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這一生中總是有些人或者事是他們永遠都會牽絆的,也總會有一些東西是他們覺得值得永遠是珍藏的,因爲那對他們來說不僅僅是記憶,還是一種念想。
我原本就準備回來以後把那情詩的事情和林鵬飛說的,我之前就在想,那情詩既然是在林家找着的,估計那個小萱也應該是林家祖上哪輩的人,但我沒想到竟然是林鵬飛的妻子湯茹先急眼了,這就不得不讓我費解了。
“林叔,你知道丟的是什麼嗎?”我拿起他書桌上的煙來點了一支,林鵬飛楞住了,他搖了搖頭,我心裡暗自好笑,他連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幫着湯茹着急上火,由此看來湯茹在他的心裡倒很是重要的。
這也難怪,湯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行事說話也都很是大方得體,對於林鵬飛和林雪嬌也是關懷備至,典型的相夫教子的好妻子,象林雪嬌說的那樣,她媽媽是入得廳堂也下得廚房,這樣的女人自然是能夠深得林鵬飛喜愛的。
林鵬飛楞了一下,接着他說道:“原來你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我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摸出了那張舊便箋:“你看看吧。”我沒有再說什麼,靜靜地坐在一旁抽菸,一雙眼睛緊緊地盯在林鵬飛的臉上,我想知道他看了這便箋後是什麼樣的表情。
他應該是看完那首詩的,只是他一臉的茫然,我讓他再看看背面,果然,待他翻到背面的時候臉上微微一變:“這,這個法印不會就是……”我聳了聳肩膀:“我也不確定,雪嬌和言歡就是因爲這背面的字才把它悄悄拿出來的,其實你不找我我也想找你,我聽雪嬌說那舊妝盒是她奶奶留下的,好象是她太奶奶的東西,是這樣麼?”
林鵬飛點了點頭:“是的。”
我告訴他這便箋估計應該是七、八十年前的東西了,我問他當時林家是不是有一個名字裡帶了萱字的女性,林鵬飛很果斷地否認了:“沒有,去年我才重新修了家譜,我清楚地記得至少在林家近五代裡沒有一個女性的名字帶萱字。”
我皺起了眉頭,這就奇了怪了,如果這個小萱不是林家的人,那麼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林家家傳的古妝盒裡,如果東西不是十分的珍貴,爲什麼那妝盒會一輩輩地傳了下來?更奇怪的是林鵬飛竟然不知道里面有些什麼東西。
林鵬飛尷尬地說道:“那個盒子據說是老輩人留下的,也不知道什麼緣故,林家人就象是寶貝一樣傳了下來,裡面有些什麼東西只有女人才知道,我太奶奶傳給我奶奶,奶奶傳給了我母親,我母親又傳給了小茹。我確實不知道里面都裝了些什麼,我想應該都是女人的物件,也沒有必要去好奇,沒想到裡面還會有這玩意。”
他說得倒是很有道理,換作是我,也不會去關心女人的梳妝盒。
“小賴,你是不是懷疑小茹會和那法印有什麼關係?怎麼可能,他們相差了好幾個年代,再說了,小茹我很清楚,她是不會做對不起我和雪嬌的事的。”
林鵬飛替湯茹說話,我告訴他我並不是懷疑湯茹,我也沒有理由懷疑湯茹,不過有一點我確實有些想不明白,這情詩丟了湯茹的反應爲何會如此的過激,用林鵬飛的話說她根本就很反常。林鵬飛還以爲是不是什麼家傳的重要的東西遺失了。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至少湯茹應該是知道這情詩的來歷的。
“林叔,我能不能單獨和湯姨談談?”我輕聲問道。
林鵬飛點了點頭:“好吧,她最近的精神狀態不太好,你最好別刺激她。”
我推門走進了湯茹的房間,湯茹躺在牀上的,見我進來她坐了起來:“是小賴啊!”她的聲音有些慵懶,臉色也有些蒼白。
我微微一笑,關上門,在她牀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湯姨,我聽林叔說你丟了東西?”湯茹點了點頭:“是的,我梳妝盒裡一樣重要的東西不見了。”我掏出了那頁便箋:“湯姨,你看看是不是這個?”她楞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是,是太奶奶留下的一串佛珠,當時婆婆傳給我的時候就說了,那東西可以保家宅平安,所以我纔會那麼緊張!”
這下輪到我零亂了,她要找的並不是這頁寫着情詩的便箋,而是一串佛珠?怎麼會這樣,我掩飾着自己的驚訝:“哦?我還以爲你找的是這個呢,這就是雪嬌從梳妝盒裡拿出來的東西,至於佛珠,我還真不知道。”
她接過我手裡的便箋看了一眼:“林徽因的詩,看這紙張已經很陳舊了,說不好還真是那個年代的東西。”她又習慣性地翻到了背面:“小萱,這小萱是誰?還有法印應該是和尚的法名吧?看來這個法印和尚動了凡心了,也虧得他有心,這詩選得確實不錯。”接着她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望向我:“這真是從梳妝盒裡找到的?可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呢?”
我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雪嬌和言歡應該是不會騙我的,這東西百分百應該是從那梳妝盒裡取出來的,可作爲梳妝盒的主人,湯茹竟然說從來沒有見過這東西。湯茹在說謊?她也沒有必要對我說謊啊,她就算是明着說丟的是這東西也沒什麼,這梳妝盒是林家祖傳的,而這便箋又是老物件,她只要說祖上傳下來的東西不能在她的手中遺失就能夠說得過去的,她有什麼必要說謊呢?
我眯縫着眼睛,望着湯茹,假如能夠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麼端倪就好了,可惜我沒有那個本事。
“這樣啊,或許是她們弄錯了。”我尷尬地笑了笑,湯茹把那便箋還給了我:“小賴,你再幫我好好問問嬌嬌,到底是不是她拿走了那串佛珠,如果是,就算她不願意還給我你也幫我說說,讓她妥善保管着,那可是關係到林家的安危。”
我點了點頭,然後說了幾句客套話就離開了湯茹的房間。
林鵬飛就守在走道上,見我從房間裡出來,他忙湊了上來:“怎麼樣,她都說了什麼?”我苦笑着搖了搖頭:“進屋去說吧。”
回到書房,我把和湯茹的談話大致說了一遍,我問林鵬飛知不知道祖上留下了一串佛珠。他說確實有那麼回事,林家的太奶奶篤信佛教,雖然居家,卻整天吃齋唸佛的,那佛珠便是她留下的,聽說是經潭柘寺的一位大法師開的光,太奶奶又戴了整整一個甲子,直到太奶奶死後,那珠子也就傳了下來,記得太奶奶說過,那珠子能夠保林家一家人的平安。
看來湯茹並沒有說謊,確實是有這麼一串珠子。
林鵬飛這麼說,這珠子還真是不尋常,說它能夠保家宅平安也不誇張,潭柘寺的高僧開光加持的,又由篤信佛教的太奶奶用心戴了六十年,應該很具靈性了,這樣的一串珠子若是丟了,確實能夠讓人着急上火,再說了,那可是老人家留下的東西,哪怕就是尋常的物件也有着紀念的意義。
林鵬飛也皺起了眉頭:“這麼說她把那珠子弄丟了?”
我說應該是這樣,看得出她還是很緊張的。
林鵬飛嘆了口氣:“小賴啊,那你就多費費心,和嬌嬌好好談談,如果真是她拿了,就讓她還回去吧,小茹是很看重祖上留下的這些東西的,她常常說,現在的女人最缺少的就是老輩人的精神,她說現在的女人會持家的不多了,倒是會敗家。”
林鵬飛這話說得我忍不住笑了,湯茹說得沒錯,現今這個社會所有的人都很是浮躁,男人也好,女人也罷,很多傳統的東西都讓他們給丟得差不多了,缺失得最厲害的就是道德的底線。
當然,我並不是個衛道士,可是我卻是真正被潘爺他們經過傳統教育出來的。
“嗯,林叔,我這就去找雪嬌。”
林鵬飛苦笑了一下:“雪嬌和言歡出去了。”
林雪嬌和言歡出去了,估計又去瞎逛了。兩個女孩都是好動不喜靜的,湊在一塊倒也合了脾氣。這個點上出去說明她們一定是不會回來吃晚飯了,林雪嬌在燕京有不少的同學和朋友,用她自己的話說,她在燕京有很多的“圈子”。
她們一直快十一點纔回來,言歡闖進我的房間的時候身上有着一股子的酒氣。
我望着她,皺起了眉頭:“怎麼喝那麼多酒?”她嘟起小嘴:“人家高興嘛!”她一屁股坐到了我的牀沿,我從書桌邊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回你自己的房間去吧,在別人家裡呢,這樣不好。”
言歡拉住了我的手:“二子,你問過林叔了嗎?那情詩的事情。”如果言歡沒有喝那麼多酒,或許我還有興趣和她談談,可是現在這個樣子還能溝通嗎?再說這是在人家林家,要是看到我們這個樣子會怎麼想?
“這事兒明天再說吧,你先回屋去。”我拖着她就準備把她攆出去,她掙扎着說道:“別攥我,我有要緊的事情要和你說,還記得我們在故宮看到的那小子嗎?就是那個讓你覺得不安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