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岳父岳母家吃過午飯,陳景樂二人便撤了。
中午簡單休息,下午繼續忙各自的工作。
結個婚而已,事實上除了李北星住進他家,二人開始同居生活外,感覺跟之前區別不大。
陳景樂下午的工作是在看SSCI跟A&HCI。
SSCI就是社會科學引文索引,是由西大科學信息研究所創建,可以用來對不同國家和地區的社會科學論文的數量進行統計分析的大型檢索工具。
而A&HCI則是藝術與人文科學引文索引,是全球著名的科技文獻檢索工具Science Citation Index Expanded(SCIE科學引文索引)的姊妹篇,是藝術與人文科學領域重要的期刊文摘索引數據庫,覆蓋考古學、建築學、藝術、文學、哲學、宗教、歷史等社會科學領域。
兩者都是國際核心,對應的是國內的CSSCI,中文社會科學引文索引。
國內核心C刊想要過稿,對文科生來說還是太難了點,太看重師門背景。
即便他寫的論文,質量不輸某些博士甚至教授,投稿時會附上自身過稿經歷,但依舊會遇到學歷職稱等隱性歧視,在複審或者終審時被篩掉。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就很煩。
不是每個期刊都有京大的《青年社會研究》那麼有魄力,願意爲他開先河。
文科就是這樣,沒有導師帶,別說碩士,就連博士都只能靠自家學院的期刊續命。
更別說陳景樂這樣一個沒有背景沒有人脈的本科仔了。
在大佬們看來,黑袍粉領就該老老實實進廠打螺絲,科研不是你們這些人能參與的。
相比之下,SSCI跟理工碩投SCI就要簡單得多。
只要你的文章足夠優秀就能發!
當然,這個“簡單”,指的是可以適當忽略學歷職稱人脈等因素,並不是完全沒有。
即便如此,在很多人看來,這已經是無與倫比的優勢。
然而簡單歸簡單,這不意味着就好發論文。
首先由於國內外思維差異,國內的論文觀點很難過稿,比如思政類。
其次是語言限制,想要做到論文級翻譯信達雅,對很多人來說並不容易。
再就是國內的社科研究方法,某些方面是相對落後人家的,說難聽點,人家看不上國內的社科實驗數據。
所以陳景樂打算先看看具體過稿文章是什麼樣質量水平,在對比下自身的水平,做到心理大概有數。
反正都是學習課,學什麼無所謂。
既然如此,那乾脆讀讀文獻,吸取一些新知識內容。
對他來說,學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學,只要是新知識都可以。當學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會形成屬於自己的一套完整的專業知識體系。
這就是他相較其他人強大的地方——關於知識碎片的整理。
陳景樂並沒有說馬上要投稿SSCI或者A&HCI,只是先做點前期準備,根本不急。
在他看來,論文是個人知識水平的階段性總結,既然是階段性的,就不可能說三天兩頭髮一篇。
一個月出一篇就不錯了。
這還是建立在他思維異於常人、強於常人,能夠獲取到足夠多的信息的情況下。
至於一般人?
半年一篇就不錯了,一年一篇都是正常的。
除非說你有個院士級長輩,可以讓你在本科畢業階段名下就有幾十篇C刊一作,而且橫跨多個領域。
學術圈近親繁殖已經不是什麼新聞,只能說某些家長爲了給孩子鋪路,已經失去理智。
“老子有掛都發不了那麼多,你比掛逼還牛逼!”
陳景樂真的想笑。
……
晚上,吃過晚飯後,李北星去洗澡。
夏天一到,這白晝就越來越長,現在晚上7點多天色都還沒完全昏暗,加上天氣炎熱,院子裡偶爾纔會有一絲微風吹過。
而這樣的氣候,大概率要持續到下半年10月份,難頂哦。
陳景樂先把貓餵了,再把花澆一澆,這是每天在家必做的事情。
說到貓,老虎崽這臭貓最近天天不着家,只有晚上纔回來吃一頓,天亮又消失不見。
聽老媽說前幾天它大概是跟別的貓打架,沒打贏人家,還被咬傷了一條腿,陳景樂看它走路還有點不自然。
即便如此,也阻擋不了它要出去玩的決心。
“真菜啊,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狸花貓呢,你說你吃那麼胖有什麼用!”
陳景樂抓住大肥咪狠狠蹂躪。
別看它體型看起來不是很胖,但是很瓷實,作爲一隻到處串的農村田園貓,能保持10斤的體量,挺離譜的。
奈何別人家的貓更強。
老虎崽發出不滿的嗷嗚聲,但被陳景樂啪啪兩巴掌打在後臀上,當即不敢再有意見,癱成一條貓貓蟲,任由陳景樂欺負。
畢竟貓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過了7點半,爸媽從店裡回來。
有陳景浩這個合格的小牛馬幫忙,現在店裡效率提升不少,三人合力,連帶店鋪打烊收拾衛生都比之前要快速。
他倆對現在的充實生活感到很滿意,把快餐店當做事業去做之後,非但沒有感到勞累,反而每天都精神十足。
事實證明陳景樂的決策是對的。
總之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
李北星洗過澡後,陳景樂再去洗。
然而當他洗完澡回到房間,卻被眼前的一幕震驚。
只見牀頭那面牆上,多了一幅土裡土氣的寶寶貼畫,中間“龍鳳寶寶”四個字異常刺眼。
“嘶,什麼情況?”陳景樂傻眼。
李老師表情很不自然:“我媽給的。”
二人才剛結婚,孩子什麼的,還早吧?
怎麼感覺岳母比自家爸媽還着急?
陳景樂深吸涼氣,笑着搖搖頭,伸手抱抱李北星:“這種事,隨緣就好,我不希望說把生孩子當成一種任務去完成。沒有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突然成爲父母,只會讓生活變得更糟糕。”
出於某些原因,他一向很反感催婚催生,父母要是在耳邊不停嘮叨這類話題,感覺像是一種精神壓迫。
沒結婚的時候催婚,結了婚開始催生娃,生了一胎催二胎,沒完沒了。
作爲一個正常的成年人,他覺得自己有權利決定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生孩子,不喜歡別人過多幹預他的決策和生活。
催婚催生本質上就是傳統的養兒防老心理在作怪,老一代總把這個當成任務,要求孩子必須怎麼樣怎麼樣。
問題是誰給他們下的任務?
難道他們腦子裡也有一個系統?
特別是很多人自己一生過得極其失敗,對子女的教育同樣不算成功,卻把希望寄託在孫子輩身上,指望通過生育來實現翻身。
在他們看來,生得越多越好,然後採取放養模式,運氣好的話,有一個能起來,這樣全家就可以理所當然地趴在TA身上吸血,張口閉口都是家裡生你養你,現在是你該回報家裡的時候了。
這種生育觀念是畸形的,扭曲的。
陳景樂打心底抗拒這種傳統觀念。
不是說拒絕反哺家庭,而是說這種教育方式根子上就不對。
要知道人生最大的分水嶺是羊水。真正後天靠自身努力改變家庭命運的,少之又少,一百個裡面,能有一個就不錯了。
絕大部分人都是那99%!
偏偏很多家長不以爲然,張口就是“別人可以爲什麼你不行?”
陳景樂他爸媽已經算通情達理的,即便如此,之前談到催婚話題依舊會讓他感到壓抑,無法想象那些被父母長輩壓迫得更厲害的人,心理承受着多大壓力。
普通人的人生終極目標,應該是幸福。
“哎呀,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啦。”
李北星嗔道。
她不太好意思看陳景樂,只得扭扭捏捏說:“我自己也想要小孩的。”
“嗯?”
陳景樂嘴角微微翹起。
李北星轉過身,坐到他懷裡:“今天你跟我爸在書房裡聊正事的時候,我媽跟我聊到生孩子的話題,我覺得有一定道理。仔細想想,如果我們現在開始備孕,三個月內成功懷上,都算運氣好的,然後10月懷胎,到安全落地,這就一年了。等到寶寶滿週歲會走路,又是一年。如果再考慮二胎,同樣又是兩年。到那時候,我都30歲了。”
說到這,她突然頓住。
女人對年齡很敏感的。
李北星想象不到自己四五年後會是什麼樣子,是否會和一些沒有讀大學早早嫁人的女同學那樣,婚後因爲生活等各種問題,而逐漸變成一個黃臉婆嗎?
想想都有點緊張。
陳景樂眉毛一挑:“30咋啦?到時只會更漂亮!”
“瞎說,哪有30歲比20多歲更漂亮的?”李北星撲哧一笑。
“怎麼沒有,多得是!”
陳景樂捏捏她臉頰:“對我們這一代人來說,30歲正是一個人最好的年紀,第一個10年懵懵懂懂,第二個10年忙着讀書,第三個10年才終於可以擡頭看看身邊的風景。可以說30歲纔是一個人人生真正的開始,這時候的他,有足夠豐富的閱歷,有着對前面30年人生的總結和沉澱,成功戒躁戒躁,這個時候的人,纔是真正的成熟。所以不要太在意年齡這種東西。”
“古人說三十而立,那是因爲他們壽命太短,往往十二三歲就開始參與家庭事務,十五六歲就開始當兵打仗,二十歲及冠成家立業,30歲基本人生過半。然而現在的人,平均壽命都70多歲了,活到80多的大把。像我們這些接受大學教育的,20歲都還沒出校園,不可同日而語。”
“再就是,你跟別人不一樣,別說30歲,就算到60歲、90歲、100歲,你在我眼裡,依舊風華正茂,年輕漂亮。”
陳景樂笑着把她身體轉過來,四目相對,眼中都是彼此。
“就知道胡說!我要是活到90歲,肯定牙齒都掉光了,滿臉皺紋如同枯樹皮。”
李北星嘴上雖然一副嗔怪嫌棄的語氣,然而臉上的笑容卻出賣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女人對甜言蜜語毫無抵抗能力,即便知道只是在哄她開心。
陳景樂抱着她輕輕搖晃:“在愛你的人眼裡,看到的從來不是皮相。”
李北星一想到自己90歲還會像現在這樣,躺在陳景樂懷裡,聽他說着悄悄話,安靜又美好,整個人心都醉了。
……
接下來兩天,陳景樂沒有閒着。
6月之後,荔枝開始進入大規模上市時節,他選擇主動去跟進採摘收購裝車發貨等環節。
作爲公司的戰略發展顧問,他需要了解和掌握更多信息,哪怕再小的細節。
就當是收集論文素材了。
天氣很熱,非常熱!
而且是那種悶熱,出了汗之後,粘在衣服上,整個人黏糊糊的。
陳景樂戴着草帽,看着荔枝收購點繁忙的人羣,T恤背後已經被汗水浸透。
最麻煩的是,上午烈日暴曬,下午就開始暴雨。
這樣的氣候條件下,樹上的荔枝要是不盡快採摘,很容易就會爛掉。
抓緊時間採摘。
今年的荔枝註定是要爛市了。
但爛市也要摘也要賣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比其他收購商多出個五毛錢一斤。像妃子笑這些,本地收購價都已經掉到一塊五了,次果都是白送的,不然只能倒地裡爛掉。
桂味稍微好點,沒到大規模上市,收購價還有四五塊,但也撐不了多久。
穀賤傷農,米貴傷民,這就是農民的命。
陳景樂從框裡撈兩顆出來剝開塞嘴裡,糖分能緩解他心中的焦慮情緒。
至於上火?
吃兩顆上火,你不會吃兩斤嗎?
吃得多自然就不上火了。
反正他是這樣,這兩天吃得最多的不是米飯,而是荔枝,基本各種品種都嘗過。
現在網上很多賣荔枝的,都是從產地直接發貨,但鴻啓沒有做線上銷售。
一個是快遞費太貴了。
衆所周知的,寄生鮮往往郵費比快遞本身價值還貴,即便是簽訂長期協議的商家,生鮮類也沒法做到跟普通快遞一個價。
再一個是售後麻煩。
刨開正常損耗,還有各種理由的退貨退款或者僅退款,站在正常商家的角度,碰到這種奇葩顧客,很是噁心。
這兩個問題都解決不了,乾脆選擇不做。
無論是李啓光亦或者陳景樂,都不會輕易去涉足一個自身既不瞭解、也不具備解決問題能力的行業。
開設線下直營店,那是因爲鴻啓有足夠的能力,解決實體店會出現的各種問題,比如最大的供應鏈問題,其他連鎖店不好解決,但對有自家運輸冷鏈的鴻啓來說,簡直小意思。
而線上渠道已經屬於電商領域,跟傳統的線下渠道區別很大,大頭是快遞,全國各地地飛、跑,這就超出鴻啓的業務範圍了。
“不過找幾個年輕的女大學生開個直播間,只負責介紹我們鴻啓的產品,爲社區生鮮實體店做做宣傳,還是可以的。”
就跟椰樹一樣,主打一個只宣傳不賣貨。
陳景樂把這個想法跟李啓光一說,當即得到許可。
不過這事他不想負責,交給公司其他人去做就好。
6月是畢業季,有一批大學生流入就業市場,然而找不到工作的大有人在,這時候的鴻啓甚至都不用給多高待遇,只要表現出一個正規企業該有的樣子,郵箱裡的簡歷數都數不過來。
因爲當前就業環境確實很差,很多人甚至不得不走上當擦邊主播的道路。
有顏值的賣顏值,沒有顏值的擋住臉賣身材,實在不行還能套皮當V圈米。
更有甚者,已經開始找爹系男友或者去給姐系僱主當男保姆了。
給人一種這個世界不是牛馬就是雞鴨的感覺。
離譜!
“話說明天是高考了吧?”
陳景樂看一眼時間,微微蹙眉,陷入思考。
這麼多親戚裡頭,好像就小姑家的文卉表妹是今年參加高考的,希望她能考個好成績吧。
不過相比高考,好像志願填報更加重要。
要不要幫忙呢?
“算了,回頭問一嘴吧。”陳景樂心裡記下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