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春申君贈禮

古時曆法中的八月,秋老虎的威力已經過去了大半。邯鄲滿大街的遊俠們不再光着膀子到處遊走,沿街不少女郎微微嘆氣。

朱襄也披上了一層細麻外袍擋風,坐在石階上看好友藺贄攀上自家庭院的棗樹摘棗子。

棗樹出了名的多花少果。別人家的棗樹上開了滿樹的花,到了八月只有稀稀拉拉的果。

開花的時候,朱襄家棗樹上的花朵稀稀拉拉,鄰里皆笑話朱襄這棵棗樹恐怕生不了多少棗子。

等結果的時候,那滿樹的果子引來不少人圍觀。還有人以爲這是祥瑞,想分一枚果。

藺贄將衣袍下襬往腰帶上一別,如猴一樣竄上樹,腰間那一長條晃啊晃,看得朱襄眼皮子直抽搐。

這時候的人都不穿褲衩,長長的衣袍襪。

會遮住全部下半身褲子叫做“胡服”,是如今趙王的祖父趙武靈王引進。如果有誰穿上了胡服長褲,那肯定是準備立刻騎馬。

藺贄不騎馬,只爬樹,衣袍

朱襄扶額道:“我要怎樣才能勸他穿上褲衩?”

雪淡定地掃了一眼已經攀爬到了棗樹上,摘得比吃得多的藺贄,道:“所有人都這樣穿。良人,你在意這個,真怪異。”

朱襄掃了一眼院落裡等着接棗子的婦人們。所有人神情都很平靜,就他一個人不自在。

好吧,這個時代怪異的確實是自己,但朱襄還是想勸說藺贄穿上褲衩。

“既然箕坐不雅,那他這樣袒露也是不雅。”朱襄狡辯,“穿上褲衩更暖和,免得凍壞……咳,不明白他爲何死活不穿。”

別的人就罷了,朱襄眼不見心靜。這傢伙時不時就來自己家裡晃悠,還像猴一樣把衣襬別在腰帶上亂竄,朱襄的眼睛疼!

雪低着頭納鞋底:“大約是如廁不方便?上次藺君子向我抱怨,如廁時短褲滑落,沾得全是臭泥,真不知良人你爲何非愛穿這麻煩物。”

藺贄你上廁所的事和我家雪抱怨什麼!你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這個世界是不是隻有自己臉皮最薄?

朱襄再次感覺到自己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

別看藺贄袒着蛋蛋當搶棗賊,其實藺贄是個有官職在身的士,還是朱襄的“主家”。

朱襄父母病逝時,自己也一病不起。長姐春花以替朱襄抓藥爲藉口,捲了全家值錢細軟出走,據說聽信了某個爲豪商買歌姬的掮客的鬼話,跟着豪商享清福去了。

若不是朱襄父母撿回來的童養媳雪對朱襄不離不棄,對着赤腳遊醫磕頭求藥,朱襄早就魂歸高天。

後來朱襄拖着病軀,拿着一疊草紙,冒着被亂棍打死的風險,入城閉眼敲響了一家華貴大宅的門,請求成爲門客,朱襄和雪纔有了現在的生活。

藺贄就是朱襄“病急亂投醫”敲的那戶人家的幼子。

誰能想到,這個好吃懶做天天來家裡蹭飯的傢伙,就是課本中著名大人物藺相如的幼子?!

朱襄又想着在府中等着自家幼子偷棗回去,還叮囑多偷一點,怕吃不夠的藺老,再次長吁短嘆。

搶棗的藺贄可沒覺得自己舉止哪裡不對。

藺家原本出身貧寒。不然以藺相如才華,也不會只能給宦者令繆賢當門客。直到“完璧歸趙”後,藺相如才得以在趙國做官。因此藺相如本人私下舉止就比較粗獷。

藺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居然不顧身份和朱襄成爲摯友,三天兩頭就來家裡蹭吃蹭住。他的兄長們原本都十分反對。

古藺國十分繁榮,戰國之初便被滅國,成爲藺邑。藺邑被秦趙窺伺爭奪,兵禍百年不休。藺相如便出身自遷徙到邯鄲躲避戰亂的藺邑藺氏,家境再貧寒也是“士”。

就藺相如這種落魄士子出身,廉頗還曾罵他“相如素賤人”。朱襄是“民”,連姓氏都沒有——“朱襄”是他前世的姓名,今生他自己給自己取名;他的妻子取名爲“雪”,只是因爲朱襄父母從雪地裡撿到她。

但藺相如溺愛幼子,他們又在趙國各地爲官,僅藺贄留在家中照顧父母,沒人管着藺贄遵守那些繁文縟節,所以只能任由藺贄交這個庶民朋友了。

朱襄知道此事,對藺贄的兄長們並無惡感,這是時代的問題。

貴族普遍不相信庶民有“智慧”。庶民想要成爲貴族門客,必須得是身體素質天賦異稟的“壯士”,那些庶民壯士還基本充當死士或者炮灰角色。

若非藺老早年顛沛流離,混跡流民之中討生活,能夠正視平民,他想憑藉簡陋版造紙術成爲貴族門客的天真念頭,絕不可能實現。

朱襄當了藺相如的門客後,很快展露出他前世農學教授的專業能力,開始專注於種田指導,將造紙術全權交給了藺家人自己處理,算是他的“投名狀”和“感謝費”。

即使他納悶五六年過去了,爲何邯鄲城還沒有推行紙張的消息,也閉嘴當不知道這件事。

現在的朱襄,已經勉強學會了這個時代庶民的生存守則。

“朱襄!”光屁股坐在樹枝上,也不嫌硌着慌的藺贄吐出了一顆棗核,驚訝道,“有人在你門前丟了個籮筐!是不是又有人爲了感謝你,給你送雞鴨了?”

朱襄立刻站起來往門口跑,抱怨道:“我都說別送別送,怎麼就是不聽?現在世道兵荒馬亂的,每個人的日子都不好過,雞鴨留着自己吃啊。”

藺贄笑着從樹上跳下來,就和有輕功似的穩穩落地。

他把用衣襬兜着的棗子放進在樹下等着的婦人的籃子裡,將衣襬放下,恢復了人模狗樣的士子模樣。

“雪,剛朱襄一直瞪我,他是不是又說我壞話?”藺贄笑着打趣,“背後說人壞話,可不是君子所爲。”

雪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微笑道:“良人可從未說過他是君子,這裡不是隻有藺君子一個君子嗎?”

君子不僅可以指品德高尚者,也是如今對貴族年輕男子的尊稱。

聽到雪狡黠地偷換概念,藺贄哈哈大笑;“朱襄的嘴要是有你一半利落,我都敢推薦他爲吏。”

她自己私下向朱襄埋怨就罷了,別人別想從她嘴裡聽到任何一句說良人不好的話。

藺贄嘆了口氣:“你們這對夫妻倆,真是……你真的不能勸勸朱襄,讓他去戰場?”

雪搖頭:“良人不喜歡。再者,大王頒佈了法令,種田種得好也能得爵。這趙國還有誰比良人種田種得更好?藺君子不也說,現在良人還未得爵,只是因爲良人年紀太輕。待良人再年長些後,定能得爵。良人既然不喜歡去戰場,多等幾年就是了。”

藺贄心裡嘆氣,面上表情不變:“當然,朱襄遲早能因種田得爵。但農人得的爵位肯定比不上軍士得來的爵位。雪姬,事關朱襄前程,你還是能勸就勸一下。我會派人保護他,他只需要在戰場上親手砍下幾個人的腦袋,不會有危險。”

雪再次搖頭:“良人豈是貪生怕死之輩?良人只想活人,不願殺人。能以活人得爵,何必殺人得爵?藺君子應當瞭解他。”

藺贄雙手枕在後腦勺,仰天長嘆:“瞭解,太瞭解,所以我才希望你去勸他,我不敢當面勸啊。”

藺贄揹着朱襄,再次遊說雪失敗時,門口響起了朱襄憤怒的喊聲:“哪來的缺德豎子!居然在我門口丟了一孩子!”

雪和藺贄皆是一怔,然後齊齊往大門口跑去。

門口,朱襄正對着一個籮筐暴跳如雷。

籮筐內,一個乾瘦的小孩揉了揉眼睛,茫然起身。

他一雙指甲漆黑,彷彿小雞爪一樣小手,緊張地抓住籮筐邊緣:“這、這是哪?”

朱襄罵聲一滯,先把小孩從籮筐裡抱出來放到旁邊,脫下外袍將衣着單薄的小孩裹好,然後回頭道:“藺君子,有人往我家門口丟孩子,這事你得管!”

朱襄因爲需要專注種田,沒有住在邯鄲內城的藺府中,而是住在城郊藺相如封地內。

藺相如對封地庶民很好,經常將趙王賞賜用於幫扶庶民。他還在封地內建了育嬰堂,收養庶民養不起的孩子。

藺相如下令,凡封地內庶民養不起的孩子,必須送往育嬰堂,不可私自遺棄,否則將遭遇責罰。

育嬰堂能活多少棄嬰暫且不說,但朱襄投奔藺家這麼多年,確實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亂在別人門口丟孩子。

“竹製的籮筐,絹絲的衣服,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上。”藺贄比朱襄眼力好多了,“難道是有人奔着我來的?”

竹是南方特產,邯鄲出現的竹子編制的手工藝品價格都比較昂貴。絹絲更不用說。這些皆不是窮得養不起孩子的人能負擔得起的物品。

朱襄腦海裡立刻蹦出一大堆宮鬥宅鬥電視劇片段:“難道是你家的旁支的孩子?”

他好歹還記得這個時代庶民不能亂嘲笑貴族,用了委婉的說法,沒說“你弟、你兒子”。

“籮筐裡有信。”藺贄俯身撿起籮筐底部的絹布,展開掃了一眼,然後表情立刻變得特別古怪。

震驚,憤怒,同情……許多表情交織在一起,讓藺贄臉部的肌肉抽搐個不停。最後,藺贄臉上的表情最終定格在了“同情”上。

朱襄意識到了不對勁,趕緊探頭去看絹布上的字。

他成爲藺家門客之後,有了機會系統性地學習這個時代的文字。憑藉着不錯的記憶力和強大的自制力,他現在已經能寫一手還算看得過去的字,絹布上的信他自然也能看得懂。

然後,朱襄臉黑透了。

藺贄陰陽怪氣地笑道:“你這副表情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你家親戚的孩子?”

朱襄瞪了藺贄一眼,仔細打量緊緊攥着他的外袍,表情呆滯,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被拋棄的小男孩。

雪眉頭緊皺:“良人,他是……”

朱襄嘴脣翕動,到底顧及到這個可憐的孩子,壓制住了心中的怒氣:“進去再說。”

他將還在呆滯中的孩子抱到懷裡,轉身往門裡走,心裡罵罵咧咧。

雪看了一眼朱襄懷裡的孩子,回頭吩咐僕婦燒水做羹,羹中加些羊乳。

藺贄樂呵呵地跟着朱襄進屋。等關上門後,他嘴十分欠地道:“早聽你提起過你那黑心腸的長姐事蹟,沒想到今日還能碰巧親眼一見。”

雪端莊賢淑的表情一僵,瞬間變得扭曲,聲音拔高了好幾個調:“什麼?!難道這孩子是春花的?!”

朱襄尷尬道:“嗯。”

雪的表情抽搐扭曲了許久,最終看着被她聲音嚇到的小孩,勉強忍住了粗俗的罵詞:“她還活着?!她怎麼還活着!!”

朱襄嘆了口氣,恥於說出口。

藺贄這樂子人爲雪解惑:“信中說,她現在跟了另一個富商,這孩子是個拖累,恰好打聽到朱襄如今家境不錯,又遲遲無子,就把孩子贈送給朱襄,還讓朱襄記住她的恩情呢,哈哈哈哈!”

聽到“遲遲無子”時,雪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

朱襄飛起一腳踹藺贄腰上,藺贄沒躲掉,捂着腰痛呼。

“我身體不好,難有子嗣,這是我之錯。但世人在子嗣上對婦人更苛刻。藺禮,我們二人之間隨意開玩笑無所謂,不要讓雪聽見,她愛鑽牛角尖,總愛爲我的過錯而自責。”朱襄皺眉道。

禮是藺贄的字。

藺贄拍了拍腰間的腳印,對朱襄和雪拱手:“是我之錯。雪姬,我是笑話朱襄,沒想太多。”

雪:“……你也不該笑話良人!”

藺贄恢復了吊兒郎當,把着朱襄的肩膀擠眉弄眼道:“我就笑話他,偏要笑話他。”

雪氣得一跺腳,轉身去廚房看羹,順帶冷靜一下。

“好了,我把她氣跑了,可以聊了。”藺贄收回手臂,道,“你接下來要怎麼辦?你沒有其他親人,他可能是你唯一有血緣的晚輩。收養他爲嗣子,或許不錯。”

朱襄還未回答,他懷裡的小孩似乎終於回過神,尖銳地哭出來:“這是哪裡?我要回家!我要阿母!”

他一口咬在朱襄的手臂上。朱襄吃痛,手一鬆,小孩立刻往下墜。他連忙忍着痛託扶了一把,纔沒讓小孩摔着。

小孩推開他的手,跌跌撞撞往外跑:“我要回家,我不要成爲其他人的孩子,我是秦……啊!”

小孩說話很利落,但腿腳偏軟,跑了幾步立刻摔倒在地,滾了幾圈,臉上身上全是塵土。

朱襄趕緊跑上前,將小孩扶起來。

“不哭不哭,我帶你去找你阿母。”朱襄不顧小孩身上髒,將小孩護在懷裡,用袖子給他擦臉,心疼不已,“別害怕,我是你舅父。‘我見舅氏,如母存焉’,我是你阿母的親弟,不是壞人。”

藺贄在一旁插嘴:“你和這麼小的孩子念《詩·秦風》,你覺得他能聽懂?”

小孩緊緊抓住朱襄爲他擦臉的袖子:“秦、秦風?舅父?”

“是,我是你舅父,別害怕,我帶你去找你阿母。這次我一定、一定……”朱襄咬牙切齒了半天,也沒說出要“一定”什麼。

總不能在孩子面前放關於其母親的狠話?而且以朱襄的性格,放了太狠的話,他也做不到。

這時候朱襄真的想一跺腳,仰天長嘆,念出那一句經典電影臺詞。

欺負老實人是不是?!!

小孩揚起小臉,擦去塵土的臉蛋又黃又瘦,看着不像是經過良好對待。

但以他身上的絹布衣服即使皺巴巴髒兮兮,也不是貧寒之家能用得起。所以這不太良好的對待,恐怕和家境沒關係。

朱襄心裡越發難受,難得在心中罵了句狠的。

“舅父先給你換身衣服。我們吃點熱食,就去找你阿母,好嗎?”朱襄輕聲道。

小孩哭聲停止,剛纔還驚恐的表情,現在平靜得過分,顯得特別彆扭:“真的?舅父不騙我?”

“我發誓!”朱襄舉起一隻手,“來,我們先去洗澡換衣服,再給你上點藥。”

朱襄看着小孩摔到地上擦破的手掌,重複道:“先上點藥。”

小孩垂下頭:“嗯……一定,一定帶我去找阿母。”

朱襄道:“一定。藺禮……”

藺贄擺擺手:“你去忙。放心,我已經吩咐人去尋丟孩子的人了。那個婦人跑不遠。”

朱襄道:“謝了。現在不得空,等事情了結,我親手爲你做大餐。”

藺贄笑道:“我記住了!”

朱襄抱着小孩離開,藺贄臉上的笑容淡去。

他知道朱襄脾氣好,心腸軟,就算遇到這等事也不會想着太過激的手段。但作爲友人,他很想越俎代庖。

不一會兒,有佩戴着長劍的甲士匆匆進門。

“抓到了?”藺贄問道。

甲士道:“抓到了。那人只是僕婦,已經問出地址。”

藺贄道:“備好車,我要親自去會一會那先丟了親弟弟,又要丟親兒子的婦人。”

甲士領命退下。

藺贄嘆了口氣:“雪姬啊,人善被人欺,你這良人真是令他身旁的人頭疼。”

雪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前庭,她平靜道:“若良人不是如此純善,藺君子便不會屈尊相交了。”

藺贄道:“這倒是。如果找不到那婦人,你會同意收養那個小孩嗎?”

雪道:“一切依從良人意願。”

藺贄樂道:“我不信,是他依從你的意願纔是吧?”

雪道:“依從我的意願,也是良人自己的意願。”

“行行行,你說得對。”藺贄投降,“若你們不想養,我會幫你們找一戶遠離你們的好人家收養他。”

雪終於動容,她拱起雙手,身子微屈:“謝藺君子。”

……

朱襄抱着小孩來到浴室中。

朱襄喜歡乾淨,專門建了一間房當浴室,浴室引了活水來,還有竈臺可以立刻燒水。

從這裡可以看出,藺家給朱襄這個“門客”的待遇相當不錯,恐怕比“上等門客”的待遇還要高一分。

浴室建好後,立刻被雪佔據一半用來洗衣服洗菜。朱襄嘟嘟囔囔許久,也只爭取到了“嗯嗯嗯,你洗澡的時候我不進來洗衣服”的待遇。最終,朱襄只能改了自己不算潔癖的心理潔癖,接受了這個現實。

天氣較涼,又要立刻出門,朱襄說是給小孩洗澡,其實只是用熱水給小孩擦擦身體。

小孩肯定不常洗澡,身上污垢很多,指甲裡全是黑的。

平常人家這個年紀的孩子爲了杜絕跳蚤,都會將大部分頭髮剃光,只留下腦袋兩側各一小戳頭髮。這個小孩卻披散着頭髮,頭髮縫隙裡全是肉眼可見的跳蚤卵,看得朱襄渾身發癢。

朱襄非常想將小孩徹徹底底洗乾淨,但看着小孩強裝平靜下的慌亂,又想着立刻就會出門,他還是隻爲其擦了一遍身體,換上自己的細麻布短袖短褲,然後給他擦藥,連頭髮都沒洗。

朱襄的短袖短褲穿在孩童身上,需要用帶子束上好幾圈纔不會掉。朱襄又給他裹了一層外袍,將瘦弱的孩童裹成了一個小糰子。

“我家只有麻衣,穿着不難受吧?”朱襄問道。

小孩沉默地搖頭。

朱襄抱着異常乖巧,和剛纔歇斯底里哭泣的模樣判若兩人的小孩,走到吃飯的堂屋內。雪已經讓人把羊奶羹熱好端了上來。

小孩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聞到了奶香味,他猶豫了一下,拿起木勺子,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羊奶羹入口,熬化的金貴稻米與完全沒有腥臊氣的奶香味在口中瀰漫,小孩哭腫的眼睛漸漸睜大,灰暗的眼神有了點點光彩。

他擡起頭,看向滿臉不悅但給他準備了美味羊奶羹的年輕婦人,又看向眉頭微蹙但盡力向他展現着慈祥笑容的年輕男子,然後低下頭把臉埋在碗裡猛吃,就像是一隻餓狠了的小狗崽。

朱襄眉頭皺得更緊,臉上笑容卻越發慈祥;雪臉上不悅的表情淡去,但很快又重新將臉板了起來。

在一旁當佈景板的藺贄動了動鼻子,伸手:“給我來一碗。”

朱襄:“……自己去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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