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於洋就來了電話，說已經安排好了孫程，讓他在本地一傢俬人的會所等着高慕寒。
高慕寒換好黑色正裝，襯衫釦子一絲不苟繫到最上面一顆，頭髮也梳的一絲不亂。整個人氣場越發強大，不怒自威。
被他命令着，我墊腳給他繫好了領帶。他對着鏡子正了一下衣領，冷峻面孔露出一絲微笑，似乎還算滿意。
趁着他高興，我躍躍欲試地請求，“那個……”
“嗯？”
他一回頭，居高臨下看着我，目光攝人，把我要出口的話嚇了回去。我訕笑了兩聲，忙擺手說，“沒……沒什麼。”
“和我要說實話。”他略略蹙眉，沉聲重複之前和我提過的要求。
我這才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說，“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怕他不答應，又急忙加上一個理由，“我爸對孫程那麼好，他竟然還背叛我爸，我當然要去質問他爲什麼這麼做。”
說完，我眨着眼睛，緊捏着拳頭，期待又惶然地看着他。
高慕寒盯着我看了幾眼，冷銳的氣息彌散消失。掰開我捏着的拳頭，沒好氣地說，“讓你去！讓你去還不成嗎！”
我剛一高興，他又低頭，“以後不許那麼看着我，知道嗎？”
我懵懵地問，“嗯？”
男人低低地笑着，他啞着嗓子說，“那麼看我，我怕我把持不住。”說着，他手掌按住我後腰，把我緊緊壓在他身上。
我臉上刷一下子熱起來，某些算不上美好的畫面，一下子涌現在眼前。
我和他有過兩次肌膚之親。
一次不清醒。
一次是……被迫。
現在能回憶起來的，只有屈辱、恐懼、和疼痛。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一僵，他似乎察覺到了，馬上鬆開我。
我怕他不高興，正焦急地想要解釋，他已經握住我的手，若無其事地說，“走吧，帶你去見孫程。”
……就這麼放過我了？
他現在突然變得這麼好脾氣，真讓我快不敢認了。
那間會所在遠郊，足足一個小時車程纔到。
被服務生引進一個包間，透過窗戶，就見孫程侷促不安地站在包間中央，正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躁地走來走去。
突然聽見了開門聲，他猛一轉頭，見到高慕寒本人，他嘴巴張了好幾次，才哆哆嗦嗦發出聲音，“高……高總。”
高慕寒帶着我在沙發上，閒適地將腿翹起，勾脣淡笑，開口緩慢卻冰冷，“孫會計也坐啊。”
聲音淡淡，卻把孫程嚇出一頭的冷汗。他垂頭立在我們跟前，對視一眼也不敢，畏畏縮縮地說，“不敢不敢！高總您找我，是……是有什麼吩咐嗎？”
高慕寒嘲諷地一笑，語氣裡滿是不耐煩，“孫會計就只看見我一個人了嗎？欣然可是你老東家的女兒，怎麼，不打算和她打個招呼？”
欣然。
我的名字，第一次從高慕寒口中聽到，竟然說不出的好聽，讓我心絃一顫。
孫程這纔看向我，出賣了我爸，他也知道沒臉，笑得訕訕的，“藍小姐，藍總現在還好吧？”
我從那聲“欣然”裡回過神，嗤嗤冷笑了兩聲，恨恨地看着他，“我爸好不好，孫會計心裡不是一清二楚嗎？”
這麼多年，我爸待人一向很好，可現在呢，不求他們能念着我爸的好，來幫我們一把，但也不用如此落井下石吧。
聽我這麼說，孫程更加心虛，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突然“噗通”一聲跪在我身前，聲淚俱下地哀求道，“藍小姐！藍小姐我知道錯了，我……我也是被楊玉華給逼的呀！您大人大量，饒了我這一次，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因爲孫程無情的背叛，我心裡怒火正旺，但被孫程這麼突然一跪，我突然有些無措起來。
但是理智告訴我現在不能慌，不能就這麼輕易地原諒孫程，不然日後恐怕會有更多的人可以隨便欺負我們了。
轉頭看向高慕寒，他端坐着，英朗的面孔上沒有任何表情，俯視着孫程，目光淡淡，就像看着一隻毫無價值的螻蟻。
任由他哭求了好一陣，他才腳尖一踢他膝蓋，沉沉命令，“起來。”
孫程停止了哀求，想站起來又不敢，哆哆嗦嗦猶豫着。
高慕寒口氣更沉，不耐道，“叫你起來！”
“是！是！”他這才屁滾尿流地爬起，躲躲閃閃地看着高慕寒，像一個等待宣判的囚徒。而高慕寒，就是掌握他生殺予奪大權的神祗。
“真的知道錯了？”高慕寒擡眸，哪怕仰視他，也有種睥睨的氣勢。
孫程忙不迭點頭，像小雞啄米似的，“知道錯了！真知道錯了！”
高慕寒勾脣，淡笑着問，“那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要不要？”
他眼睛一亮，諂媚地說，“要！當然要！只要高總能原諒我，我什麼都肯做。”
高慕寒朝我一擺下巴，吩咐道，“欣然，把東西給他。”
出門之前，高慕寒把一個文件袋放進我隨身的揹包裡，說是要給孫程的。當時我問是什麼，他還神秘地不肯說。
現在，我忙把文件袋取出來，遞給孫程。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高慕寒沉聲說，“要你做的事，都寫在裡面了。仔細看一看，能做到嗎？”
孫程兩手發抖，抽出裡面的文件，紙張顫的被大風一直吹似的。
我忍不住好奇，也悄悄探頭，想偷看幾眼，卻被高慕寒摟緊了肩膀，高慕寒附在我耳邊，輕輕地對我說着嘲笑的話，“要有點兒出息，別那麼沉不住氣。”
又被他嘲笑，我撇撇嘴角，只好坐正身子。
孫程對着那張紙看了幾眼，迫不及待地答應，“能！能辦到！”
“真能？”高慕寒身體略略前傾，給人的壓迫感更強。
孫程悄悄後退了半步，兩手抓住衣角，纔敢說話，“我保證！”
高慕寒命令說，“那就把楊玉華叫來吧，在這裡和她說。”
孫程張大嘴，有些詫異，“現……現在？”
“怎麼？不同意？”
只幾個字，就嚇得孫程連連擺手，慌忙說，“高總的吩咐，我哪敢不同意？”
他爲難地看着我們，猶猶豫豫地問，“只是，您和藍小姐在這裡，那楊玉華……她怎麼會上當？”
高慕寒不理他，卻扶着我站起來，走到一面玻璃牆邊，隨手摁下一個按鈕。
玻璃牆緩緩打開，我這才知道，這包間裡還有個小小的密室。
我驚訝地張大嘴，仔細一看，發現那玻璃牆和車窗的單向鍍膜一樣，裡面的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卻無法看見裡面。
他帶着我坐進密室裡的沙發裡，淡淡地反問孫程，“這樣可以了？”
孫程點目瞪口呆看了片刻，反應過來後，頭如啄米。
玻璃牆緩緩合上，我隔着玻璃，緊緊地盯着外面，無比期待楊玉華出現後，到底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