕手輕腳走了進去。屋子裡，並沒有預想到的血淋淋畫面，安靜得很。
只是，帝煜去哪兒了？
她尋找着，莫名心驚。管家這個混蛋，都不知道好好守着他嗎？
她最後在牀上找到了他。他半躺着，閉了眼，在暗淡的光線中折射出溫和的角度，像是從童話世界裡走出來的漂亮王子，卻無端添出一股落寞。
聽到響聲，他睜了眼。
“怎麼……這麼早就睡了？”她低問。
帝煜的眼皮子懶懶地扇了扇，“我餓。”
溫小染掏了掏耳朵，有些理不清餓跟睡覺有什麼關係。
“我想吃你做的東西。”他的口吻可憐巴巴的，再見不到白天時的囂張，像個被人遺棄的孩子。
“我去給你做。”看在她欠他那麼多錢的份上。
她轉身，去廚房。
“溫小染。”他從背後叫住了她，“你爲什麼要給我做飯？”
這個理由還需要說嗎？
她沒開回答。
“因爲怕我？還是可憐我？”
他一副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樣子。
溫小染很無奈地轉身，“因爲我欠你很多錢可不可以？十億，可不是個小數目，就算給你做一輩子飯都不爲過。”
暗淡裡的柔軟突兀地消失，帝煜繃起了身子，“你走吧。”
“……”溫小染張了張脣，回頭看他。想吃她做的飯是他自己說的，現在又讓她走？她撓了撓腦袋，“帝煜，我這人腦子不靈光，哪裡得罪了你就直說。”
他不再理她，背對着她躺下。
“你讓我走的，我可真的走羅？”他的冷淡再次刺激了她。雖然今晚用的不是滾，但跟白天給的那個“滾”字給她的感覺差不多。
帝煜沒回應，把她當成了空氣。溫小染自覺得再留下來只會自取其辱，默默地出了房門。回來只是爲了被他趕走，溫小染，你可真是賤啊！
眼睛脹了脹，她沒讓眼淚涌上來，用力吞了回去。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有什麼好哭的。
“溫小姐？”看到她出來，管家迎過來，一臉驚訝。
溫小染努力收拾好情緒，“帝煜讓我走，我先走了。”說完，邁步走向外。
“溫小姐……”管家欲言又止。溫小染沒有停步，快速進了電梯。她不想再聽到有關帝煜的任何消息，拒絕受他的影響，拒絕再一次被他趕走！
自從那天后，帝煜似乎從她的世界裡消失，再也沒人叫她上25樓，手機也未曾響過。他的突然消息像梗在溫小染心口的一根刺，總覺得很不舒服。她沒有過度表現出來，把大多數時間都花在工作上。
轉眼，半個月過去。
因爲天天加班，她的工作進度比別人快，極有成爲公司骨幹力量的趨勢。而溫小慧則依然每天在被別人的批評中度過，工作沒有半點進展。好在家裡有錢，她用一些小恩小慧打動他人，多多少少瞞過一些錯誤，沒有被公司炒魷魚。
但不管怎樣，還是會被上司責難。上司，當然是江翹。
這日接近下班時，她再次叫住了溫小慧，“你看看，這些資料怎麼亂成了這樣，工作這麼久了連個文件分類都不會，你到底有沒有帶腦子出來工作？”
溫小慧委屈地低着頭，一副無助的模樣。
溫小染突兀地闖了進去，她發誓，自己根本不知道溫小慧在裡面。
“經理，我的圖紙，您看一下。”
她把圖紙遞到江翹的手上才發現下頭可憐委屈的溫小慧。溫小慧此時只覺得臉面無處安放，扭開了臉，眼淚在眶裡打轉。這樣子，楚楚可憐。
她轉了頭，懶得去關注。
江翹快速翻了她做的圖紙，沒有即時給予建議，反而揚起在溫小慧面前，“同樣是姐妹，爲什麼差距這麼大？溫小染已經能獨當大任，做出這麼多優秀的圖紙來，你呢？連端茶送水打印文件都搞不好，不覺得丟臉嗎？”
溫小染沒想到江翹會藉着這事來擠兌溫小慧，略微驚訝，卻終究沒立場說出什麼來，只抿着脣不吭聲。溫小慧的眼淚卻終於止不住，嘩嘩地滾了下來。
“出去吧。”江翹一副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想的樣子，揮手讓她出去。
室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經理，以後批評她的時候別拿我來比較，可不可以？”她輕輕出了聲，極爲委婉。
“怎麼？覺得你們之間沒有可比之處？”江翹一副開玩笑的樣子。
溫小染不驚不怍地搖頭，“不是，只是各有所長，而且我已經工作了兩年，她卻纔出社會。”她從來沒有要用工作將溫小慧比下去的想法。
江翹臉上露出玩味，“聽說你喜歡她的男朋友？”
溫小染劃過一抹明顯的尷尬，“……那是……以前。”
“她的男朋友是眼睛有問題吧，明擺着這麼能幹又真性情的女人不要，去要你妹妹。”
以爲江翹會教訓她，沒想到說出的卻是這個。她扯了扯脣，略爲尷尬，“大概……她比我更能惹他動心吧。”
“如果我是他，一定選你。”
自從江翹被重新留下來後，對她愈發親近隨意。她做了個打槍的動作，俏皮隨意，惹得溫小染咯咯笑了起來。
“我可聽說了，最近你每天都加班到很晚，這麼熬下去可不行的，今晚早點下班吧。”
原來江翹對她的工作情況這麼瞭解。
她感激地點點頭，“好。”
回到位置上，她收拾東西往外走，電梯門口，卻站着歐陽逸。算一下，已經好久沒與他碰面了，這當然歸功於她每天的埋頭工作和加班到很晚。
只是禮節性地點點頭，她去按電梯，門開後，歐陽逸跟着走了進去。溫小染往外看了一眼，並沒有溫小慧的影子。
電梯下行，背後歐陽逸的表情不明。
她沒有回頭，亦沒有說話，空氣悶得滯人。
“你到這家公司來上班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歐陽逸終於出了聲，語氣不甚好。
“目的？”溫小染扯脣幾乎笑起來，“上班掙錢，還要什麼目的？”
“爲什麼偏偏選小慧上班的公司？”
這次，溫小染聽了出來，不敢置信地看向歐陽逸，“你不會以爲我就是衝着她進這家公司的吧。”
歐陽逸沒有回答，算默認。
溫小染的心給重重刺了一下，“歐陽逸，你就是這麼想我的、”她忽然覺得自己守護他一年的行徑是多麼可笑！
“你希望我怎樣想？”他反問。
溫小染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你心裡不平衡，我一直很清楚，但溫小染，你不能把自己的平衡加諸給別人。小慧初出社會，比不得你，自然樣樣不得力，你用你的優秀來襯托她的糟糕，不是太過分了嗎？”
這就是歐陽逸對她的印象啊。
她的眼圈突兀地紅了起來，卻倔強地硬是沒有讓眼淚流出來：“歐陽逸，你所謂的不平衡是什麼？難不成因爲我喜歡你，而得到你的卻是溫小慧，我不服氣了，要找碴讓溫小慧難受，讓她知難而退？”
歐陽逸的眼眸痛苦地沉了一下，既而不敢置信地看向溫小染，這是她第一次承認喜歡自己。
溫小染此時激動極了，只想把胸中的不平之氣吐盡，“你放心吧，我沒這麼無聊。對於給她下馬威，我更看中的是生存，因爲有工作才能生存，你懂嗎？”
她也是應聘了多家公司無果後纔會如此堅持地呆在這家公司。溫小慧有父母養，有歐陽逸的愛，她什麼都沒有，不工作怎麼活。
“換份工作吧。”歐陽逸再度讓她失望。
她的眼裡幾乎噴出火來，眼前的歐陽逸陌生到讓她難以確認。
“我知道我的這個要求有些過份，但小慧得到這份工作不容易，她應聘了許多公司都被掃出門外，被這家公司錄取時，她開心得又舞又跳的。自從嗓子壞後，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麼開懷。”
就僅僅爲了看到溫小慧的開懷讓她換工作？歐陽逸的不可理喻讓人無語！溫小染不想再談下去，閉了嘴。電梯門剛好打開，她快步出去，極快地離開。再跟他呆一分鐘，她會崩潰的。
背後，歐陽逸的情緒也不穩定，他的思緒始終停在她說喜歡他的那句話裡。既然喜歡，又爲什麼在他昏迷的時候將他拋棄？
指，痛苦地掐在一起，他強力忍着纔有力氣去迎接從大堂裡走回來的溫小慧。
溫小染回了家。
歐陽逸的話雖然中傷到了她，但她發現，自己沒那麼在乎了。也許，時間真是治癒傷痛的良藥，也或許，經歷了太多事情，她早有抵抗能力，又或許……
最後一個或許她沒敢想出來，帝煜這個名字卻又突兀地冒了出來。爲什麼要想到他？他和自己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她強力將這個名字拋出腦外。
而後的日子，她再沒有見到歐陽逸，也沒有見到帝煜，這兩個人齊齊消失在她的世界裡。她照樣每天上班，加班，努力工作。對她來說，工作纔是最大的保障。
江母體貼入微，把她照顧得很好。他們兩個就是兩隻失孤的鳥兒，只有相互撫慰才能彌補心頭的缺失。因此，兩人都格外重視彼此的感情，連臉都不曾紅過。回了家，溫小染也儘可能地爲江母分攤責任，做力所能及的事。
江母看在眼裡，目光一陣陣地泛着慈軟，“這樣好的孩子，也合該着我命好才能碰着。”
溫小染的手一頓，停在了半空，差點泄露心情。在江母眼裡她這麼好，爲什麼她的母親從來不來找她？爲什麼父親從來不相信她？
她慘淡地笑了一下，笑容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