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拉出去！”好久，他才低語，不再看她一眼，只對着後來的管家出聲，“送到地窖去！”
溫小染被丟進了地窖，零下十幾度的地方。彷彿時光回梭，到了初入帝宮的那一天。她也是呆在這樣寒冷的環境下，被冷醒了過來。
她會不會被冷死？或者冷暈過後，一覺醒來，一切又回到了從前？歐陽逸還沒有醒來，溫小慧的嗓子也沒壞，一切都平靜，她每天充滿期盼地窩在歐陽逸的病牀邊陪他說話，爲他唱歌？
溫小染咧了咧脣瓣。極致的寒冷奪走了她脣上的水分，已漸漸開裂，她甚至連冷的感覺都沒有，只是那麼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屋外。
帝煜隨手抓了桌上的高腳杯，揉了揉眉，眉底有着明顯的煩亂。管家走來，憂鬱寫在臉上，遲疑了好一會兒纔出聲，“少夫人……她昏迷了。”
叭！
紅色液體一陣飛濺，帝煜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少主！”管家嚇得不輕，低呼。
帝煜回臉，蹙眉盯他，“你沒跟她說，只要願意乖乖配合，就能放她出來？”
“說了。”管家如實迴應，嘴張了張，卻並沒有接着說下去。
“說！”帝煜自然看出來，命令。
管家這才斗膽，“少夫人並非不能吃苦的人，所以纔會每天在烈日下拔草卻從無怨言，眼下怕就算死，她也未必肯配合。”
“你說怎麼辦？”管家的話讓他愈發不爽。
“投其所好，少主看少夫人有沒有最想要的，然後和她做交換，或許……”
帝煜沒有迴應，大踏步走了出去。
溫小染迷迷醒轉，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房間，躺在大牀上。指尖腳尖還泛着痛，像針在扎一般，這是極低溫的後遺症。
這疼痛提醒她，她還活着。
活着，是爲了承受帝煜的折磨的。她苦苦地笑起來，蒼白的容顏再配上這副無奈的笑，無端惹人生憐。
門，從外被推開，進來的是帝煜。
溫小染只淡然地看他一眼。該經歷的都經歷了，她已經不害怕他。
她偏開頭，並不想看到他。
帝煜來到牀頭，俯視着陷在被子裡的小小身體。就是這纖弱的身板，一次次反抗他，而他，竟節節敗退！
不爽的感覺涌出來，強力控制着，他纔沒有去掐她。
對於這種油鹽不進的女人，掐死更好！
“生孩子，我給你一個億。”他開出了最高價，這是一個誰都無法拒絕的價格。
溫小染充耳不聞，閉了眼。
敢如此赤果果地忽視他的，她是第一個！
如果不是老太太堅決要她生的孩子，他早就把她扔到沼澤地裡去了！
“嫌少，你可以自己開。”他咬着牙再退一步。
溫小染終於睜眼，一派淡然，脣上勾了淡淡的諷刺，“我不要錢，也不要給你生孩子。”
“江天心！”
她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動不動要人命嗎？乾脆把我丟回地窖去得了，或者，直接沉到沼澤地裡去！”
她壓根沒有做活下去的打算！
帝煜很想這麼做！
溫小染當着他的面閉了眼，自顧自地休息。
“你忘了嗎？只要能討得奶奶開心，你就能離開。眼下，唯一能讓她老人家開心的就是你生孩子。只要生下孩子，從此以後，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你可以去想去的任何地方。”
良久，耳邊傳來低語。
溫小染驀然睜開了眼，胸口一陣起伏。
她真的很想離開，尤其帝煜再次展露出嗜血的本質，讓她認清楚，這個人是無法熨暖的。
離開這裡，離開帝煜，是她最想最迫切的願望！
“你說的……是真的？”
“可以籤協議。”
溫小染和帝煜在當晚便籤署了協議，拿着筆，她的指抖個不停。只要十個月，十個月後她就能順利離開了。不要管孩子，什麼都不要管，離開後將所發生的一切當成夢，對，當成夢！
她咬着牙籤完了協議。
帝煜拾起面前的筆，簽得很平靜。
經過一個星期的修整，溫小染的身體基本恢復，第二次胚胎移植開始。接下來，她躺在牀上，等着胚胎着牀。
三天後。
“抱歉，少主，胚胎滑牀了。”
帝煜沉眸，看向牀上的溫小染。溫小染滿面無辜，“我有按照醫生的囑咐，廁所都沒敢上。”
嘴上這樣解釋着，內心裡卻鬆了一絲氣。她沒辦法想象自己生下孩子後離去的場景，與其那般，還不如沒有。
“再試！”
“這次滑胎正是因爲間隔的時間太短，試管嬰兒從母體滑落後至少半年才能再移植，眼下，她的身體顯然不適合。”
醫生的話判了兩個人的死刑。在意識到她的離去遙遙無期後，溫小染又有些難過。這些日子，她一直被拋棄孩子和離開這兩種矛盾的東西夾擊着，過得很不好。
帝煜陰鬱了許久時間的臉，什麼也沒說地離開。溫小染在那個下午，去了老太太的房間。
“大夫，我還能活多久？”纔到門口，就聽到老太太問。溫小染停住腳步，去看老太太。老太太的精神似乎比前段時間更差了，眼神也沒有了什麼光彩。
“老夫人您的身體好得很，撐個幾年絕對沒問題。”醫生笑盈盈地開口。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不要說好聽的，我要聽真話。”
醫生的表情沉了下去。
“說吧，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只是想要個準數而已。”
“這個……保守估計，如果沒有其他變故，一年左右。”醫生斟酌了好久，纔給出這樣的答案。
溫小染只覺得身體一冷，兩隻臂無力地打了下去。本就知道老太太病入膏肓，只是在聽到這個日期時，又有些無法接受。
她背後，帝煜跟了進來，眸光沉得更厲害。
“什麼時候過來的，快過來！”老太太率先發現了兩人，朝他們招手。溫小染乖乖地走過去，帝煜也跟上。老太太伸手，將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處，“聽到了沒有，我頂多只有一年時間，這一年剛夠你們生個大胖小子！”
溫小染的臉不自然地紅着，感覺帝煜的掌壓在自己手背上，連呼吸都不暢起來，哪裡知道迴應。
帝煜倒是輕輕含首，“奶奶放心，我們在努力。”
“努力了就要有好消息！”老太太不是輕易能糊弄住的人，轉頭將注意力落在了溫小染身上，“染染最近怎麼瘦成了這樣？是不是被帝煜欺負了？”
溫小染好想將這些天受的委屈在老人面前倒騰出來，但她病成這樣……她開不了口，最後只能搖頭，“沒有，他……對我挺好的。”
她能感覺到，頭頂有光束攏過來，一定是帝煜的。
帝煜原本以爲她會藉機告狀，沒想到說出來的是這話，疑惑的目光裡摻滿了複雜的情緒，將她裹得緊緊的。
兩人在房間裡沒有呆多久，被老太太哄了出來。
溫小染撥撥肩膀，往自己的房間走，帝煜一直跟在身後，用打量的眼光看着她。直到溫小染伸手推房門，纔開口，“這些天明明過得不好，爲什麼要討好奶奶，你的目的是什麼？”
“難不成告訴她一點都不好，差點被她孫子整死了？我要是這麼說，鐵定能把老人家氣死，你會放過我？”
她有意這麼說，只是不想把自己的善良表現出來。帝煜早就給她貼了壞女人的標籤，如實回答無非是給他諷刺自己的機會。
帝煜的眸光果然一冷，脣扯了扯，扯出了極致的諷刺卻沒有說話。他一扭身，朝另一個方向走遠。
“怎麼樣？怎麼樣？進房了嗎？”房內，裝睡的老太太在看護進來時，急問。
看護搖搖頭，“我看到少主追到房門口，只說了一會兒話就走了。”
“難怪。”老太太若有所思地點頭，“這麼下去怎麼行？幾時才能抱上曾孫子。”
晚飯時間，溫小染和帝煜被叫進了房間。
老太太指指桌上的飯菜，“我一個人吃飯太孤獨，今天把你們的飯菜搬到上面來了，一起吃。”
溫小染有些忌諱地看一眼帝煜，她並不想和他同桌。但老太太已經招呼她過去坐，最後只能聽話地坐在老人指定的位置上。
“你坐這兒。”老太太把她旁邊的位置指給了帝煜。帝煜倒未遲疑，坐上去。老太太身體不好，只能吃些清淡的粥，桌上的菜全是給他們的。
溫小染看了一眼，飯菜裡有根根鬚須的東西，一看就是大補的。
“多吃點。”老太太讓看護給每人盛了一碗湯，“這可是好湯。”
溫小染聞着那湯藥味更濃，卻也不好拒絕，喝了一碗。帝煜對老太太的吩咐向來聽從，也喝一碗。
“再喝兩碗。”
老太太不停地給兩人盛湯，一餐飯下來，溫小染差點給湯撐死。吃完飯，老太太執意留兩人聊天，東攔西扯。溫小染跑了幾次洗手間，才把肚子裡那點水給排乾淨。
只是，身體卻無端地發熱。她不時用手扇扇小臉，去看空調的溫度。二十七度，算不得低，但也沒到發汗的地步吧。空氣都好像稀薄起來，惹得她呼吸也有些吃力，臉被憋得紅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