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上黨，被籠罩在一片冰冷的氣息之中。
天上飄着鵝毛般的大雪。
雪花很美，一片片，晶瑩剔透，雪白雪白的，覆蓋在天地之間，彷彿把這天地都染成了一片潔白的顏色。
“砰！”
“砰！”
“砰！”
鵝毛般的大雪之中，位於長子城的西郊，一陣陣的起起伏伏的聲音整整齊齊的響起來了。
“熟悉的怎麼樣？”
牧景走過隊伍之間，看着這些將士端着燧發槍，正在瞄準前方的樣子，讓他有一種彷彿回到了民國時代的感覺。
他心裡面也有一種特別的成就感。
以一己之力，把這世界推進了一千多年的發展，彷彿就能從這一幕上呈現出來了。
“還需要慢慢熟悉！”
陳到苦澀的說道：“雖然有科技院的研究員在爲我們講解新武器的使用方式，但是很多將士們習慣的拿着新武器往前衝的！”
“可惜，沒有時間給他們慢慢熟悉看！”
牧景搖搖頭：“還是要儘快熟悉，另外你也要儘快掌控這種武器的作戰方式，你是一個明白人，應該看得懂這種武器發揮出來的戰鬥力，這可不是弓箭，即使近距離，那也是有非常強大的殺傷力的，對騎兵，也比所謂的弓箭陣型要好得多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武器畢竟是隻是武器，武器是要在將士的手中才能發揮出來作用力了，換言之，武器是死的，人是活，你們要靈活掌控這種武器，同樣還要針對這種新武器，掌控更好的戰術！”
“嗯！”
陳到點點頭：“徐參將最近也在努力的開始籌謀新戰術，但是對這種新武器不夠熟悉，始終很難的掌控這種新戰術，還有，想要配合火炮軍作戰，就必須要考慮火炮的殺傷力，避免自傷，這也很難掌控，他都有些瘋魔起來了！”
“不瘋魔，不成活！”
牧景淡然的說道：“讓他瘋一瘋也是好事，咱們的勝負，寄託在我們自己的身上，張文遠戲志才他們掌控正面戰場，可決勝負之點，是我們能不能發揮出火炮軍，和你們新一軍的戰鬥力！”
他這是孤注一擲，但是打仗就是要賭的，賭運氣，也賭誰命硬。
“陛下放心，末將當不會讓陛下失望的！”
陳到感受到的壓力很大。
畢竟牧景親戰，他所需要考慮的東西就多了，特別是牧景的安全問題，顧慮太多，就導致作戰計劃會更加苛刻。
但是壓力也是動力。
他不是一個容易被壓力擊垮的人，越是有壓力，他越是有鬥志。
“朕自然相信你！”
牧景笑了笑。
“陛下！”
迎面走過來的是馬肅。
“長空，怎麼樣？”牧景問。
“將士們掌控燧發槍還不足，若是有更多的時間，我們還能給他們詳細的講解，但是現在只能粗略的讓他們明白燧發槍的原理！”
馬肅說道：“不過目前他們都對燧發槍使用比較熟悉了，下一步就可以針對他們進行更熟悉的訓練！”
“瞄準？”宋山眯眼。
“嗯！”
馬肅說道：“拋開後坐力而言，想要順利的使用燧發槍的，必須要考慮瞄準的問題，我們送來的子彈比較充足，可以供應他們訓練一輪，不過具體的經驗，得從戰場上學會了！”
他頓了頓，又說：“當然，怎麼也比弓箭手好訓練多了，訓練一個弓箭手，需要的時間太長了，倒是一個使用燧發槍的將士，是有機會在短時間之內練就出來的！”
“這方面交給他們新一軍的軍部，你們技術人員還是要收集更多的數據，準備對燧發槍進行更好的改變！”
牧景笑着說道：“畢竟精益求精，纔是墨家工藝的追求，我相信燧發槍未來還能有更好的發展的！”
在物理都還沒有出現的時代，研發出燧發槍和火炮，完全牧景超越時代的知識薰陶之下的作弊行爲。
但是這也將會開啓了明朝廷的工業時代的發展。
未來只會朝前走，不會往倒退着走。
“是！”
馬肅拱手點頭。
牧景又問：“和皇甫堅壽聯繫上沒有？”
“聯繫上了，這幾天我去巡營，把第二代火炮的信息收集一下！”
“辛苦你了，凡事小心，雖然如今長子城周圍魏軍兵馬已經撤出去了，但是出了城，還是有危險了，事有萬一，保命要緊，你要記住，你馬肅的性命，比很多人都重要！”
牧景毫不客氣的說道。
因爲馬肅有開啓一個時代的能力，他的墨家工藝加上牧景超時代的想法，纔有可能把明朝廷推動進入工業時代。
“是！”
馬肅點頭。
………………………………
從西郊回來了，牧景並沒有直接上城頭，而是拐彎去了一下臨時作戰前線指揮部。
這裡雲集各部精銳大將和謀士。
他們正在商討一份全新的戰略部署計劃。
指揮部建立在昔日一個長子城的世家大戶的宅院裡面，整個宅院被掏空了，左右打通，形成了一個巨大而寬敞的大廳。
這個大廳左右兩側坐着很多文吏，正在不斷的記錄和翻閱資料。
然後中間都是一個個的沙盤，在無數沙盤包圍之中，是一個巨型的沙盤，這個沙盤就是目前整個作戰地形圖的集中。
在沙盤周圍，站着一道道人影。
“斥候打聽回來的消息，這裡已經不是一條河流了，連周圍的農田在之前一次山洪崩塌之中，全部填平了，所以我認爲這裡是有路走過去的！”
“一支精銳兵馬從這麼穿過去，我們就能從局部戰場形成對主力戰場的增援！”
“主要戰場是長子，然後以東郊五十里之外槐水鎮和南郊的馬定山爲支點，形成一個三角交錯的防禦戰陣！”
“這是之前的部署，已經說了一百遍了，之前所有部署都要推翻，咱們要從來，主要是出擊，長子城不是中心，壺關纔是中心！”
“可我們也可以以長子城牽制壺關啊！”
“關鍵是魏軍主力不會被引出來啊！”
“所以纔要完成精銳兵力的穿插，只要這條路沒有被敵軍注意到，我們就有可能出其不意！”
“劉參將此話有些兒戲，我們能注意到的地形，難道奢望敵軍會一點都不知道，這根本不現實啊！”
“走北線根本就是不現實的方法！”
“那也未必，北線和南線交錯行軍，反而能迷惑敵軍，只要把敵軍的注意力引誘出來了，我們就有機會把他們的主力釣出來打！”
“太冒險！”
“……”
一陣陣吵鬧的聲音在指揮部裡面不斷的迴盪起來了。
“陛下！”
突兀的聲音響起，頓時衆將的聲音也變得沉寂下來了。
“拜見陛下！”
“陛下萬歲！”
衆人紛紛行禮。
“不必多禮！”
牧景壓壓手，走進了一步，看了看巨大而詳細的沙盤地形圖，微笑的說道：“還沒有討論出一個具體戰略方案啊！”
“我們正在討論！”
戲志才拱手行禮，然後說道：“目前做出來了三套可行方案，但是具體我們想要如何做，還需要慢慢的完善作戰的戰略部署，集衆之所長，必能讓我們的傷亡減道最低！”
“這是好事！”
牧景點點頭，他要的就是這種氣氛。
在軍部配這麼多副將出來，爲了的就是讓更多的將領能發揮出他們的作用力，左右軍司馬，左右軍主簿，左右軍參將，那都算是軍師謀士。
“你們繼續，朕只要聽着就行了！”牧景擺擺手，然後走上了上位，在上位上坐下來了，看着他們討論。
他們也不客氣，陛下已經給了任務，他們必須要完成，這時候不是拘謹的時候，完成不了任務，軍法處置。
而張遼和戲志才也在竊竊私語。
“我還是比較贊同，分散戰場！”
“可這樣我們就需要分散指揮了！”
“這一點，我們肯定比他們強！”
“話雖如此，可很多情況不受到控制，萬一他們變陣，突然抽調主力出來了，我們應變不及時，可是要壞事情的！”
“所以我們做好第二手的準備！”
“你的意思？”
兩人都看着行軍沙盤。
“放棄槐水鎮的防禦！”戲志才把心一橫，直接的說道：“把戰場放在更北面的這裡！”
“屯留城？”張遼陷入沉默之中了。
屯留城在長子城東北方向，一百二十多裡，位於壺關西北方向，八十餘里，夾在戰場之中，又有點跳出戰場之外。
所以平時很少注意到它的存在。
屯留城只是一個小縣城，人口不多，城牆都是土坯牆體而已，根本沒有太多的防禦力。
當然，相對於一般的鄉鎮，還是有些優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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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屯留這個位置，顯得特殊一些，能對壺關形成威脅，又能讓壺關有足夠的警惕，可有可無。
“如果把屯留放在戰場，那麼南面就要收縮戰線，我們始終不能把戰線拖的太長了，這不利於我們指揮作戰！”
張遼說道。
“嗯！”
戲志才也認同。
“那前面所有的想法，都要推翻了？”陳宮看着這兩瘋子，在看看坐在上位，最瘋的那個瘋子，頓時感覺腦袋疼。
“推翻！”
張遼和戲志纔對視一眼，眼神之中迅速堅定下來了。
陳宮立刻拍拍手，對所有人說道：“諸位，把之前所有戰略部署立刻再次推翻，之前三個方案都不要了，我們重新做方案，這一次的方案，把屯留放在大戰場左翼，主戰場的位置！”
“是！”
衆人見怪不怪了，這幾天都推翻了好多次的方案了，一個作戰戰略部署計劃想要做出來，可沒有這麼容易。
“重新統計兵力！”
“重新完成地形勘探！”
“重新建立指揮部部！”
有條不紊的工序正在進行之中。
牧景居高臨下的看着，戳戳額頭，有些苦澀的笑了笑，自己一張嘴，真的是累死千萬兒郎啊。
“陛下！”
這時候張遼走過來了，拱手微微行禮。
“不順利？”牧景眯眼，看着張遼。
張文遠的指揮天賦是獨一無二的，特別是臨場指揮，他對局勢和兵力的控制，都是當世少之又少的。
“在進攻和防守之間轉變，很容易先入爲主，所以好幾套方案，都出現了這樣的問題，既然要主動出擊，那我們就必須要先從思想上轉變過來！”
張遼看着衆人的忙碌，低聲的說道：“這是我和戲參政陳尚書都事先商量好的，折騰一下他們，讓他們轉變的更快，不然他們一直想着防守，戰略思想上出現巨大的矛盾，會對我們戰略部署形成矛盾衝擊的，到時候完成的戰略部署就是進攻不是進攻，防守不是防守，四不像的東西了！”
“你們還真會玩！”
牧景不得不承認，他都被兩人的戲碼給騙過去了。
“沒辦法，誰讓陛下改變戰略太匆忙了，我們只能用點小手段！”張遼咧嘴一笑。
“行，朕的錯，朕得認啊！”
牧景無奈的說道，然後再問：“那你心裡面有底了沒有！”
“有一個粗略的想法，但是還需要戰略計劃來驗證一下，到底可不可行，戰略部署不僅僅是兵力對比，更多是配合地形上的對壘！”
張遼說道：“而且要落實到具體的戰術上，我們還要有一個對各部將領的善用才行，每一個大將的戰術風格都是不一樣的，不能用好，就等於整個戰略計劃都會出現問題！”
戰略是大方向。
戰術發揮是最直面的。
戰術必須要配合戰略的進行，而戰略也必須要考慮到戰術的發揮，所以一個戰略計劃的形成，必須要針對的戰術戰略的雙層面考慮。
“你們既然心裡面有底了，那就行！”
牧景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衣袍：“朕就不打擾你們了，具體戰略計劃出來之後，朕再來看看，另外一點，你們的後勤補給朕也會盡快安排好，包括武器甲冑的補充，河東後勤線打通，即使正面的後勤線跟不上，我們也能把物資送上來！”
“多謝陛下信任！”
對於牧景這一份絕對的信任，張遼有些壓力巨大，但是壓力也是動力，他必須要把這一仗打好了。
“不要有太大的負擔！”
牧景笑了笑：“朕相信你，也相信你們所有人！”
………………
時間在迅速的流逝，冬天的光陰還是過去的很快了。
正月一轉眼彷彿就過去了。
明軍和魏軍之間保持着少有的默契，雙方的兵力彷彿劃開了一條三八線，互相之間保持停戰的狀態。
就這樣，進入了二月。
二月二，俗稱龍擡頭。
這一天其實就是標註着寒冬的氣息已經過去了，陽氣回升，大地解凍，從冬天邁入了春天的時節。
而在上黨郡，當龍擡頭的時候，也是大風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