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朝廷特使的宦官離開街亭之後，又過了兩天平淡的日子，劉歷才命令士兵們即刻開拔，往洛陽行進。
得到劉歷的命令，士兵們自然是立刻行動，不會有延誤。
但他們的臉上卻是看不出來絲毫的興奮之色。
“殿下，時隔十年如今終於可以回家了，衆將士爲何一點不高興呢？”
張奐與劉歷閒談的時候，問出了這個令他極爲疑惑的問題。
按理說，將士們終於能回家，應該很高興纔對。
但從那天宦官到來的時候，將士們的反應來看，不僅不高興，反倒是有點憤怒。
這就很奇怪了。
“張將軍有所不知，我這支軍隊一部分人，是十年前隨我來到涼州的士兵，當時他們還是十六七歲的年紀，現在十年過去，成了百戰老兵了，但還在中原的親戚怕是已經不認識他們了。”
“另外一部分，就是流民，他們的家本來就在涼州，去中原不是回家，是出遠門。”
劉歷笑着給張奐做出解釋。
兩人這幾天裡沒少聊天喝酒，關係也逐漸的拉近了。
若是對外人，劉歷可不會把話說的這麼直白。
“我明白了。”
張奐點點頭，陷入思考之中。
很明顯，那天宦官到來，士兵們沒給他好臉色，只不過是真情流露罷了。
他張奐在洛陽這麼多年，關於劉歷的小道消息可沒少聽說，其中總是少不了何皇后以及王甫的身影。
他都能聽說，更何況士兵們了。
看劉歷在士兵們心中威望這麼高，這些士兵明白是誰把他們的殿下坑來的，心裡怕不是早就想生吞活剝了那些宦官。
雖然那天劉歷對待宦官，還算是溫和，但誰都看得出來，不過是唱紅臉白臉罷了。
如此想着，張奐囑咐道：“此次回去，殿下切不可與陛下，以及娘娘針鋒相對，更不可立即報復王甫，否則必遭多方聯合打壓！”
在之前，張奐說話都是以忘年之交的友人身份說話，但現在，就有點給劉歷諫言的意思了。
“放心，我在涼州十餘年都忍了，我若是莽撞之人，根本活不了十年。”
劉歷目光深沉，語氣凝重。
“哈哈，那倒是我杞人憂天了。”
張奐大笑道。
他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但心裡卻仍是在盤算着。
眼前的劉歷不僅打仗時極爲厲害，爲人處世上也是很有一套，而且不驕不躁，這樣的人有雄才大略，也很有野心。
眼下皇帝還沒有確立儲君的事情。
放在往常，劉歷絕無可能，因爲他雖然是嫡長子，但卻遠在邊關，而且又受何皇后的打壓。
但現在可就未必了。
劉歷在涼州有了民心，軍心，百姓和士兵對他無不交口稱讚，這樣的人雖然沒有勢力支持，但已然有了競爭儲君之位的資格。
若是……倒向劉歷，讓他當皇帝？
想到這，張奐一個激靈，暗罵自己是不忠不義之輩，竟然敢如此大膽的妄想。
將這個念頭打消後，張奐看向劉歷，沉吟了片刻，忍不住再次囑咐道：“殿下，該出手時就出手，有些東西本來就是殿下的，那殿下就應該奪回去！”
聞言，劉歷目光變得鋒銳起來，與張奐四目相對。
但片刻過後，他卻是擺擺手，笑道：“張將軍說些什麼莫名其妙的話，讓我好生摸不到頭腦。”
“哈哈，是我多嘴了，晚上來喝酒！”
張奐笑着打圓場。
……
深夜。
“回去告訴張將軍，嗝，讓他下次多準備些好酒，省的，嗝，省的喝一半沒酒了。”
“一定一定。”
一陣話語聲傳來，軍營的守門士兵循着聲音望去，發現是劉歷被段熲攙扶着回來了。
見劉歷喝得酩酊大醉，兩名士兵立刻上前，接過劉歷的肩膀。
段熲還想跟着往裡走，但那衛兵卻是攔住他，說道：“殿下交代過，任何外人不得進入軍營，段將軍，小的也沒辦法，還請體諒。”
說這話的士兵，是一個身高八尺，穿着重甲，背後一把明晃晃陌刀的士兵。
而且他說話的時候，聲音也很冰冷，倒不像是懇求，反像是威脅。
“行，那你們可得把殿下好好扶回去，我走了。”
段熲倒是沒有多想，直接轉身離開。
隨後，士兵們攙扶着劉歷回到軍營中，單獨給他留出來的營帳中。
自打來了街亭，劉歷都住在軍營之中，原因無他，就是習慣而已。
等士兵們攙扶劉歷，來到主將營帳門口時，剛想進去，劉歷卻突然不醉了，直起身體，示意士兵們離開。
“諾。”
兩個士兵躬身行禮，往遠走去。
隨後，劉歷直接進入營帳，在營帳中，李斯已經等候多時了。
“殿下，吾剛纔想了，張將軍的話未必沒有道理，殿下還需仔細考慮纔是。”
李斯沉聲說道。
“你的意思，是讓我也跟着爭爭皇位？”
劉歷毫不避諱，開門見山的問道。
白天時候，張奐說該出手時就出手，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但言下之意聰明人一聽便知。
那就是讓劉歷以嫡長子身份，攜民心軍心，競爭皇位！
原因是自古以來嫡長子繼位是鐵條例，那個皇座本來就屬於劉歷，憑什麼不能搶回來？
“殿下，我們如今安定了涼州，必須往長遠考慮，決不能將視線侷限於這一畝三分地。”
李斯目光深邃的看着劉歷，語氣凝重，像是在給劉歷勸諫一樣。
其實在最開始，李斯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幫助劉歷在涼州活下去，並且安定涼州，站穩腳跟而已。
但現在事情變化的太快，白馬部落和聯軍被全殲，各部落青壯年大量損失，直接喪失戰爭能力，導致北宮伯玉和邊章直接倒臺。
而且攻打金城的時候，甚至不需要付出生命代價，北宮伯玉和邊章，自己就被自己的手下給剁了。
之後鮮卑人直接跑路，匈奴人離得遠，並不鬧事。
現如今形勢迅速變幻，若是還侷限於涼州，那絕對不行。
這就是李斯今天到來，以及想要和劉歷商談事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