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是最爲說不通的。
在見到地上的二百多具屍首的時候，刀疤臉很明顯展現了憤怒的神色。
倘若這些人當真不是刀疤臉的族人的話，那爲何會展現如此神色？
刀疤臉頓時咬了咬牙，旋即道：
“因爲這些，以前都是我等的族人。”
“以前？”
白楓再次一愣。
刀疤臉繼續道：
“他們之前，都和師尊一樣都是普通人， 包括我二人。”
“兀突骨強迫我等服用寒曜花，獲得力量。”
“旋即，他便將這些力量剝奪成爲他自己的。”
“代價便是，被剝奪之人會變成行屍走肉，失去所有意識。”
“因此，兀突骨便採用了另一種術法，將這些人改爲聽從自己的命令。”
聽到這話，白楓頓時全明白了。
這些人，以前都是老者的族人！
難怪他們會如此孱弱，而且似乎並沒有什麼意識一般。
白楓最開始其實也是挺疑惑的。
這些巫師見到自己釋放天雷之後，不閃不躲，反而繼續沒頭沒腦的朝着藥偶繼續攻過來。
然而，他們根本沒有辦法衝破防禦，又不閃避。
因此，天雷纔會直接擊斃了一大半人。
這些人，都是近乎麻木的神態，沒有情感。
這未免也太可怕了。
這和敲骨吸髓有什麼不同？
白楓一開始以爲是兀突骨吃人，想不到還是自己想錯了。
他並不吃人，但做的事情，與吃人沒什麼兩樣。
“爲何不反抗？”
“汝等族人人數衆多，得到能力之後，爲何不直接對兀突骨反抗？”
“他再強大也不過一人，難道就這麼乖乖的等死？”
刀疤臉頓時咬牙切齒的道：
“你懂什麼？”
“你當真以爲我等不想？”
“倘若當真能做到，我等豈會在這裡白白等死，交出自己的命來？”
“兀突骨本人暫且不談，光是他手下的三大將軍，我等都根本敵不過。”
“不過，現如今他手下的三大將軍已經全死了，但我等只剩下這麼些人，只能白白等死。”
老者無奈的道：
“也就是老頭子我還有點用，乃是族長，加上年事已高，可能兀突骨也看不上我這把老骨頭。”
“因此，便並未讓我服用寒曜。”
“在之後，他的力量已經飽和，無需利用這種辦法來獲得力量之後，便開始打起了泉水的主意。”
“他的野心，可不單單是個烏戈國。”
“倘若你當真想要對付兀突骨，我勸你還是儘早離開，汝等根本不是他的敵手。”
白楓並未迴應。
實際上，白楓對他們還是極爲存疑的。
這一切邏輯上雖然的確能說得通，但是他們爲何會如此信任自己？
就算信不過兀突骨，也不應該將信任投放在自己身上纔是。
畢竟，自己可是來毀滅四大毒泉的。
幾乎等同於毀滅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
如果想要反抗的話，完全可以調動其他族羣的人一同反抗兀突骨。
這烏戈國有這麼多族羣，真正意義上對兀突骨言聽計從的人也不過其中的滄海一粟罷了。
這麼多族羣，難道不能聯合，反而要信任自己一個外人，一箇中原人？
這些烏戈國人也好，還是南中人也好，分明對於中原人有非常大的牴觸心理。
這也難怪，刀疤臉在看到自己之後，會如此激動和敵視了。
所以，白楓很不理解。
這一點，根本說不通。
老者似乎看出來了白楓的不解，苦笑着搖了搖頭道：
“你可是在懷疑，我等爲何不聯合其他部族對抗兀突骨？”
白楓微微瞥了一眼老者，並未說話。
老者繼續道：
“若是如此的話，不妨聽老夫說說。”
“這烏戈國雖然族羣衆多，但實際上大多都老死不相往來，而且經歷了多年爭鬥。”
“就像是春秋時期，六國大戰一樣。”
“若不是烏戈國最終統爲小國，恐怕現在情況會更加嚴重。”
“但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罷了。”
“真正的原因，實際上還遠不止這樣。”
“其實早在百年前，烏戈國還不是現在這樣，到處都是瘴氣。”
“所謂的四大毒泉，實際上不過是普通泉水，帶些毒素罷了。”
“但在大肆滅殺巫蠱之術之後，這裡就變了。”
“四大毒泉，變得充滿毒素，以至於我等這些後人，都因此被荼毒，體質已經徹底與常人不同。”
“不是我等不想聯合，而是根本無法離開這個地方。”
“比如柔泉，守護柔泉之人，其實已經死光了，如今的柔泉，變成了一個最大的謎題。”
“沒有人進去之後還能出來，但兀突骨做到了。”
“也正是因此，兀突骨成爲了我烏戈國的首領。”
“再之後，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一邊說着，老者彷彿回憶起了什麼似的，頓時哽咽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此時，琉璃不由得開口道：
“你的意思是，實際上，並非是汝等不想聯合，而是根本無法離開此地？”
老者點了點頭道：
“也正是因此，我等就像是被毒泉困在此處一般。”
“不過，這也只是我滅泉的情況而已，其他的毒泉守衛如何，我一概不知。”
“至於非生活在毒泉周圍的部族，是享受着兀突骨的恩惠的。”
“他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我等的痛苦，還以爲我等是高高在上的守衛。”
“可笑，當真是可笑！”
說罷，一行濁淚從他的臉上靜靜劃過。
白楓微微眯起眼睛：
“所以，你找我等，只是迫不得已？”
此時，面紗男忍不住開口道：
“不然呢？”
“我等怎麼會信任一個來自中原的人？”
“更何況，你還是中原的將軍，剛剛幫那曹操統一了中原。”
“中原人之醜惡，我等可是見多了。”
老者擺了擺手道：
“但你不一樣。”
“你來此地，爲了滅兀突骨，我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無論是毀壞毒泉，還是要收復烏戈國，我只希望我的族羣，不會就此徹底被滅。”
“這也算是，老頭子我的一點私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