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以爲,流光都可以好好地陪她坐着畫符一整晚,所以,之前說不能隨便從流光繭出來的話,完全是騙她的。
可是,她沒有想到,沒有想到自己一時不受控制,竟爲他們招致如此慘重的禍患。
“哈哈哈——”男子霍亮的笑聲十分刺耳,聽在她的耳中,彷彿流光和上仙師兄已經不能再維護她一般。
“你笑什麼!”感知到兒子已經來到自己身邊,花想容將流光推給他,豁然間指着那笑意未絕的男子似問似喝道。
“我笑你沒用啊!千萬年前,你便是如此斷送了人家堂堂上神的大把修爲,害得他要和你一起遭受不幸。怎麼?都再世投胎了,居然一點記性都沒長?”男子不再帶着僞善的和順與維護,嘴角揚起邪氣的笑容,反問花想容。
聞言,花想容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
不多時,她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面無表情地微微擡眸對上對方的視線:“所以,你便認爲,我死定了?”
男子聽了她的話,默然搖搖頭,隨後才說:“不不不,不是你,是你們。若邪那個沒用的傢伙,居然還奢望我得手之後會留住靈尊,讓他重歸神位。她這不是神志不清麼?讓他恢復了神位,又見到我殺了你,還有我的活路?”
如此囂張的態度,加上如此不加掩飾的說辭。無論在誰聽來,都好像今日是她的死期了一般。
“我與你,前世有仇?”她自問這輩子是沒有見過這個面善心狠的男子,此時,心下已經在醞釀着要如何打敗他,雖然,她心中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仇?不知道我殺了你全家,收了除了你之外所有狐狸的妖丹化爲己用,算不算是仇?”此時,男子已然肆無忌憚。
聽聞他已然囂張到如此地步,花想容輕輕吞了吞口水。
“原來你根本就不是隻狐狸,怪不得……”這時,花想容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麼一開始就被男子周身的“祥和”給騙了。
起初,她還當男子是一隻修身成人的好妖。此時才明白,男子不過是一個掩去了自身妖氣的壞人。
想來,可能是因爲她與尋常人或妖修爲的方法都有所不同,也從未循規蹈矩,所以,纔會對這些人的真面目知之甚少。
“怪不得?怪不得什麼?”
“沒什麼。卻不知,你現在,是人是妖,還是妖人?”
“你……”
“看你駐顏有方,應當也是早年就入了魔道,所以,你被關在尚雲外面這麼多年,難道就一點都沒有懷念過爲人時候的欣然?現在你有打算如何呢?殺了我,取妖丹,然後繼續修行?之後呢?再找下一個目標?”
“……”
“哎呦呦!不會真的被我猜中了吧?要這是如此,活一天和活一萬年,有何區別?”
論修行,花想容是比不過這些資深不擇手段的傢伙們,可是論嘴皮子,他們也不見得就能不被她氣出個好歹來。
“娘,爹爹他……”
“兒子,吉人自有天相,不要緊的。”
就在她的話講對方弄得些許迷惘的時候,赫忽然說出了讓她擔憂的半截話。她聽見赫話的開頭,就已經笑得後面到底是什麼,但是眼下的情形不允許她對流光多做關心。佯裝成竹在胸,她扭身伸出左手拂向流光臉頰時候,就不着痕跡地往他嘴裡塞下兩顆獸元丹。
只是,她這話方落,身後的人便嗤笑起來。
“吉人自有天相?沒想到已然經歷過兩世變遷的墨顏上仙,居然還相信凡人這等說辭。”
“是呢!作爲一個妖人來說,已然不配在論及人的話。”
“你!有一點兒若邪說的真是沒錯,你這個丫頭,就是不識擡舉!雖然不知道你那些死鬼家人這麼久了,投胎了沒有。但既然你怎麼想死,我就成全你!”
說罷,“嗖——”地一聲風響,那男子就瞬時間襲向花想容,而花想容在出言之前便做好了這個準備,反手推了兒子一把,並將一張火符貼在他的身上,而右手則不偏不倚地對上男子揮來的一掌。
“轟——”這一掌,花想容使出了九成修爲的勁力,她在賭,賭自己這一迎擊,能唬住男子一時半刻,哪怕是一時半刻也好。只要,能容她與赫說兩句話,讓他帶流光去蓬壺仙島。
但是,花想容似乎錯估了自己的修爲,也低估了對方的修爲。
見到男子只是被自己的一掌真出兩百步遠,她心裡有不小的詫異。原本,她還以爲自己這一掌,至少能讓男子嘔血的。
“怎麼?有些失望了對麼?你還真的以爲,自己是萬餘年前的墨顏?別說是你,就算是那時的墨顏,傾盡全力,也不過是將我重傷罷了。經歷過一次的,我豈能,再着了你的道?”男子言語上的不屑與譏諷,露骨直白。
可他似乎也錯料了花想容現在的心性,此番的她也不再是那一世的墨顏,完全沒有因爲他的話而心浮氣躁地直接衝上前去與他死磕,而是定睛含笑地望着他,僅此而已。
“你笑什麼?”
“笑你分明受了內傷,還在我面前假裝死撐。”
最開始時候,花想容也如男子話中所想,以爲自己完全失敗了,可是男子話語分明不按風格地變短。這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雖然男子沒有受什麼重傷,但至少是被她傷到了。
她也不是,完全沒有用的。
“赫,帶你爹爹回蓬壺。”由此,花想容不再顧忌,即便她沒有回眸,也嗅到了原地赫身上越來越盛大的火氣。
她可是將自己鮮血畫制的符籙貼在了兒子身上,若不是破釜沉舟,她斷然不會流光還在赫懷裡的時候,貼這火符上去。
“蓬壺?可是娘,你……”
“兒子,別看不起娘,娘只是,不想帶着兩個拖後腿的。”
花想容身後,赫扶着無意識的流光。有時候,他是不曉得孃親在算計什麼,但是這一次,他知道,孃親在說謊,如果真的沒什麼,她只要將他們收入流光繭就好了,斷然不會將他們支開。
難道在孃親的眼裡,自己纔是最沒用的那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