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姿威武,王戰無不勝!”無數聲音大喊着,一個人手持長劍立於陣中。
青色的長劍在他手中,天下間,竟無一人之敵!
“王天縱英才,王決勝千里!”一人一劍,敢於面對千軍萬馬。
“拿起我劍的人,你準備好了嗎?”那個人的身形,最終化作無數閃光,浸入了那青色的劍中。
風吹過,少女正在沉睡。
她的嘴角處有一絲微笑,美麗的彷彿那睡蓮,在輕輕綻放。
淡綠色的睡裙勾勒着修長玲瓏的曲線,嬌嫩的肌膚晶瑩如玉。
潔白的紗巾掛滿了整個房間,風吹過,如同波浪般的飄動。
門外的走廊中,怒放的鮮花是魔法師的傑作,縷縷清香瀰漫整個空間,遠方,傳來了悠揚的歌聲。
一把淡青色的長劍靜靜躺在牀頭,在她觸手可及處。
她是真蘭,比利沙王國實際上的王。
她正在夢中。
我是誰?我是真蘭。阿羅約。黑川。
小時候,父親在我眼中是那樣嚴厲。
父親很少笑,每一次見到他,他總是無比忙碌。不過,父親總是抽出時間,和我以及哥哥相處。
“你們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希望。”他給我數之不盡的功課,如果我不能完成的話,他會叫女官准備好鞭子。當然,我真正捱打的次數並不多,母親總是微笑着阻止了這一切的發生。
我的母親,是一名和善的女子,從來沒有見到過她發怒。她一直教導我,作爲一個女孩子,應該溫柔,應該順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上跳下竄,心比天高。
不過,當我頑皮的時候,母親從來沒有責罰過我。她總是將我抱到懷中,整理着我那零亂的頭髮。那個時候,媽媽的溫暖懷抱,充滿了薰衣草香的柔軟。
“真蘭,你要做一個乖巧的女孩子。”很多年以後,當我慢慢的體會這句話的時候,卻已經是淚流滿面。
我有一個哥哥,我們的關係很好。每當我闖了禍,哥哥總替我遮風擋雨。我是天不怕地不怕,而哥哥是什麼都不怕。
“我會保護你們的,真蘭、奧地利、沙拉拉和鳳月。”哥哥的誓言讓我們都覺得好笑,他才那麼一點點,怎麼能保護我們呢?不過,捱打的時候,他總是會捱得重一點。
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我們每天在後花園中無憂無慮的生活着。
直到那一天來臨。
一羣刺客襲擊我們,媽媽拔出了劍,護衛在我們面前,那時,我才知道,平時溫柔和善的媽媽,是那樣的英武,她給我們加持了神聖守護以後,一個人面對十六名刺客。
那飛舞的肢體,那生死的拼搏。
紅色的血從媽媽身上流下,平時自以爲勇敢的我卻嚇的全身發軟。
然後,哥哥抱着我,拼命向後跑。
他用後背,替我抵擋着攻擊。
紅色的血流入了我的眼睛,我嚇的只是抓住哥哥的手。
當破魔刃劃破了哥哥的臉的時候,當哥哥在地上嘶嚎的時候,我才明白髮生了什麼。
我失去了兩個最親的親人。
我的媽媽,我的哥哥。
媽媽死了,哥哥瘋了,快樂再也回不來了。
原來,我是那樣懦弱的一個人。
“王,我們的王!”真蘭突然從夢中醒來,此時,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面。
如果,如果能夠讓母親、讓哥哥回來的話,她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
但是,那僅僅只是想像而已。
夢,始終是夢,當孩子長大的時候,他們的夢已經結束了。
也許,只有在夢中,自己纔是真實的吧?
那個有血有肉、敢哭敢笑的自己已經死去,活着的,只是一個揹負着無數責任的人。
這樣的夢,也變得越來越少了。
她的夢,更多的是那種白天工作的延續。
不止一次,真蘭聽到過那些侍女的私下談論。
“公主殿下沒有感情。”她爲什麼需要感情?每一個接近她的人,都在想辦法討好她,爲了自己的利益來討好她。
感情對於王者來說,只是一種負擔。
如果可以殺一個人救十個人的話,那麼她會毫不留情的去幹。
“公主殿下,是不需要感情的。”她毫不猶豫的絞死了一百個人,然後將他們的屍體掛在路邊。原因很簡單,這些人的屍體,可以讓一萬個人不至於去作強盜。
國家在她的手中運行,她不允許有任何的不和諧的聲音存在。
她必須把所有的人,都看成棋子。
“公主殿下的笑容越來越少了,看起來和石頭一樣……”既然拋棄了感情,那麼爲什麼要面帶笑容?
她的心很冷,就如同落入了水中的青石,她用淡漠的目光審視着這一切。
忠誠、熱血、陰謀、背叛,最終只是爲了維護這個王國的存在,爲了讓王室能夠生存。
她支撐着整個王國,她是那樣的無所畏懼。
她不怕任何的困難,但是,她卻感到很累。
弟妹都年幼,王室的血統只剩下她們這一脈。她的父親,快要死了。
昨天她去看父親的時候,他肌膚幹萎,沒有任何生氣。
他在苦苦的支撐着,僅僅是爲了扶持自己,或者是對生的眷戀。
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有時候,大家都不敢靠近公主殿下。”也許,真正聰明的人,是那個躲在翡翠嶺的伽羅。
那個,始終笑咪咪、神經兮兮的傢伙。
他把她當成完全平等的存在,他從來不把自己當成女人。
很多人不在意她的性別,因爲她是王,比利沙王國的王。
王只需要是王就可以了,性別對於王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他們效忠的,是那個坐在寶座上的人。
有的人,很在意她的性別——她必須付出比任何人更多、更多的努力,才能夠讓他們明白,女人可以和男人平起平坐。
有的人,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辱罵她的性別,這些人,已經被她流放或者是吊死在絞刑架上了。
甚至連明霞,她首先是把自己當成了比利沙王國的王,然後才把自己當成應該關心的人。
只有伽羅,是唯一的例外——或者,還有朵拉,那個沒有任何心機的小姑娘。
站起身,房間裡面冷清的嚇人。
也許,也許這種情況,會陪伴自己很久。
王是沒有自由的,也沒有自己的性格。
甚至連喝一杯水,都要經過幾道工序的檢測。
那些護衛她的人,保護了她的安全,也束縛了她的一切。
護衛王的第一層,是十一萬精銳的猛虎之師。如林的利器,如山的陣形,他們牢牢控制着莫桑城與周圍一百里的一切。
王的第二層保衛,是五千禁衛軍,他們都是從血與火的考驗中活下來的精英,不畏生死,不懼犧牲,皇宮的每一寸土地,都在禁衛軍最嚴密的監視下。
第三層的護衛只在最後關頭使用,這些人中間,有能以一敵百的劍士、有身經百戰的武者、有高高在上的魔法師、還有神秘莫測的巫師,他們的力量,是整個大陸上最強大的幾支力量之一。
然後,就是真蘭。
以及,陪伴着她的那把劍。
她一個人,把握這一切。
一把劍,一個人。 WWW◆ttκǎ n◆C 〇
孤獨而又清冷。
“蘋果,我們的前輩好可憐呀……”“是呀,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東西,還是蘋果姐好。”當女孩講完了一個妓女的故事以後,車廂中的幾名聽衆,紛紛用手絹擦着臉龐抽泣。
“你們這些笨蛋!”說話的女孩氣哼哼的咬着牙:“橘子、香蕉、鳳梨,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給你們講故事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希望你們不要爲自己的職業而感到羞恥,我們雖然被趕出了莫桑城,但是這點波折又算什麼?
“那些女孩能夠在山窮水盡的情況下活下去,我們爲什麼不能?”年輕的女郎拍着胸脯,對着面前幾名聚精會神的聽衆,大聲講述着自己的見解:“不要害怕被城衛隊趕走,阿廷森公爵應該知道我們的價值。
“大家相信我好不好?我可是從來沒有騙過大家的,阿廷森公爵是我的好朋友,到了那裡,我們一定能賺很多很多的錢。”女孩子們的笑聲交織成一片,然後開始反對蘋果替她們亂起綽號。車廂另一邊的中年人舉起了酒杯,向着蘋果致意。
“蘋果的故事,真的很好聽。”“波納馬先生,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們恐怕會被抓到牢房裡面。”中年人接受了女孩們的謝意,前些天的情景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那一天,當他的馬車正準備離開莫桑城,前往翡翠嶺,幾名驚慌失措的女孩擋住了他。
通過與女孩們的交談,波納馬先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這些女孩得罪了莫桑城中的黑幫,正被捉拿。
於是,好心的波納馬先生接納了這幾名女孩,帶着她們一起向着翡翠嶺前行。
想一想,波納馬也覺得有些奇怪,他本來不會答應這種容易帶來麻煩的事情。
波納馬的目光從這些女孩的身上掃過,最終定在蘋果身上。
這名年輕、美麗、熱情、樂觀,甚至是善良的女孩子。
是的,正是因爲這個女孩子的身上,有自己女兒的影子,他才決定要幫她們。
“對了,波納馬大人,你到底是做什麼生意的?這一路上,我看那些官員對你都非常的客氣?”蘋果好奇的把弄着車裡面的裝飾品,第五十三次提出了相同的問題。
“我只是一個小商人而已。”突然,馬車停了下來。
“大人,請稍等,有王室的車隊要經過,我們先讓一讓。”奔騰的隊伍從他們身邊走過,那些騎士們身上都披着金色的盔甲。
隊伍的中間,是一輛白色的馬車。馬車沒有什麼裝飾,顯得很是樸素,只是在邊角之處雕刻着神像。
那支匆忙的隊伍很快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揚起的灰塵讓很多人灰頭灰臉。
“呸!囂張什麼,又不是趕去收屍,急什麼急!”等到馬隊走遠了以後,一名女孩低聲罵道。
“也許,真的是趕去救人。”看着那遠去的匆忙,波納馬悠悠的說道。
“誰那麼大的面子,竟然勞駕王室出動了治療師?”說話的是蘋果,她的話讓大家都好奇的湊到了她身邊。
“蘋果,你認得那輛馬車?”“當然,波納馬先生,剛纔隊伍中的那輛馬車,是王室專門爲治療師配備的。
“那些治療師真是好人呀,她們既溫柔,又漂亮,皮膚比水還要柔滑,看起來如同天使一樣聖潔。對了,波納馬先生,這些治療師是去給誰治病?”波納馬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坐在那裡,思考着。
很久很久以後,他才問道:“蘋果,你知道,翡翠嶺是如何發展起來的嗎?”波納馬的語氣很和緩,在這些女孩子中,他最看重的,還是蘋果。
這種喜歡,是一種如同父親的對女兒的喜愛。蘋果的年輕、美麗以及活潑,都觸動了這名商人心中的一根弦。
“不太清楚,應該是阿廷森公爵大人的功勞吧。”蘋果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後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的,是因爲阿廷森公爵的功勞。”大陸歷七二三年末,翡翠嶺被封爲阿廷森公爵的領地。
這片土地,貧瘠到了極點,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阿廷森公爵的笑話。
然而,奇蹟發生了。
來到翡翠嶺的阿廷森公爵,從海神要塞請來了跟隨青葉三王子征戰的將領阿加西。
他們雙管齊下,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將盤踞在翡翠嶺的盜賊一掃而空。
而真蘭三公主徵召了從南方公國俘虜的十餘萬戰士和民夫,將連接莫桑城與翡翠嶺的道路整修一新。
當十餘萬被流放的人來到這裡後,接下來的火山爆發幾乎將翡翠嶺推入絕境。
不過,魔法工會卻在此時幫助翡翠嶺疏通了道路——阿廷森公爵在那裡發現的魔法遺蹟,吸引了魔法師的到來。
接下來,竟然有人說,阿廷森公爵在翡翠嶺上發現了金礦!
蜂擁而入的人們向着翡翠嶺涌去,淘金的人們,在那片土地上,建起了新的城市。
雖然失望的人們很快發現,翡翠嶺並沒有傳說中的金子,但是他們卻發現了另外的財富。
火山的爆發讓火山灰遍佈整個翡翠嶺,這些東西是最好的肥料。
阿廷森公爵宣佈,只要願意在翡翠嶺居住的人,每個人可以分到十畝的田地,以及種子、工具,同時免除前兩年的賦稅。
這種誘惑讓大部分的人選擇留下來,因爲他們已經一無所有。
而那些冒險者,也發現了另外的財富。
原本的黑沼澤中,瀰漫着毒煙與陷阱,沒有人可以從中活着走出。
但是,讓人感到驚奇的是,靠近翡翠嶺的那一片黑沼澤,毒霧已經消散,而在這片土地上,盛產大量魔獸——這種動物,在人類的社會中,已經很少見了。
人類不害怕魔獸,只擔心口袋裡面沒有錢。
一枚金幣可以讓一個人安穩的過上一年,而一隻普通的魔獸,最低都可以賣到一枚金幣的價格。
這只是最低的價格,但是已經可以鼓勵普通的民衆拿起鋤頭、木棍去捕獵。
如果一頭魔獸的皮毛、晶核與血肉能夠賣到五十金幣,那麼它們已經不能算是魔獸,而是人類眼中的財富。
假如某一隻魔獸的價格高達一千金幣,那麼恭喜它了,無數的傭兵團將會蜂擁而至。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比人類更危險,他們會爲了金錢和希望做出任何事。
大陸上幾個大的傭兵組織,很大一部分的收入,就是從獵捕魔獸上得來的,至於爲了爭奪一些魔獸而進行戰鬥,更是司空見慣了。
這片大陸上,除了高傲的龍族以外,所有被標上高價的魔獸,都迅速從人類的視野消失。
而在黑沼澤中,那裡的魔獸不論在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讓人聯想到大金礦。
大陸上幾個大的傭兵團分支紛紛進駐到這片土地上,隨之而來的周邊產業,也爲翡翠嶺帶來巨大的財富。
“是呀,阿廷森公爵的運氣太好了!”所有人都這樣嘆息着,然而,下面的事情更讓人瞠目結舌。
四月分的時候,比利沙王國的魔法師,在魔法領域的研究中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他們發明了一種可以處理火系魔法晶石廢料的魔法陣。
這項發明震驚了整個的日曜大陸,所有的人都爲之驚歎。
消息被傳出以後,原本不值一文的火系魔法石價格急速攀升,但是此時,大家才發現,整個比利沙王國內,凡是出產火系魔法晶石的礦藏,幾乎都被阿廷森公爵買下,而大陸各國的火系魔法晶石礦,也被真蘭公主大量的收購。
接下來,經過協商,阿廷森公爵放棄了礦藏的所有權,換來大量的金錢。同樣的例子也發生在各國,真蘭公主用數十倍的價格,將其中的一部分礦藏出售給原所有國,而剩下的,則是以入股的方式,達成了國家間的協定。
根據估計,僅僅這兩項,就爲阿廷森公爵和真蘭公主各自帶來了近百萬以及幾百萬金幣的收入——雖然很多大臣對於阿廷森公爵與道爾法師相互勾結,利用情報賺取高額收益表示不滿,但是卻沒有人能夠漠視下面的東西:是阿廷森公爵發現了那處遺蹟,因此,才讓魔法研究產生突破性的進展。
爲此,魔法工會堅決站在阿廷森公爵的一邊,他們是最大的受益者。
現在,他們每加工一塊石頭,就可以從中得到十枚銅幣的利潤。
嗯,也許有人認爲十枚銅幣不算什麼,但是如果這個數字乘上個幾百萬,然後再乘以每個家庭一年要消耗的數量,那麼這筆收入,可以讓所有的人爲之動心。
而阿廷森公爵,則慷慨的將自己的收益投入到翡翠嶺的建設上,讓翡翠嶺原本困窘的財政,散發出新的活力。
“阿廷森公爵的運氣真的是太好了……”蘋果羨慕的說着,眼睛中冒出了小星星。
“你錯了,蘋果。”波納馬搖了搖頭,用一種很罕見、很嚴肅的聲音輕輕說道,“偶然的背後隱藏着必然,那些運氣好的人身後,往往有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我雖然沒有見過阿廷森公爵,但是他絕對不可能僅依靠智慧,就創出如此大的事業。”“那倒也是。”蘋果沮喪的說道,“我的運氣一直不怎麼好,可能是因爲我努力不夠的緣故吧。對了,波納馬先生,你爲什麼突然提到阿廷森公爵?”“那一隊治療師可能就是爲了他而去的,阿廷森公爵,他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