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結婚了,妻子是二龍先生的嫡女。並沒有大操大辦,只是按照中公的禮儀,舉辦了婚禮。到場的除了朝中大臣之外,還有些名士大儒,總之是給足了董明面子。
唯獨荀家,只派了小字輩的荀彧。另外還有就是一直留在洛陽的荀攸。董明對此雖然有些不滿,但也是明白了荀家的意思。
荀家很顯然不打算跟他站在一條線上,但也不打算跟他翻臉。荀璦、荀攸兩人如今唯董明馬首是瞻,算是荀家的善意;將二龍先生的女兒嫁給董明,算是認可他也是世家的一份子;派荀彧過來主婚,面子上也說得過去。
畢竟不管怎麼說,荀彧也是董明妻子的兄長,這裡又遠離潁川,二龍先生老邁,派他過來,情有可原。
是夜,滴酒未沾的董明走進了自己的臥房,妻子正坐在牀邊,不停地的玩着自己的手指。他搖了搖頭,拉着一個軟凳子,坐在了她對面。
“睡吧。”董明輕聲說道。
“好...好...”
聲音有些沙啞,不似尋常女子那般動聽。這姑娘名叫荀沂,小字芍藥,二八年華。
說着,荀沂有些扭捏的要寬衣,低着頭慢慢的接着扣兒。這個時候,董明站起來,將她的蓋頭掀開。
這是董明第一次見到荀沂。
長的很是漂亮,大眼睛高鼻樑。只是皮膚有些偏黑黃,比小麥色要稍微白一些,嘴巴也有些大,不太符合眼下的審美。
不但如此,雖然只有十六歲,但是荀沂的身高,大概有一米七左右,這也是極爲少見的。甚至很多男子的身高,都比不上她。
董明忽然意識到爲什麼荀家嫁女兒嫁的這麼幹脆,嫁的這麼着急,嫁的這麼隨意了。這姑娘按照董明的審美來看,是一個充滿了異域風情的小美女。但是在這個時代的人來看,無疑就是一個母夜叉。
“你自己睡吧,我去書房。”雖然小姑娘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大齡未婚女青年了,但是在董明這裡,她還是個未成年,心裡這道坎過不去。
荀沂聞言楞了一下,解釦子的手緊緊地抓住了衣服,咬着牙,眼裡有眼淚在打轉。董明見狀覺得有些莫?”
“哭什麼的?”董明上前一步,將荀沂的眼淚擦掉,笑着道:“你叫芍藥對吧?挺好聽的名字。”
“相公...是不是也嫌棄奴家長得醜?”荀沂抿着嘴,眼睛通紅,小心翼翼的問道。
“哎?”董明楞了一下,然後道:“沒覺得啊,某家覺得你很漂亮啊!不過你年齡太小了,在某家老家那裡,小姑娘不超過十八歲是不能結親的.....哦不對,是不超過二十歲。”
“二十歲?那不成老姑婆了嗎?”荀沂一臉震驚的看着董明。
“十八歲,十八歲。”董明連忙道:“十八歲就可以了。你也不用在意這些,這兩年你就在這裡好生生活便是。這內宅....某家就交給你了。”
董明也就是說說而已,如今他的這個小院子,全都是武敬在搭理,之前是徐庶。交給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娃娃,他可不放心。
“相公,放心吧。”荀沂沒來由的鬆了一口氣,她來之前可是被囑咐了很多次,千萬不要惹得自己夫家不高興。現在看董明不是很介意的樣子,還要把內宅大權給她,心裡登時安穩了許多。
至於同房?荀沂搖了搖頭,誰會願意跟一個母夜叉同房呢?至少自家相公找了一個藉口拒絕而不是直接諷刺自己,這已經很不錯了。
有時候荀沂都想不明白,爲什麼男人生下來有異相,會被大家各種誇讚,而女孩子剩下身有異相就會被當成妖魔對待呢?
荀沂這十六年其實過得並不是太好!哪怕她是二龍先生的嫡女!有三個堪稱天下人傑的兄長。但她仍然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
剛出生的時候,差點就被溺死。五六歲的時候被同齡的人高一個腦袋,哪怕是男孩子都沒有她高,皮膚還黑一圈,從小就被當做怪物,當做妖怪看待。
後來到了要嫁人的年齡了,家裡人是求爺爺告奶奶的找人說媒,可是愣是好幾年嫁不出去。前年聽說有人要求娶荀家女,她也沒抱任何的希望,會是自己。
確實,一開始也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與她年齡相當的妹妹。只不過不知道爲什麼,最後變成了她。臨出門的時候,母親還千叮嚀萬囑咐,到了夫家千萬要順從,能嫁出去不容易,可別剛過門就被人給休了。
母親的意思她倒也明白,既然沒有容貌,那就要賢良淑德。因此從小她就特別勤奮,讀書、女紅、算數都學的很認真。就希望日後能夠成爲夫家的賢內助。
她還記得那一天,當她得知自己要嫁的人是董明的時候,心裡有多麼的歡喜和慌張。歡喜的是,自己嫁的人是一個天下名士,還是一個風流倜儻的好男兒。慌張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不被董明嫌棄。
懷揣着中忐忑的心裡,她唯一的安慰就是看董明的著作,希望通過書本,更多的瞭解一下自己未來的夫婿。
如今,她坐在牀邊,董明在一旁笑着看着她,眼神裡沒有任何的不滿和嫌棄。
“相公,還是一起睡吧...不然傳出去不好。”荀沂小聲的說道。
董明聞言楞了一下,皺了皺眉頭,忽然想到會不會過些日子傳出自己不行的傳聞。畢竟哪有洞房花燭夜,直接睡書房的啊。
他又看了看荀沂,雖然年齡還小,但已經出落成了一個大美人。這睡一夜,也不知道他是禽獸了,還是禽獸不如了。
“算了,你自己睡吧,某家在地板上對付一夜就行了。”董明擺擺手,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也許某一天他會躺上去,但肯定不是現在。這事兒怎麼說呢,堅持與不堅持都是無所謂的。畢竟這個時代來說,荀沂已經是成年人了。董明就是過不去自己的心理關罷了。
就好像違法亂紀一樣,每一個人其實都有一顆漠視法律規則的心,但大多數人卻會壓抑自己的這種內心。壓不住歸壓不住,你要是一點兒剋制的想法都沒有,那隻能說你是變態。
聽到董明的話之後,荀沂臉上閃過一絲的失望和難過,然後強笑着說道:“那....奴家就先睡了。”
“睡吧,這都半夜了,你還在長身體。多睡覺,多吃飯。”董明擺擺手,調侃了一句,然後走到旁邊的櫥櫃裡,拿出兩牀被子。一牀被子鋪在地上,一牀被子用來蓋着。
數九寒冬的,睡地板上,董明偷偷地兌換了一個暖水瓶。然後讓下人打了一壺熱水,灌在了暖水瓶裡,塞進了被窩裡。
“我真是個天才!”
笑眯眯的誇了自己一句,董明也睡下了。
荀沂一直都沒有睡着,躺在牀上,雙眼掙的溜圓,眼睛裡面,都是心事。
“這一次母親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並沒有讓人家看到你的模樣。不然董家怎麼可能答應?你雖然是家中嫡女,但是.....哎.....等你嫁過去之後,一定要小心謹慎一些。那董先生是海內名士,斷不會悔婚的。只是他可能會因此忌恨於你。平日裡多加小心,日後也不要跟他的那些小妾們爭風吃醋。儘量能生下的一兒半女的,你這日後啊,也能有個依靠。”
荀沂來的時候,母親大人的話語油然在她耳畔。她倒是聽進去了,可是這一兒半女的,不是她自己努力就行的啊!
藉着月光,她側着腦袋看着董明。後者沉沉的睡了過去,很是香甜。
“相公應該不是隻看重別人外表的庸人。”荀沂在心裡說着,這也是她哥哥給她說的。
就在昨天,荀彧跟她好好談了一次。
“伯照先生,不是一般人。定然不會在乎妹妹的模樣。妹妹只需要讓他知道你的才學即可。想來伯照先生一定會大爲歡喜。”荀彧一臉肯定的說着:“這麼些年來,伯照先生身邊鶯鶯燕燕的出現了不少姑娘,可是哪一個被他看在眼裡?想來先生更在意的,是一個人的內在!而妹妹你,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定然能讓先生歡喜。”
荀沂想到這裡,心裡就安定了許多。最後實在熬不住了,睡了過去。在夢裡,她夢見自己與董明兩個人夫唱婦隨,好不歡喜。
翌日,董明醒來的時候,發現荀沂還睡在牀上,被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踢開了,一條大長腿耷拉在外面。
“完全就是個小孩啊!”董明搖了搖頭,將地上的鋪蓋收拾好。然後將荀沂的腿拿進被窩裡,爲她蓋好被子。
推門出去,早上的寒風還是有些刺骨的,他縮了縮脖子,走進寒風中。轉了幾個彎,來到廚房。這個時候,董琬正在做早飯。
“父親大人怎麼來這裡了?”董琬見到董明之後,眼睛一亮笑着問道。
董明搓了搓手道:“早上做的什麼吃的?給我盛一些,然後給你....”他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再給我的臥室送一份。”
“粥,饅頭和鹹菜。”董琬笑着給董明盛了一碗粥,又拿了幾個饅頭,一疊鹹菜放在了桌子上:“母親大人還沒起牀?”
“還沒。”董明吃着早飯,含糊的回答了一聲。
“那琬兒去給她送飯,順便服侍她起牀。”說着,董琬端着一份早飯,一溜煙小跑離開了。
董明笑了笑,沒有在意。正吃早飯的時候呢,他忽然皺了皺眉頭,然後將手中的筷子往屋頂上一扔,巨大的力道,使得筷子猶如弓箭一般,直接將屋頂的瓦片擊碎。
“嘩啦!”
一個人全身黑衣的人從屋頂上掉下來。
董明眼疾手快,伸手便將其借住,然後一用力,手腕一翻,將他按在了桌子上。
“什麼人?!”
剛說完,卻發現這人的左肩膀上受了傷,不停地有血水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