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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想象, 一箇中年男子的力氣有多大。
尤其還是癲狂狀態,那帶着置人於死地的力氣和決心。
譚媽痛苦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好半晌都睜不開眼說不出話。
而譚周, 毫無防備的, 伴隨着劇烈的疼痛, 身子往前傾倒, 下巴磕在水泥地上, 因爲慣性,活活地在生硬粗糙又髒兮兮的水泥地上往前拖了一些,生生撕裂磨出皮, 露出鮮紅模糊的血肉,沾着大量顆粒狀的細小石子。
“嘶——”
身邊有小孩不由地倒吸一口氣, 彷彿受傷的是他一樣。
齊丞琉根本來不及去救譚周, 眼睜睜地看着他被踢倒在地, 像只輕而易舉就能被人捻死的螞蟻,毫無縛雞之力。
齊丞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不動了, 他腦子“噌”地變得一片空白,只憑着本能衝過去抱起譚周,手掌卻摸到他後腦勺碩大的一塊腫起。
譚周擰眉,眼睛半閉着,看不太清來人, 聲如蚊蟻地說:“頭好疼……”
下巴也疼, 還有……膝蓋……掌心……疼。
“我帶你去醫院。”齊丞琉心急如焚, 就要抱起譚周。
“還有我媽……”
齊丞琉下意識地看了眼旁邊躺着的人, 餘光不經意瞥到那個始作俑者, 他微眯了眼睛,帶着洶涌的憤怒和這幾天積累的有氣沒地發的不甘, 一個跨步衝到了正處在“譚周不會是要死了吧”驚慌狀態的男人面前,一把抓起他的右臂用力一擰,立刻傳來了骨頭脫臼的“咔嚓”一聲,還沒等男人痛叫出聲,一拳又一拳地砸在他臉上,沒兩下就鼻青臉腫,鼻子冒出一股股的鮮血。
男人痛苦地哼了一聲,顧不上狼狽不堪的樣子,做了全力反擊,右手脫臼提不起力氣了,只能用左手一拳打過去,卻被齊丞琉抓住拳頭,齊丞琉冷笑看他,隨後便面無表情地折斷了他的左手。
“敢打譚周?”齊丞琉狠狠攥着男人的下巴,俯視着他,眼睛裡是漫天的冰冷,“我他媽告訴你,就算把你這垃圾打死,老子也能擺平!”
男人露出恐慌的神情,似乎這才怕了,齊丞琉嗤笑一聲,“去死吧。”
譚周受到的傷,得加倍奉還。
齊丞琉眯着眼睛瞥了眼男人鮮血直流的腦袋,那兒剛纔被磚頭砸過,他微揚脣角,朝着男人的腦袋又是一拳。
齊丞琉收了手,嫌惡地看了眼。
軟趴趴的,真他媽噁心。
男人慘叫出聲,撕心裂肺的叫聲劃破寧靜的小村莊,此時大家大氣都不敢出,沒人出頭,誰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有多少勢力,會不會是當官的,看上去身強力壯,惹不起啊。
榮華村的村民說愚蠢也不愚蠢,閒暇時期大家一起嚼嚼舌根,被嚼舌根的人也沒辦法,畢竟說話而已,話一出嘴一撇不認賬就可以,如果那人要硬來,那這麼多村民都在說,該打誰呢。
可是現在,他們卻沒了底氣,每個人都像是癟氣的氣球,焉了吧唧的,睜大眼睛看着那個倒黴蛋被打。
反正,火又燒不到自己,只要現在別說話就可以了。
齊丞琉一腳踹倒男人,狠狠地踩着他的臉,目光兇狠地巡視一圈四周,“誰他媽以後再欺負譚周,就是這個下場!”
小村莊恢復了安靜。
齊丞琉把譚周和譚媽送去縣醫院,包紮一番後,譚周躺在病牀上,回想起之前的場景,還有點膽戰心驚的,猶豫地看了看齊丞琉,泛白的嘴脣微動,“會不會打得太狠了……”
“哪裡狠了?”齊丞琉不自覺地皺眉,“你看他把你打成啥樣了,都快包得像木乃伊了。”
譚周弱了語氣:“……畢竟不是他先動手的啊。”
“你咋回事,對他們那麼仁慈,”齊丞琉抓起譚周的手,細細地撫着他的手背,掌心消毒上藥也包紮了,他輕輕抓着他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地吻了下,微哼,“就對我殘忍。”
“一個村的,不能鬧得太僵,雖然我可以不回村子,但是以後我媽日子也不好過啊。”譚周說。
齊丞琉不悅地嘖嘖:“之前日子也不見得有多好過。”
譚周:“你……”但欲言又止,沒法反駁。
“哎,別提他們了,你休息一下,我們明天回市裡。”
“?”譚周不解地問,“爲什麼,明天就回?”
齊丞琉嘖了一聲,想到就頭疼,“我明天下午有考試。”
譚周:“……”
“哎,你別這種眼神看我啊,”齊丞琉被盯得頭皮都發麻了,這眼神,嫌棄得太明目張膽了吧。
譚周頓了頓,聲音輕而緩地問:“你看書了嗎?”
齊丞琉心虛道:“……沒。”
譚周再一陣無言,片刻後又問:“考什麼?”
齊丞琉十分心虛:“……不知道。”
譚周盯着他,好一會兒都沒話說,良久才輕輕嘆氣,低聲說:“混日子也不是這麼個混法啊。”
齊丞琉拿出手機,一本正經地去翻蕭然號碼,“我問問室友。”
齊丞琉撥通電話一開口就是問明天考啥,得到回覆後一聲“謝了”就掛掉電話,然後腆笑着看向譚周,“第一門考應用心理呢。”
“我不懂……難嗎?”譚周思考了一下,關於心理的……初中高一都沒學過啊,於是自問自答,“應該挺難的吧。”
齊丞琉不假思索地說:“不知道,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我把教材借給你看。”
譚周“嗯”了一聲,隨後又添了一句:“好。”
譚媽只是腹痛,情況並不嚴重。
譚周醒來去找她沒找到,才知道她已經回去了。
齊丞琉站在一旁,意味深長地嘖了一聲。
譚周扭頭看他,臉上神色十分認真地說,“我覺得我媽挺在意我的。”
齊丞琉:“……”
譚周看他一副無言以對的樣子,於是再強調了一遍,還邊說邊重重地點頭,“我真覺得。”
齊丞琉“哦”地敷衍一聲,完全被譚周這刻可愛的模樣給迷住了。
“只是我不能讓她滿意,所以——”譚周頓住話語,低垂着眼瞼看向地面,細聲說,“她也命苦啊。”
齊丞琉沒辦法理解,事實上他也不可能說“那我們好好待她”,於他而言,就算是再生氣惱怒難過,也不能拿譚周出氣。
他想起譚媽說的那一句句尖酸刻薄的話語,他可絲毫都沒感受到一點她有在意譚周。
在他看來,她只不過是好自己面子罷了,除了自己,別人的又算的了啥。
所以,永遠沒辦法體諒。
但他也不能反駁譚周,畢竟,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他想到這些能讓他開心就可以了。
晚上兩人回了酒店。
這一天太折騰了,又是流血又是滾在地上,渾身髒的不行,譚周想洗澡,但是兩隻手都包紮好了,實在,有點行動不便。
他坐在牀邊盯着電視,注意力卻沒在綜藝節目上,都在猶豫着到底要不要洗。
正苦惱着呢,齊丞琉突然扭頭看他,開口問:“你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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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譚周愣了愣,顯然被齊丞琉突然的出聲給嚇到了一下。
齊丞琉說:“你視線都沒在電視上。”
譚周:“唔……”
“餓了嗎?”齊丞琉隨手拿起手機看了眼,“過了二十分鐘,晚飯應該等下就送上來了。”
譚周搖搖頭:“不餓。”
齊丞琉盯着他,狐疑地問:“你還在想白天的事?”
“沒。”譚周無奈地說,“別猜了,我就是……在想要不要洗澡。”
幾乎譚周的話音剛落,齊丞琉的聲音就接了上來,“洗啊。”語氣正直得理所當然,“我幫你。”
“……”
齊丞琉注意到譚周的異常,意味深長地眯起眼睛,問道:“你是在害怕嗎?”
“沒。”
“那去洗澡唄。”
譚周細細地觀察他,頗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感。
譚周說:“先吃飯吧。”
齊丞琉怔了一下,傻笑着撓了撓頭,“也是,先吃飯。”
等下,被打擾了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