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被困守在島山城內,明軍也得到了難得的休整良機,楊鎬縱然心中不滿,卻也無可奈何,自打執掌軍權,每日裡只會催動大軍進攻,不知道有多少漢家男兒都戰死在了異國他鄉,不單單是明軍將領,就連普通的軍士都滿腹怨言。
楊鎬不是個蠢人,他知道一旦激起將士們心中的怨憤,到時候倒黴的只能是他,雖然對李如楠心懷怨恨,卻也只能下令圍城。
李如楠也趁着這個機會,思考一下戰後的對策,毫無疑問,這場戰爭進行到這個份上,大明的勝利已經十拿九穩了,可是這勝利來的又有什麼意義?
對大明,對朝鮮,對日本!
這場戰爭說白了就是一個瘋子突發奇想,想要扳倒了老大,自己上位,結果拿着石頭去挑戰衝鋒槍,住在老大門口的乞丐則遭了無妄之災。
結果打到最後,扔光了石頭的小弟被彈回來的石頭,砸中了腦殼,艮屁朝涼,拿着衝鋒槍的老大,在爽夠了之後,發現子彈沒了,至於那個乞丐,連手裡的破碗都被砸碎了。
一場從萬里二十年一支持續到萬里二十六年的戰爭,成爲主戰場的朝鮮半島,因爲朝鮮政府不能對朝鮮半島全境實施統治,故因爲治安惡化、階級矛盾極具尖銳、農民極端窮困、盜賊風起、朝鮮政府內部政治鬥爭及肅清等事件,導致整個朝鮮在戰後幾乎陷入癱瘓。
李氏朝鮮採取極端的中央集權統治,進而由於階級差距過大,農民每逢春季,必然陷於窮困,故而對於國土的開發也被棄置一旁。加之流通經濟不發達,民衆生活基本是自給自足,以白銀爲貨幣進行的交易也無法形成。朝鮮民衆之間只能進行着基礎的物物交換和食料交換。加之戰爭開始後,朝軍、明軍、日軍均在朝鮮實行就地征伐,因而糧食不足同治安惡化使得農民不得不放棄耕作而成爲流民。
爲了供給自身的李氏朝鮮,由於採取了過於嚴酷的糧食徵收政策,加之日軍的進攻,因而平安道在戰後幾乎被荒廢,人口數量驟降。
駐紮在朝鮮的明軍對朝鮮百姓進行肆意的掠奪,使得朝鮮的民衆除了憎惡作爲侵略者的日本外,明軍也被朝鮮人當做所謂的第二侵略者而遭到朝鮮人的憎惡。
在戰爭初期,尤其是身份極其低微的朝鮮下層民衆,趁混亂之機將存放確定身份的戶籍書目的倉庫縱火燒燬。
而日軍由於朝鮮義兵的抵抗,從而對很多村莊實行了殺光、燒光的政策。這雖然以此可以用來證明日軍的戰功,但這也是導致朝鮮民衆抵抗運動風起的重要原因。
而當初在日本國內戰爭時期,作爲非戰鬥成員的百姓是作爲保護的對象而不允許被殺戮的。
戰爭結束後,朝鮮對日本的敵意陡增,對於即便是希望進行正常的商業貿易的對馬島的宗氏依然保持高度的警惕,並且禁止日本使節前往漢城,商貿來往的日本人的活動範圍也被限制在坐落於釜山的倭館中。
對日本國內的影響,未出徵朝鮮的大名對國內領地繼續實施着太閣檢地,這使得豐臣政權的統治力和官僚集團得到強化。
但戰後,由於戰爭過度動員了兵役和賦稅,西國大名均陷於疲敝,家臣團也產生了分裂,有部分大名爆發了內亂,這些都動搖着豐臣政權的根基。
另一方面,各大名中石高數量最大的德川家康,卻只抵達了九州而未出徵朝鮮,同比於西國大名因爲出兵朝鮮而導致領內疲敝,使得德川家康避免了這一損耗,而這也成爲了德川家康以後奪取天下的重要原因之一。
作爲五大老之首的德川家康,在豐臣秀吉死後掌握着和平交涉的主導權,成爲了實質上的政權支配者。
由於豐臣官僚集團和勢力急速膨脹的家康之間的矛盾,決定日本命運走向的關原合戰,於慶長五年爆發。
取得完勝的德川家康取得了在日本國內不可動搖的地位,於慶長八年就任徵夷大將軍,開創了德川幕府。
隨後在慶長十九年至二十年的大阪之陣中,德川家康滅掉了苟延殘喘的豐臣氏,確立了德川氏對日本國內的霸權。由此,江戶時代到來了。
而在戰爭過程中,出兵朝鮮的大名和部分朝鮮人私自定下了僱傭關係,因而戰爭結束後這些朝鮮人來到日本,向日本傳授了各式各樣的技能和學問。他們將朝鮮的儒學文化和書畫藝術、帶有大陸色彩的陶瓷器製作方法、瓦片裝飾等技術傳到日本,爲日本文化增加了嶄新的一面。
另一方面,日軍在戰爭中俘虜了數量衆多的朝鮮人以補充國內的勞動力,並且將這些被俘的朝鮮人作爲奴隸向海外販賣以謀取利益。
江戶時代末期至明治初年由於向大陸地區發展已經不可避免,因而當時的武將們再度想起了豐臣秀吉的朝鮮征伐,很多人提出了繼承豐臣秀吉遺志,繼續出征朝鮮的想法。
而作爲此次戰爭的罪魁禍首,日軍發動戰爭的侵略性也是無可爭議的。日軍在戰前即制定了速戰速決的戰略計劃,在開戰之初確實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由於前方小西行長的決策失誤,從而喪失了一鼓作氣攻佔全朝鮮半島的最佳機會。待明軍入朝以後,日軍由於裝備和訓練度上的差距,無法與明軍相抗衡,從而纔開始節節敗退。
其次,日軍的水軍由於國內派系鬥爭的緣故,日軍水軍精銳的力量瀨戶內海村上水軍,未能參戰。參戰的日軍水軍,全是豐臣秀吉的嫡系水軍,其海戰戰術水平基本還停留在接舷戰的地步。
而朝鮮水軍則採取的是射擊戰、殲滅戰的戰法,故日朝水軍的交戰中,日軍如果不能得到陸上火力的支援,則幾乎沒有勝算。是若讓村上水軍參戰,則朝鮮半島沿海制海權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對大明的影響,出兵援朝與鎮壓寧夏哱拜叛亂、鎮壓播州楊應龍之亂並稱爲“萬曆三大徵”。比起兩次國內戰爭,出兵援朝給明朝的財政帶來了極大的負擔。
《明史.王德憲傳》記載:寧夏用兵,費八十餘萬,朝鮮之役七百八十餘萬,播州之役二百餘萬。
同時,由於此役中龐大的軍費支出,以及連年征戰帶來的國內荒廢,加上萬歷皇帝的奢侈,使得明朝的國力急速下降,因而面對迅速崛起的女真族而無法繼續抵抗,從而使得明朝急劇弱化。
打了幾年,大明朝沒得到好處,反而將金銀如流水一樣的花出去,由地主變成了貧農,朝鮮也沒得到好處,雖說保全了三千里江山,可被倭寇肆虐之後,滿目瘡痍,再想要發展起來,談何容易,日本更是沒有得到好處,特別是豐臣秀吉,戰爭之前,他是日本當之無愧的主宰,戰爭之後,他不但自己老病而死,留下的家業也被德川家康這個白眼狼給吞了。
三國疲敝,結果女真人趁機崛起,看穿了大明朝軍隊羸弱戰鬥力的努爾哈赤最終起兵翻盤,以摧枯拉朽之勢,爲大明王朝敲響了喪鐘。
不過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李如楠這個扇動歷史走向的蝴蝶突然闖了進來,如今在遼東已經成了不弱於努爾哈赤的一股龐大勢力。
這場戰爭爲努爾哈赤創造了機遇,同樣也將會爲李如楠提供一個天賜良機。
這就要看李如楠能不能把握住了。
與此同時釜山城內,宇喜多秀家和小早川秀秋正在商量着出兵支援蔚山的事情。
小早川秀秋道:“明軍在蔚山已經和福島正則所部相持了八個晝夜,宇喜多殿下,您覺得我們是否應該出擊了?”
宇喜多秀家搖了搖頭道:“不!現在還沒到時候,從那邊傳來的情報看,福島正則現在還能撐的住,反而是明軍快不行了,明軍主帥楊鎬一意強攻,讓明軍的損失頗大,聽說就連那些將軍都有了怨言,我們現在要等的就是耐心等待!”
宇喜多秀家的主意倒是不錯,只可惜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情況叫做意外,而每當意外發生的時候,很多事情都是不受控制的。
圍城三日,楊鎬又坐不住了,在他的命令下,明朝聯軍再次向島山城發起新的衝擊,來到天守閣下,依舊是架起梯子向上爬,日軍在城上發射連發弩箭,明朝聯軍紛紛倒下,後面的明軍頂着盾牌繼續向上爬,還有很多明軍蹲在雲梯頂端向城頭上的日軍射擊,日軍躲避不及紛紛被打死,眼看明軍快攀了上來,日軍架起了十幾個大鐵板,鐵板上佈滿了鐵釘,後面用繩索拉住,日軍不斷將鐵板放下、拉起,攀在梯子上的明軍被佈滿鐵釘的鐵板打了下去,有的被鐵釘扎死,屍體還掛在鐵板上。
鐵了心要將天守閣攻下的楊鎬,此刻也顧不得傷亡了,將手一招,一架架投石機將裝了油的袋子拋到了城內,然後將成捆點燃的柴草也拋了進去,城頭上的幾十個日本兵瞬間被火包圍,大聲慘叫,還有的日本兵居然發了狠,向城下跳去,抱住了正在向上攀爬的明軍,試圖同歸於盡。
明軍趁着城上日軍被火燒的當隙,迅速爬上十幾個人,可剛一躍上城頭,迎面看見兩排日軍拿着鐵炮在對面瞄準着,明軍剛要撤下去,日軍手中的鐵炮已經開火,十幾個明軍被打翻在地,日軍則迅速用沙土撲滅了火勢。
楊鎬見率攻不下,也發了狠,命令明軍將幾十門火炮架在內城的城牆上,對着天守閣裡一陣猛轟,同時幾百名明軍拿着盾牌和短刀搭着梯子向城內攀爬,還有幾十個明軍繞到天守閣南部,企圖用繩索爬上去,卻被日軍發現。在炮火和聯軍的猛烈攻擊下,日軍死死的扼守着天守閣,由於天守閣地勢太高,明朝聯軍死傷慘重。
李如楠此刻正在遠處高地騎馬觀戰,在他身旁的是來順。
來順面帶憂色,道:“老爺!看着局勢,我軍攻擊已顯疲態,這樣下去可不妙啊!”
李如楠道:“楊鎬爲了一己之私,不顧將士死傷,發動強攻,不知道又要害死多少人命,其實從近兩日天守閣內炊煙的燃起來看,倭寇似乎糧食已經盡了。”
來順道:“老爺的意思還是應當圍而不打,讓其自取滅亡。”
李如楠道:“對,島山城本就地勢高,天守閣更是建在最高點,且面積狹小,城下更無平坦地勢,架設雲梯多不方便,如果要拿下此城,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圍而不攻,倭寇糧草有限,時間一長,必然無糧可用,到時候可不戰而下!只可惜,那楊鎬貪功心切,根本就聽不進去!”
來順見李如楠面色陰沉,也不敢再說話,只是看着遠處的戰場,跟着一陣唏噓。
李如楠沉默了一陣,突然道:“來順!你可有膽量去辦一件大事!?”
來順一愣,道:“老爺只管吩咐,小人萬死不辭!”
李如楠點點頭,道:“好!我讓你混進城去,看看那些倭寇到底還有幾日的糧草!”
來順聞言,面色不禁也是微變,要說不害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他也知道這個情報十分重要,道:“小人這就去!”
說完,催馬走遠了。
李如楠正打算回營,突然聽見前面一陣雜亂的呼喊聲,知道出了事,趕緊縱馬衝了過去,走進一看,居然是楊鎬被城頭上的流彈集中了右胸,好在距離遠,傷得不重,不過這會兒也已經昏迷不醒了。
麻貴見狀頓時慌了手腳,急道:“這~~~~~~這該如何是好!”
李如楠卻發現這是一個天大的機會,忙道:“楊大人既然受傷,當速速送去漢城,找名醫救治,麻將軍在此地官爵最高,當以麻將軍爲臨時督帥,指揮全局!”
麻貴一聽,立刻就明白了,李如楠這是要將他架在火上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