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月望着望着,便又是許久,直到發現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滴落,她才茫然地拭了一下,發現是淚。
她流了淚?爲何?明明是要嫁與舒淵,這本應是喜事,爲何要落淚?辰月不自覺地取出靈鏡,對着殘破的靈鏡施了數回法,才從殘鏡之中模糊地看到一個背影獨立在一處林竹中,辰月追尋而去。
等辰月落下,才發現這裡是一處魔林。傳聞,天地間有魔林三萬三千里,那裡妖魔無數,各據一地,各立頭領,魔林乃是一處至邪至陰之地,只有晝夜,沒有白日,亦是妖和鬼時常出沒之地,仙道之中甚少有誰會來此處。
辰月在魔林中走行,感覺到周身時不時有一兩團陰氣遊過,十分討厭這個地方,卻又不願放棄離去,一路在魔林間行了半個多時辰,纔看到一處有亮光的地方。
辰月走近發現那是一處屋子,而且是上次來過的那處屋子,想到上次來時這裡的天清氣朗,才明白那只是有誰用了強大靈力而加擬成的。
“屋外是辰月姐姐嗎?”瓷魂的聲音自屋內傳出。
辰月並未有意外,舉步上階,推門而入,發現辰月正坐在屋中的一方木桌前,桌上擺了茶案,一隻茶盅放於瓷魂面前,另一隻空放在對面。
見辰月進門,瓷魂將小泥爐上的茶壺提起,朝對面的空茶盅裡開始斟茶。
“卓桑呢?”辰月問。
“卓桑不在此處。”瓷魂應聲,同時眨着大眼睛擡頭,笑看辰月,道:“是我引姐姐至此的,想讓姐姐陪我喝會兒茶,都已經煮好了,姐姐不肯賞臉嗎?”
辰月扯動僵硬的嘴角笑了笑,走近桌案坐下。
“姐姐爲何要找卓桑?”瓷魂放下茶壺笑問。
“他……他病了,我擔心。”辰月想了好一陣兒才說出。
“他是龍子,怎麼會病?你應該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吧。”瓷魂將桌上的茶盅端起遞與辰月。
辰月點頭接過。
“你不怕?要知道,一千萬年前,你可是死在他手上。”瓷魂笑嘻嘻地問。
辰月點頭,然後又搖頭。
“可是,他怕,你知道嗎?他現在每日都在與體內的魔魂爭鬥,他不想墮入魔道,成爲一個滿眼殺戮的魔頭。”
“我要見他。”辰月放下茶盅起身。
瓷魂淡淡一笑,擡頭看辰月,道:“辰月姐姐,你見不到他的,他也不會見你,你要嫁與舒淵登基爲天后的事已經傳遍天地,你這樣去見他,是要向他炫耀?”
辰月看着瓷魂,神情開始難過。
“辰月姐姐你走吧,不要再見卓桑,他不想見你。”瓷魂慢慢了收臉上的笑,起身指向門口。
“這是他親口說的?”
“是。”瓷魂看着辰月,肯定地說出。
辰月張脣欲語,卻又止住,澀澀地笑了笑,才道:“即是如此,就是我一廂情願了,告辭。”
轉身,辰月迅速擬訣離去,瓷魂立在桌邊,咬着脣許久,才衝着身後的木榻轉身,她將指間的鬼戒輕輕擡起一指,原本的木榻從中間
分開,平空多出一扇門,門內一處黑色烏玉牀上躺着昏睡的卓桑。
辰月離開小屋,一路行去都心神不寧,就要走出魔林之際,忽然一股悶香直撲她鼻翼,辰月本能地後退揮袖擋去。
“何方小妖。”辰月心中生煩,不由輕喝。
“好凶好凶,這麼兇,可嚇到我了。”一個妖媚的聲音自身後響起,辰月轉身,看到一身紅色紗衣的三千寵扭着纖腰,捻着一把小羽扇慢慢行來,那一臉的媚態,比起初見時更要濃了三分,想來是在妖王身邊,對嬌媚之法用的多了。
“怎麼是你?你不是妖界待着,來此作什?”
三千寵以羽扇輕掩紅脣,笑道:“我同姐姐你見過兩面,算是故交,怎麼你這般不待見我呢?這讓妹妹我好生傷心。”
“辰月不才,未有你這般的妹妹,你傷不傷心,亦與我沒有半點干係。”
聞言,三千寵面上的笑意漸淡,柳眉豎起,收了手中羽扇,道:“哼,真是給臉不要臉,別以爲你是隻鳳凰就有多高貴。”
辰月見三千寵露出本性,冷笑着不去看她,轉身就要離去,正要擬訣,卻發現她竟施不出法力來,不由大驚。
“別叫勁兒了,方纔你聞的香是彼岸花粉,任你是多強的仙家,只消聞了這香,一個時辰內都施不出法力的。”三千寵又嬌笑起來,語氣甚是得意。
“你想怎樣?別忘了我的身份,你若敢動我,妖王也護不了你。”
三千寵媚笑,走近辰月,伸出軟弱無骨的手,勾上辰月垂散在肩上的發,慢聲道:“可,若是妖王的意思呢?”
“妖王難道想同蒼華龍神作對?同整個仙道作對?妖界沒這麼大能耐!”
“話別說的那麼難聽,能耐是不太夠,不過這不是有了你嗎?未來的帝后!”
“滾開!”辰月退後,欲離去,卻被三千寵移身擋住,三千寵姿態親暱地附脣近辰月的耳,道:“很快,你就再沒有底氣同我這樣說話,我會讓你跪下來求我。”
說着,三千寵撒開手中羽扇,對辰月一揮,辰月就昏昏倒下。
待辰月再醒來,已經是在妖王殿中,辰月發現自己坐在一處檀椅上,旁邊是兩隻長相一模一樣的妖卒,妖王橫臥在對面高階上的妖王座中擁着三千寵,。
見到辰月醒來,妖王將懷中的三千寵推開一點,端起桌上的瓊酒飲下一口,道:“聽聞你便是玄鳳神女轉世,本王有禮了。”
辰月冷淡一笑,道:“的確有禮,好大的禮。”
“哈哈,看來……神女對本王的禮術甚是有怨言,不過本王若不如此,亦請不到未來的帝后大駕呀。”
辰月冷淡看妖王,不予以理會。
妖王見辰月不理,臉上露出不悅神色,將身側的三千寵推遠一些,起身走下王座到辰月面前,道:“你即是天道神女,又是未來的帝后,那麼對那幫神仙而言,意義重大。拿你換《三清修行秘錄》,應該不是件虧本生意。”
“《三清修行秘錄》?”辰月皺眉,然後冷冷一笑,道:“《三清修行秘錄
》乃三清天尊留下秘籍,是仙道中聖物,可你一介妖物,便是給了你,也只是個笑話。”
“放肆!竟敢對大王無禮。”
眼前有光影閃過,辰月只感覺則臉被狠狠落下一掌,有血腥自齒間滲出,辰月迷亂了一刻眼,再側頭看去,見到面前是手執羽扇的三千寵,此時正面露怒色地瞪着辰月。
“愛妃莫怒,莫怒。”妖王見三千寵爲他如此動怒,伸手攬住一陣安撫。
“來呀,將她給關起來,看她如何猖狂。”妖王衝後面兩隻妖卒發話,那兩隻妖卒立刻領命將辰月拉起。
辰月想要掙脫,卻被三千寵落法,昏厥過去。
等辰月再醒來,是在一處四壁黝黑的地方,三千寵坐在不遠處慢悠悠地搖着羽扇。
辰月從地上站起,暗中試了試,卻還是沒有一點法力。
“坐吧。”三千寵指了指對面開口。
辰月走近,發現三千寵竟是坐在一方黑石而制的桌邊,對面是隻純黑的凳子,所以她方纔沒有看到。
“知道我爲何來看你這個階下囚嗎?”三千寵少有的收了妖媚之態,雖然神情間依舊傲慢,卻至少不那麼虛太作勢。
辰月看着她沒說話。
三千寵微垂靨首,纖指撥弄着羽扇上的白羽,漫不經心道:“說說舒淵吧,現在他成了蒼華龍神,又要娶你了,他很好吧。”
“的確很好。”辰月從容坐下開口。
“他要娶你,就沒有一點猶豫?沒有……沒有提過我?”三千寵臉上少有地顯出些閃躲不安的神色。
辰月明白三千寵之意,心中料到她還是對舒淵有情,卻恨她將自己困於此處,便道:“沒有,從未!”
“當真?”三千寵擡頭,看向辰月。
“當真,一次都沒有過,自你嫁與妖王起,他再未提過。”
三千寵的目光漸漸晦暗下去,握着羽扇的手微微顫抖,許久都不開口。
“當初,你嫁與妖王,就應該想到是此結果。”
三千寵猛然站起,狠狠盯着辰月,道:“我有什麼辦法?妖王要娶我,我能拒絕嗎?我不過是想有些地位,不再被小妖小怪們調戲欺負,我哪有錯?”
辰月笑,道:“那麼現在呢,現在你又因爲舒淵娶我而忌妒了?”
三千寵冷哼,別過頭道:“我不必向你解釋,你現在不過是我腳邊的一隻螞蟻,只消我願意,隨時可讓妖王殺了你。”
“妖王雖然好色成性,但他能居於妖王之位數千萬年,亦並非無心無智者,你最好見好就收。做的太過,就算是你的美貌也救不了你。”
“閉嘴,你沒資格教訓我。”三千寵冷麪喝住辰月。然後,又妖媚地笑開,附脣到辰月耳邊,軟聲道:“你給我聽着,你還不是帝后,將來這個位子上面坐的是誰,還未定呢。”
辰月微皺眉頭,然後明白了三千寵所指,驚駭地看向她。
“這場子才拉開,戲還未上演,勝負誰知曉呢。”三千寵意味深長地嫵媚一笑,轉身搖着羽扇輕扭纖腰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