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陸行舟想得太複雜了。
陰陽從來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概念。
以男女雙方的修行,只要是他的真氣輸入女方體內,和女方的修行相比那本身就屬於是陽氣了,再調和女方的修行,那就是陰陽調和,以身爲爐,以氣成丹。
所以並不需要特意分出什麼陽氣出來,也不需要嘴對嘴,更不需要真做什麼事。
真就只是手掌對手掌傳功就可以的……
真正交合只是效果會更強很多而已,畢竟那樣纔是真正的陰陽和合。
在雙方力量對接、且對方修行弱於自身或者神志不清的情況下,運功一方可以輕易以對方的身軀爲爐,把雙方的陰陽之氣煉化和合,又回到自身,這便是採補魔功的由來。
但若是雙方都清醒自願,且雙方都會雙修功法,那就可以交相往返,互有裨益,達成和合共進的雙修效果。那效果顯然不如採補來得快,但勝在對雙方無損,可以長期共進。
獨孤清漓修行強過陸行舟,但此時神志不清,不管她會不會雙修功法,也無法做到雙修。
陸行舟只能自己單方面主導,在她的體內調和陰陽,看着雙方靈氣漸漸融合。
獨孤清漓的力量很強……陸行舟有些出神地感應着,深深知道如果把這融合的靈氣攫取回來,能讓自己修行暴漲多少。但那會讓獨孤清漓損傷很大,起碼幾年白練了。
他心神全部沉浸在功法運作中,沒能注意到獨孤清漓的扭動已經停止,迷濛的藍眸重新恢復清明。
既然陰陽正在被調和,她所受的媚功效果自然開始漸漸消退。
獨孤清漓意識到了現在是什麼情況……她無暇在意目前兩人雙脣相接,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狀態不對勁。
但她此時無力阻止,力量已經被陸行舟主導了。別說阻止體內爐鼎成丹,就連掙脫他摁着自己腦袋的手都辦不到,小嘴還被親着呢……
獨孤清漓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這是在被採補……
應該不會有人放棄攫取這麼強大的力量……一旦放棄,不僅意味着失去採補效果,反而是反向的,陸行舟此前注入的力量白送給她了。
也罷。就算被採補了幾年修行,看在他剛纔沒有藉機破了自己身子,也算還恩兩清吧。
就是也做了和沈棠一樣嘴對嘴的事情,好惡心。
獨孤清漓閉上了眼睛。
正在此時,陸行舟果斷切斷了自己與獨孤清漓體內靈氣的聯繫。
剛閉上眼睛的獨孤清漓駭然睜眼。
他真的反向採補,把力量白送給自己?
眼見陸行舟那好不容易突破六品的修行都快倒退回七品了……
陸行舟稍稍後仰,離開了她的脣。
四目相對,依然可以看見獨孤清漓的藍眸裡有些春水,那是此前的餘韻未消,但靈智肯定是恢復了。
紅脣被親得溼潤,嬌豔欲滴的樣子,讓陸行舟下意識嚥了口唾沫,微微偏開眼睛:“好了?”
獨孤清漓定定地看了他好一陣子:“嗯。我……我要怎麼把力量還給你?”
“哈……”陸行舟笑了起來:“你肯定不會雙修功,還什麼還?”
獨孤清漓很認真地道:“你會。你可以採回去,我配合你。”
陸行舟眨巴眨巴眼睛,獨孤清漓依然認真。
下一刻陸行舟再度吻了上去。
獨孤清漓睜着眼睛,靜靜等待他的採補。
結果並無靈氣入侵,反倒是他親得不亦樂乎。
獨孤清漓呆呆地等了一會兒,終於醒悟這是在幹什麼,臉頰迅速泛紅,一把將他推開:“你、你……”
陸行舟一臉無辜:“不是你讓我採的麼?”
“那你的力量呢?”
“哦,我第一次玩這個功法,不太熟練,失敗了吧。再來一次?”
獨孤清漓再呆也知道男人在調戲,氣道:“你是不是有毛病,你修行倒退了!”
陸行舟只是笑:“重要嗎?又沒有真正降品,練一段時日就補回來了。你要是過意不去,再給我親一口?”
獨孤清漓抿緊了嘴脣。
不得不說,以爲的噁心,其實不會。不僅不會,還……挺舒服的。
迷亂中的記憶一幀一幀地閃過腦海……原來這種事是自己會想要的。
面對他再一次調戲索吻,小白毛心裡亂糟糟的,心跳得飛快,明知道不應該,卻不知道該不該拒絕。
他救了自己……明明可以趁機採補,卻一點都沒要,反而付出了很多修行。而且剛剛都親了,再親好像也就那樣。
見小白毛深度思考的懵樣子,陸行舟真沒忍住,再度摟上就吻。
這裡的磁場攪得雙方定力都變弱了很多,而且……又不是沒親過。
獨孤清漓睜着眼睛,懵懵地迎合着,不知不覺被他叩開貝齒,有什麼伸進來了。
就像有什麼轟在腦子裡,冰川搖動,冰洋輕晃,茫然不知所以。迷迷糊糊間,想起了沈棠的話。
他倆都沒伸舌,居然自己先了!
獨孤清漓呼吸急促起來,終於一把將他推開,垂首喘息:“過了。”
見陸行舟想說什麼的樣子,獨孤清漓深深吸了口氣,有些艱難地站起身來,很嚴肅地站在他面前認真道:“你這次救了我……恩情我一定會報答的。但不該是這種方式。”
陸行舟偏頭看她:“貴宗有禁絕男女情愛的門規麼?或者是這事會影響修行的說法?”
獨孤清漓搖了搖頭:“沒有。”
陸行舟倒愣了一下,這和看的不一樣誒。劍客、尤其還冰系,難道不都這德性嗎?何況聖地高層都是“真人”,也是出家之意,居然不禁情愛?有些意外。
卻聽獨孤清漓道:“陸行舟,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可能……因爲意外的親密,對你有些不同,但卻知道我並不像沈棠一樣滿心是你。所以我們不是戀人,不該是可以這樣的關係。”
陸行舟居然被說得有點無言以對,不知道怎麼迴應。
應該還是修行問題,她這種特殊修行,情感確實比正常人淡漠很多。要不是各種意外搞得親密接觸那麼離譜,小白毛應該是屬於對感情根本不可能起漣漪的類型。
要是古代正常女子,都親密接觸成這樣了,應該早都非君不可了,她也只是“有些不同”……
果然就聽獨孤清漓續道:“我的修行,最終的追求是如月映於寒川、萬物不縈於懷,不管怎麼看也不該是像沈棠那樣耽於情愛,我也做不到。如果你非要我用這種方式報恩……”
“別。”陸行舟終於擺手:“別說得我挾恩望報似的……我沒那麼想,並且這是理所當然的互助,壓根不是什麼恩。”
“如果你僅僅是貪圖色慾……”說到這裡,獨孤清漓略有羞意,從一開始陸行舟就沒掩飾過覺得她好看,看來是真的。誰能對自己覺得難看的人起色慾呢……
她頓了頓,認真規勸:“若是任由這種低級的慾望主宰自己,對修行不利。你胸有錦繡,不該如此。”
“好好好。”陸行舟實是哭笑不得:“被你一本正經的一二三四,說得我這低級慾望沒了。”
獨孤清漓微微一笑。
陸行舟看得有些失神。
或許小白毛很偶爾有露過剎那收斂的笑,但這應該是她第一次露出這樣釋然的、毫無掩飾的笑。
雖然只是微笑,卻猶如冰融雪化,很美。
他忍不住道:“清漓……”
這稱呼讓獨孤清漓心中微跳:“嗯?”
“我不覺得欣賞美是低級的慾望。”陸行舟道:“並且我認爲,人沒有必要把自己練成冰川。所謂霜天凍月映寒川,應當指的是一種心境,而不是物理性的把人練成那德性。”
獨孤清漓出神地想了想:“也許。這是我需要探求的事情。”
說完又是一笑:“你這是第一次一本正經和我論道,之前扯的那些,只是找藉口留我而已。”
“倒也不全是。”陸行舟終於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你這次終須別離……但我相信,夜深人靜之時,你會不經意的想起沈棠,想起阿糯,想起我。那便再也不是旁觀別人的故事,而是你自己的反側。”
“若是那麼說……”獨孤清漓靜靜地看着他:“忘了你們的時候,那便是我的道途。”
雙方很默契,一個扯上沈棠阿糯,一個多了個“們”字,實際想說什麼,雙方都懂。
否則沈棠阿糯能讓她反側個毛,能讓人輾轉反側的,只有那天的顛輪椅、壓身上,以及今天比沈棠進度都高的、伸了什麼的吻。
“我會忘的。”獨孤清漓後退兩步,抱劍行了一個很莊重的劍客禮節:“謝謝。”
陸行舟道:“還需要繼續磁場修行麼?”
“不需要了……你給我的能量和感悟都很多,如今三品之路有望,需覓安全清靜之地潛修。”獨孤清漓說着,似乎知道陸行舟要說什麼,提前道:“這是一場長期修行,不會回丹霞山,否則你們總能找藉口讓我走不掉。”
陸行舟想說的話被堵完了,由衷道:“素材喂多了,數據庫升級了啊……”
獨孤清漓沒聽懂,再度一禮:“後會有期。”
陸行舟也還了一禮:“後會有期。”
獨孤清漓御劍向洞外飛去,空氣中忽地留下她的別語:“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你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