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異象,非福即禍。
距離朝仙台的祭祀已經過去好幾天。
此刻,文臣百官們多爲擔憂安定的江山,而武將們則是內憂朝歌城有妖邪。
朝堂之上議論不休,帝辛一臉平靜看他們冷冷道:“衆位愛卿,可有任何談論的想法,不妨直說出來。”
大臣們相視一眼,低下頭默不作聲。商容背後爲人一杵,回頭看那人,傳達了意思,他鬱郁愁容,便出側拘禮道:“陛下,女媧娘娘看今狀況,真爲觸怒難消了。”其後那人點頭稱是。
聞太師見此,出側抱拳,洪鐘入聲:“陛下,上天這心已經是塵蒙遮蔽,竟不識我朝歌的宏盛威望。但虛言假語恫嚇之勢,並不能垮塌商湯大業,如有杞人憂天之人,全是懦弱行徑的小徒。陛下萬萬不可聽信咧嘴胡言,而當百姓面貽笑大方。”
驚喝一聲,從商容後走出,有一青衣黑袍老臣,孔芳直指聞太師,老臉憋紅氣急,忿罵道:“聞仲莽夫,你當真是粗鄙狂妄。你可知這話若讓天神知道,該有什麼樣的危難來臨。如此放蕩行爲,駭人聽聞。陛下,老臣認爲,爲今之計是要快快派人,前往天峰仙山跪求女媧娘娘下凡,祈得寬恕,挽救蒼生。”
在旁百官連連點頭,那被驚嚇過餘的首相商容也隨之認同這做法。
聞太師看着孔芳恥笑說起:“孔大人,你雖主持欽天觀象之事,在於傾聽上天,宣達世人。老夫我也是略知天象術數,我敢斷言,但凡卜算今日之事,分明並非是女媧娘娘的行徑所爲,恐怕還是有什麼妖物,爲亂朝綱,更加真切。你在此巧言奪語,坐其位,所辦之事無異於一個廢人。”
“你!你這......”孔芳氣急敗壞,顫抖指這聞仲還欲罵。
連連叩響書案,“孔愛卿,勿要再講。聞太師,你神通廣大,必定有諸多策略,你且說說看,若當真是妖物所爲,孤該如何是好?”
消止住孔芳的怨氣,帝辛看聞仲繼續說:“宮廷森嚴禁地,在妖物面前就這般毫無作用,使之來去自如。假使到至孤的身旁,豈非要置於孤在生死危機的關頭。”
自然要想到這一點,他來到這商朝,如果想要度過餘生,還沒做到任何準備,陡然不知被人給幹掉,很是無法接受。
現在自己就是商君王,命是自己的,輕易死去怎麼想都很憋屈。
朝堂大殿門外,響起一陣爽朗豪邁的笑聲。
“哈哈哈!陛下莫急,武將黃飛虎在此,誰人敢造次!”
大將黃飛虎,乃是紂王手下猛將,身形高大,面容黝黑。傳說祖輩曾與荒古兇獸結合,黃飛虎體內擁有兇獸的血脈,戰鬥狂暴生猛。
長年戍邊在外,他雖不會施展任何法術,但在抵禦南蠻巫族的邪惡術數,仍然擊潰敵軍使之退而再退,不敢侵犯一寸大商朝的疆土。
黃飛虎與聞太師照面行禮,二人互爲尊重。
行禮跪拜之後,黃飛虎起身說:“末將黃飛虎,拜見陛下。末將從南荒而來告知主上,南荒有一部落野民願歸宿我朝歌,特意獻出地心火爐和黑金神像兩件遠古秘寶,同巨獸五色神牛一併護送到來。”
說着,他看了一眼聞太師,聞仲與他點頭示意,黃飛虎繼續說:“末將歸還朝歌,就是收到聞太師的緊急傳信。陛下不必擔憂,黃飛虎勢必守衛朝歌安危,必不會讓邪魔妖道入我朝歌危及陛下。”
帝辛此時愣住,也無奈這個黃飛虎確實是身姿高拔,長相過於威猛,大臣也偶有慌側臉不去觀望黃飛虎。
“如此甚好!且帶路前去,孤要看看神騎五色神牛。”他一下驚喜,笑了笑。
他對神獸怪物還是很感興趣的。前世在童年之時,經常對山海經一些奇奇怪怪的繪圖神往不已,參加工作後,也偶然收集一些插圖版畫,雕刻藝術擺放書櫃裡。
黃飛虎道:“遵命。”
於是乎,大臣們跟隨在帝辛的身後到寬闊的囚居場。囚居場是紂王最喜愛的地方,往昔他同大臣觀看獅虎豹在此互相撕咬搏鬥。
現代靈魂的帝辛憑着記憶,想起了原先商君王還做出將囚犯丟到當中,美其名‘訓練’,而活下來的人其實少之又少。
場中央有五名赤身彪悍的猛士在扯拽着五色神牛,但仍然被拖着走動,絲毫困不住神獸。
見那神牛,身高快近乎兩人高大,犄角金色亮光,仙意徜漾,泛起鮮麗的五色光暈,無後尾,渾身腱子肉發達,通體銀灰色金屬質感,胸口處不時亮着白色的古紋路。
這神牛並沒有到處亂走,只是不停地在場中,原地悠悠轉停,金色的眼眸甚是有靈性,四處探看。
帝辛忍不住拍手稱:“好,很好。”
他轉過頭對黃飛虎問:“此神牛可有什麼神通嗎?”
黃飛虎慨然笑答:“五色神牛來自遠古蠻荒兇獸洪烏,與上古大神坐騎星蟄結合的後代。洪烏兇猛,力大無窮,體膚硬實難以傷害半分;星蟄騰雲駕霧,可託雲而行,且無懼邪物侵襲,穿破酆都結界於妖鬼幽冥任意行走。神獸承接起祖輩的神通,全都在這裡,”
帝辛一聽,連連咂舌。
他逐漸走去,想要靠近五色神牛。
神牛掃視周圍,忽而看見正走過來的商君帝辛。
它立在原地,五色光芒越加發亮起來,金色的眼眸緊緊盯着帝辛,驟然間彷彿瞧見什麼,面臨極大的威脅,‘哞哞’雷鳴般的不住地向後退縮。
原本猛士們還在拉扯住它經得急退,實在抓握不住鐵鏈全都紛紛脫手,綻疼叫苦。
彷彿還在掙扎什麼,五色神牛奮力前突,直直地衝向帝辛!
帝辛竟不知走開,心中嚇去魂魄,暗叫道:什麼情況?
大臣驚叫連連,有的想躲開,避免受到波及。
見如此驚險時刻,黃飛虎惶急怒吼道:“孽畜!找死!”
身着白色的訓練錦袍,瞬間爆發,碎片四散開來,黃飛虎壯碩的身姿從紂王身後向前飛躍,撲身衝上去。蟠龍重擊,他揮出衝勢難擋的兇猛一拳破空爆響。
忽然間,這頭神牛竟能止步剎地,土地上耙勾出幾道溝壑停了下來。
驚魂彎身,收回力量,黃飛虎卸力一拳猛砸在大地上,囚居之地撼動,地面震盪下沉出現龜裂。他收住態勢,情緒亢奮地看五色神牛,一手撐地,一手撐膝,眼睛死死地盯着它,以防備這神獸還要再生異端。
五色神牛的金色犄角,所有光芒全黯淡下來。神牛看向帝辛低哞,但又不像是在看帝辛。在神牛的眼眸裡,倒影一處藍色幽火,像人影似的。模糊的藍色幽影飄飄悠悠在跟它招手,然後幽影將手向下按卻,示意安撫勿燥。
五色神牛乖順低首,‘哞哞’的兩聲,驚雷有力。
眼睛深邃,閃過藍點。
晃了晃腦袋,帝辛訕笑兩聲說:“哈哈哈,黃將軍,這神牛的精力當真旺盛。如此看來,你展現出實力,能喝止這神獸,神牛應當歸屬於你纔是。”
“孤將此神牛,作爲將軍的戰利品,賜予你罷。”帝辛手揉了揉太陽穴,對着黃飛虎繼續說道。
黃飛虎立馬抱拳盛喜:“多謝陛下恩賜。”
回過頭,黃飛虎剛毅地看神牛,在內心想,定是要狠狠教訓你這南蠻牲畜,今次竟是差點兒釀成大錯。
走在皇道,商君王嘖嘖慨嘆,真是太有趣,哪能想到這世界的怪獸長這般模樣。不過最讓帝辛驚歎的是,黃飛虎將軍在他面前驚爲天人的一面,
‘這人雖是有什麼先祖混血,但也太誇張,回想剛纔場地下沉龜裂足足有七八米的小範圍,當真恐怖。’
百官在其身後讚道,陛下霸氣昂然,天佑陛下。
帝辛對這些拍馬屁的話不覺然,徐徐前行。路上,他過問起大臣官員朝政的要務,皆無要事,帝辛宣佈散會。
此刻,一大臣快速返至上前,在帝辛身邊低聲彙報:“啓稟陛下,朝歌城數十里外,奉陽都告急。都府管治下附近的村莊發生莫名的瘟病,已是病死二百多人。橫屍腐臭流於山林,焚燒慘狀從未斷絕,奉陽都醫師郎中束手無策,更有甚者死亡十餘人醫師。”
“孤未曾聽過世上還有這樣駭人驚悚的事情,愛卿你認爲朝歌城內可有醫術高超者,能幫孤來拯救一方的生息?”
大臣搖頭深表難事,憂慮說:“陛下,死亡醫師中就有一位朝歌鵲神宮元老。鵲神宮殿乃是國家之重,是最高醫術者管署之地。此番事變,鵲神宮早已是撼動,已然不敢再派人前往,此事就這樣困口在深山老林,不再流傳言語。”
“真就沒有其它行之有效的辦法?”帝辛皺着眉不滿意地問起。
大臣點頭道:“無奈聽從奉陽都侯的命令圍堵那幾處山坳村莊,如有擅自離開圈地的人當場射殺,從此就是自生自滅。”
吩咐在旁的侍從,立刻拿來一道金黃絲絹布,帝辛在上面寫招納賢士的旨意:
‘承天災而人禍不得止休,拜四海賢士解救黎民於水火難地,而今......’
書寫罷,交到大臣手中,他認真囑託說道:“孤,萬萬不能捨棄這子民,國安民康穩固,乃是江山社稷之根本。今日你快快將此榜發放出去,孤要招納賢士,重金聘請他們,定要保住蒼生安全。”
大臣沉重接過,爲眼前浩然正氣而凜然,深受帝辛的精神感化,雙手隆重高舉榜書稱道:“謹遵陛下旨意。”
兩日過去,帝辛茶飯少進,想着在奉陽都府附近的村莊又是在死傷多數。
唉聲嘆氣,他不住地搖頭,怎麼當一個好君主,原來是這麼心受煎熬的事情。
每天匆忙都在爲天下生靈一枯一榮時時刻刻着想,擔憂不止。
又是幾日過去。
這天,宮外傳喜訊報告,說是有數人揭榜而來。帝辛欣喜得離身王座,宣見那幾人到大殿來。
見那幾位人,有身穿破爛縫袋的算卦郎中,有紅衣武錦的高大醫娘,還有默唸經書的僧侶,和一位英俊黑衣道士。
“諸位可否清楚,在奉陽都闕發生的怪事,爾等可有辦法來解決?”帝辛詢問道。
郎中一步邁前,自信地說:“稟告陛下,家傳仙丹無數,必可藥到病除。”
紅衣高大的醫娘一把推開郎中,爽朗大聲地說:“陛下莫要聽江湖騙子在胡吹亂侃,民女家中真切實在,種植無數的靈藥,過路熟客皆知我紅茗大娘的聖手,有民女一出,保證是病魔退散。”
點了點頭,帝辛再看還是念經書的和尚問道:“高僧可有法號?”
和尚擡頭答道:“貧僧並無法號,略懂一些梵法咒術。望能夠救治這蒼生,獻出自己綿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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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和醫娘便是齊刷刷看向他,笑出聲來:
“什麼咒術救人,不就是跳大仙的雕蟲小技,簡直好笑至極。”
“和尚,趕緊回去修持佛心,莫要再出來世道丟人現眼。”
撩起細細鬢髮,撥到耳後,眼眸一眯察看二人的氣息,黑衣道士冷冷看說道:“原來是些廢物,真是不自量力。”
那二人氣急,咄咄斥罵道:“你這賤道士,真是太放肆!”
黑衣道士單手輕輕揮去,郎中和醫娘瞬時跌倒翻滾在地上,嚇得二人連連慘叫‘妖道’,躲到一旁不敢再出聲音。
看着帝辛,道士說道:“陛下在上,小道申公豹願助力救治。此乃小事,全無大礙,交至我身定然是馬到成功。”
左看看,右看看,帝辛不停地打量,細細地看。
申公豹心中凝滯,皺起眉頭深深疑惑:難道這紂王,竟是能感覺到前些夜晚我那氣息不成?
然而申公豹不知道,帝辛此時僅僅是想不通。這廝竟會是美男子?怎麼可能呢,申公豹不應是猥瑣八字羊鬚鬍的中年人?
“呃,道長,你的鬍子?”帝辛忍不住問起。
申公豹困惑回答:“什麼鬍子?”
反應過來,帝辛連連擺手,示意並沒有什麼問題。
申公豹身後的和尚在默默地謹慎注視着道士,站出來說道:“陛下,貧僧比不得道長仙法大通,甘願就此離開。”
道些遺憾,還以爲能看他們來鬥鬥法術,帝辛有點意外答應。
送別了餘下三人離開,帝辛邀請申公豹入宮殿商討啓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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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晉州中途,費仲與尤渾乘坐寶馬雕車在路途顛簸前進。
費仲在車上把玩寒冰雪魄珠,這珠子能清涼除熱,寧神效果非凡。
車內空間很大,尤渾在車的後方摟着一名豔妝的侍女,手不住地上下撫摸其豐潤的大腿。“大人,淺嘗一下西域的果品,好吃甜緊呢。”侍女拿起一顆葡萄,笑靨嬌容地餵給他食用。
尤渾初美潤味,食之頷首滿意,但吃到一顆酸澀不無,怒叱狠狠掐了一下侍女的大腿,疼得侍女眼淚都快出來,還得裝作掩羞的模樣低低笑道:“大人,可疼壞奴家。”
“老費,我們可是快到晉州?”
看他這憊懶頹廢,費仲說道:“所行路程折半路途有餘,快到了。”
“未曾到過晉州,竟有不知道如此之遠。”尤渾唉聲道。
望了眼車外景色,鳥雀聲在清晨聲聲叫喚,費仲自言自語:
“晉州靠近西岐,而西岐遠離朝歌城闕,因而路途長久。我同蘇護是遠房表親相識,也多次來過,並不會覺得有多遠。”
忽然想起一事,尤渾不解地笑來:“你且說這陛下竟不要那美人,一定要那破玉,叫何名來着?紫金靈玉,哈哈,費大人你有沒有聽錯?”
費仲思索着想不通,搖頭晃腦說道:“伴君在側,做臣子當真睏乏至極。”
快馬雕車之上,有一白狐狸在蜷縮睡覺,隱形無影並不能使人看見,偶爾聽到車內的聲音,眼眸微微睜開,又閉合上眼,慵懶地嚶叫一狐鳴,白尾抖擻消去酥體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