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宸原本可以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卻被我捲進了危險的漩渦。
我這樣不祥的人,果真不能交朋友啊!
誰對我越好,我就會害誰越深。
人家都是投桃報李, 我卻是以怨報德。
以後的人生道路, 我也許只能獨自走過了。
不……
彬霆……
他那麼強大……
他早已是個鬼魂……
或許……他可以……
林雨霖一到□□, 連忙摘掉假髮、脫掉長裙, 將自己的渾身上下狠狠搓洗了一遍。
沈梓文見到男扮女裝的林雨霖, 頗有些驚訝。
沈峻巖細緻地向父親彙報了情況,被沈梓文極爲嚴厲地批評了一頓。
“如果今天被抓的是霖兒,我非將你剝皮抽筋不可!”
沈梓文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冷硬, 壓抑着熊熊怒火。
“到底誰纔是你親生兒子?”
沈峻巖皺了皺鼻子,語氣酸溜溜的。
“他是博聞的兒子, 光憑這一點, 他就比你重要。”
沈梓文斬釘截鐵, 毫不留情。
沈峻巖撇了撇嘴,腹誹道, 你的眼裡除了博聞,還能容得下誰啊?
老頭子,你從來就不是一位合格的父親!
倒是博聞他……
一想到林博聞,沈峻巖的心裡便又甜又酸、又苦又澀。
某種不知名的情愫一直縈繞心頭,如棉花一般堵在胸口, 讓他呼吸不暢。
爲了保證林博聞的安全, 沈家父子倆會不定期、不定時地轉移林博聞。
負責保護林博聞的保鏢人員, 也會隨時變更。
雖說沈峻巖對自己親自挑選的人員非常信任, 但是, 人心隔肚皮,爲了以防萬一, 沈家父子倆不敢有絲毫大意。
這一次,沉睡中的林博聞便被轉移到了□□。
自從林博聞出事,沈家父子倆已經幫他換了不下十處住所。
這些住所,全部不在林家任何人的名下。
就算敵人有心想查,也查不到任何痕跡。
林雨霖吹乾了溼發,穿着乾淨的短款睡衣,站在了沈梓文面前。
爲了沉睡中的林博聞的健康着想,凡是出現在林博聞面前的人,必須沐浴更衣,即使是醫生也不例外。
林雨霖在沈梓文的帶領下來到了林博聞的臥室。
一見到躺在牀上沉睡的父親,林雨霖便飛撲過去、痛哭失聲。
沈梓文靜靜地凝視着林博聞安詳的睡臉,默默地向其道歉,暗責自己與兒子工作失職。
林雨霖哭得聲嘶力竭,哭聲中帶着說不盡的委屈與淒涼。
這樣的林雨霖,更加加深了沈梓文的歉疚感。
沈梓文暗暗嘆了口氣,無聲地退出了臥室,輕輕地虛掩了房門。
林雨霖哭哭啼啼地上了牀,鑽進了薄被。
他將林博聞的左臂拉開,右側臥在父親的身旁,腦袋枕着父親的肩膀。
他伸出左臂,打橫抱緊林博聞的上身。
他將左腿插進父親的兩腿之間,緊緊纏着父親的左腿。
“爸爸……”
林雨霖輕輕蹭着林博聞的脖頸,眼淚無聲地滑落。
“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
“爸爸,你知道我今天有多麼害怕嗎?”
林雨霖更加用力地摟緊林博聞,嘴角委屈地撇着。
“幸虧我沒嚇得尿褲子,要不然,我真是沒法見人了。”
“逸宸被抓了,那些喪心病狂的傢伙會怎麼虐待他?”
林雨霖的眼眸中滿滿的都是惶恐之色。
“爸爸,我不敢想!”
“要是逸宸有個三長兩短……”林雨霖嗚嗚哭着,“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都怪我當時貪戀他的溫柔,自私地將他留在了身邊。”
“爸爸,你快點醒過來吧!”
林雨霖輕輕搖晃着林博聞的身體,淚珠子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爸爸,你幫幫我,幫我把逸宸救出來!”
“爸爸,你不是最疼霖兒嗎?”
林雨霖如八爪魚一般纏着林博聞,不停地用身體蹭着林博聞的身體。
“爸爸,你忍心讓霖兒悔恨終生?”
“爸爸,你不是最怕霖兒哭嗎?”
林雨霖眼神一凜,橫下一條心。
“霖兒決定了!”
“從現在開始,霖兒一直哭、不停哭,非哭到你醒過來爲止!”
“我倒要看看,在你的心目中,是霖兒重要,還是睡覺重要!”
林雨霖嘴角一撇,“哇啊”的一聲,號啕大哭起來。
他這一哭,氣韻悠長,聲可震天。
明明知道自己的哭聲很大,林雨霖仍然故意對着林博聞的耳朵眼扯着嗓子嚎叫。
知道林博聞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健康,林雨霖乾脆一翻身,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壓在了林博聞身上。
他在林博聞身上又拍又打、胡踢亂踹。
他還一會兒揪揪林博聞的耳朵、一會兒拽拽林博聞的臉頰、一會兒咯吱林博聞幾下……
總之,林雨霖使勁了渾身解數,誓將一向拿自己的撒潑耍賴毫無辦法的父親弄醒。
沈梓文一直在林博聞的臥室附近守候着。
林雨霖的哭鬧、嚎叫,沈梓文隔着虛掩的門聽得一清二楚。
沈峻巖被林雨霖吵得沒法安心工作,憋了一肚子火。
他氣沖沖地衝到臥室門口,打算教訓一下林雨霖,卻被沈梓文攔住了。
“幹嗎攔我?”
沈峻巖不滿地瞪着父親沈梓文。
“一個大男人,竟然跟女人似的一哭二鬧三上吊,丟不丟臉?”
“他從小就這副德性,要不是心臟病攔着,還不知道要鬧騰成什麼樣子!”
沈梓文輕嘆一聲,無奈道,“你忘了?博聞最怕的,就是他這一套。”
“他這些壞毛病,都是博聞寵出來的。”沈峻巖嫌惡地皺着眉頭。
“換了是我,管他有沒有心臟病,一直揍到他哭得暈過去爲止。”
“看他下次還敢不敢再犯!”
沈梓文搖了搖頭,嘆道,“有時候,你真的比不上霖兒聰明。”
“你對他成見太深,永遠看不到他的優點。”
“你怎麼不想想,霖兒爲什麼非要這麼撒潑?”
沈峻巖黑着臉,轉了轉眼珠子,冷哼道,“難不成他以爲這樣能把博聞鬧醒?真是夠白癡的!”
“反正現在無計可施,權且一試吧。”
沈梓文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走回客廳沙發前坐下。
“希望霖兒真能將博聞弄醒。”
“畢竟……他一向是博聞的寶貝疙瘩。”
一聽到“寶貝疙瘩”這四個字,沈峻巖就來氣。
他瞪了房門一眼,氣哼哼地走了。
林雨霖撒潑耍賴了半宿,累到脫力。
他草草喝了幾口水,潤了潤乾的冒煙的嗓子,便小鳥依人般地窩在林博聞身旁睡着了。
林雨霖一直忙着哭鬧,完全沒有注意到林博聞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也沒有注意到林博聞額角的青筋不時會跳動一下。
聽到臥室裡恢復了寂靜,沈梓文的心中有着淡淡的失落。
雖然知道林雨霖用哭鬧的方法喚醒林博聞的成功的機率幾乎爲零,沈梓文仍然抱着微弱的期望。
現在看來,這真是極爲幼稚的期望。
爲了讓林博聞早日醒來,沈梓文不惜重金請來世界頂級的腦科專家。
中外專家對林博聞進行了聯合會診,卻沒能給出什麼具有建設性的意見。
他們一致認爲,林博聞身體健康,不需要做任何治療。
沈梓文當時真想罵他們飯桶、草包,卻只能客客氣氣地請他們去幫趙婉芸治病。
趙婉芸的相關事情,沈梓文全部交給自己的下屬打理,沒有全程陪同、一一過問。
博聞既然身體健康,爲什麼一直不醒?
竟然說博聞是心理問題、自己不願意甦醒,全是狗屁!
你們能比我更瞭解博聞?
他願不願意甦醒,我能沒有你們清楚?
果然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啊!
派專機將那些專家送走之後,沈梓文對着沉睡的林博聞將那幾位世界頂級的腦科專家批判了一通。
沈梓文獨自生了幾天悶氣,轉而尋求中醫治療方法。
嘴上抱怨“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沈梓文費盡心思請來的,卻是蜚聲中外的老中醫。
老中醫把了半天脈,眉頭擰成了個大疙瘩。
沈梓文見老中醫半天不言不語、臉色陰晴不定,一顆充滿期待的心逐漸沉入深淵。
老中醫最終也沒說出林博聞具體的病症,只是開了一大堆名貴的中藥,吩咐沈梓文給林博聞泡藥澡、做按摩。
老中醫倒是望着沈梓文的面色,頭頭是道地說出了一大堆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