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密室在哪裡,那就很容易找到入口。
密室機括無非就是那麼幾個種類,反正沒人打擾,慢慢試總能試出來。
過不多時,陸行舟掰着一個花瓶轉了一圈,書架後方就裂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一個向下的階梯。
“真沒創意。”陸行舟無奈地看着階梯,輪椅不便就在這裡,連自家屋子都要把門檻拆了,別提階梯。
阿糯露出整齊的八顆白牙:“沒事,起碼這通道還夠寬的……”
下一秒單手舉起輪椅,擡着師父一溜煙衝下了樓梯。
到了密室把輪椅一放,阿糯衝向了盆栽,取出一張御水符,嘩啦啦給花澆水救命去了。
剛纔花兒求救的信息太可憐了……
陸行舟在密室架子上摸索,密室可不小,但大部分架子都是空的,這裡確實放置的是霍家的修行典籍和寶物,早被帶走了。
從這空了的架子看,典籍着實很多……這麼多典籍也怪不得後人沒法全部瞭解,陸行舟敢打賭其中必然有記錄關於此間地勢的部分,可惜霍家後人不肖,應該是沒能留意到。
留下來沒被帶走的,陸行舟翻了一下,基本是一些比較低端的、盤剝鄉里之類的因素所得的劍經術法等類,品級不高且雜,沒帶去京師的必要性。
他的手停留在一本箭術秘法上……眼神裡恨意閃爍。
這是他家的。
把別人破門滅戶搜得的東西,對於霍家不過是隨意丟在秘籍架上、連帶都懶得帶走的無用之物,甚至連翻閱恐怕都沒翻過。
陸行舟沉默着翻開,看着自幼熟悉而現在根本沒有條件使用的法門,神色複雜。
其中還有不少此身的父親寫的小注與心得,雖然以如今的見識去看,認知比較初級,陸行舟看得還是很認真。
翻着翻着到了後面幾頁,出現了這種字樣:“我們的法門終究低下了,將來青兒不可困頓於此。咱們姓霍的世代居於丹霞,與霍太師家很早年前應該是一家的,我們的修行法應當是霍家的殘篇或旁支。若能得到霍家主系修行,纔是將來青兒的路子,不知以後是否有機緣……”
“其實若能走出山裡,去外面尋求拜入一個大仙門纔是最好的……但祖傳龍虎環抱,山勢如爐,日出其中,如丹成九轉之象,造化成也……造化,誰也不知道是不是輪得到我們,或許就在青兒呢?”
陸行舟手指摩挲着這句話,久久沉吟。
想不到霍家找不到記載,居然在自家的典籍看見了,只是有點含糊。這含糊應該與父親無關,是祖傳就這樣,這麼看來霍家應該也知道這麼幾句,至少前幾代肯定知道,但沒能解出啥玩意,最後放棄求解了。
這山勢,不說太極,說如爐……
日出其中,如丹成九轉之象,造化成也。
表面上看,解開此地秘密應該與時間相關,正好在日出的時候,太陽從山坳裡升起,就像丹藥從爐中升出一樣。
但在什麼位置觀測到這種現象纔算呢?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山與太陽,那觀測到的情景肯定不一樣,解開這個秘密多半與觀測位置相關。
如果這麼簡單,霍家應該早解出來了……他們可以派無數人在不同的位置觀測,選擇最恰當的點。
那麼還缺失什麼條件?
另外……這個秘密會不會在當年丹爐現世的時候已經算是沒了,後續再調查也未必有什麼意義了?所以霍家走得這麼幹脆。
陸行舟沉思良久,暫無結論。合上書冊收入懷中,最後再找了一圈密室,再無所得。
阿糯也在旁找了很久,沒收穫,有些擔憂地看着陸行舟:“師父……”
“啊?”陸行舟醒過神來,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小臉:“有所得就已經很高興了,最高興的是,這是來自我自己的家學,與霍家沒有關係。走吧,把這裡的普通典籍帶走,天行劍宗會需求的。”
阿糯一邊收拾,一邊有些小忐忑地問:“師父今晚治腿嗎,我怕我不太行……”
陸行舟嘆了口氣:“你纔是最好的丹師天賦,不是我,慫得包子似的幹嘛。”
“因爲……那是治師父的腿。”
“別怕,阿糯就算吹口氣,師父都能好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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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糯再度高興起來,飛速收好東西,扛着輪椅出去了。
…………
次日一早,陸行舟慣例去給沈棠換藥。
京師紛紛擾擾,到了反饋於夏州,隨便也是幾天過去,治療至今已是第十天。
理論上的最後一天。
看着陸行舟進門,沈棠神色有些按捺不住的小激動。
陸行舟感覺她這反應不知道是因爲可以站起來了,還是因爲終於可以洗澡了。
其實陸行舟很難理解這些女人糾結這個幹什麼,沈棠可是四品修行者,就算還不能飛天遁地,起碼不染塵埃清涼無垢是完全沒問題的,這些天下來身上依然是香噴噴的啊。
何況現在是初冬,過幾天都要下雪了,又不是盛夏。
陸行舟坐到旁邊給她拆藥,隨意問:“飛劍與大典事宜籌備了嗎?”
“嗯,已經吩咐下去了。大家對於做這些的期待,倒比之前那淨化劍符的熱情高。”
“那是自然,格調不一樣。”
“那……你自己的治療如何?”
“阿糯幫我疏通的筋脈,敷的藥膏,她水平是很高的。”陸行舟有點小鬱悶:“當初你第一天就能隱隱有點知覺,可我第一天卻如同沒治,一點反應都沒有。”
沈棠愣了一下,心中第一反應是既然阿糯水平很高,爲什麼不是她來治我,反而是你來摸。
臭男人你故意的是吧。
可終究沒問出來,還是道:“慢慢來,現在我們條件好起來了,早晚可以的。”
“嗯。”幫沈棠換好了藥,見她在磕最後一粒內服丹,陸行舟有些謹慎地問:“這顆丹是我根據那個果子煉的,和之前九顆不一樣,你服用什麼感覺?”
沈棠嘗試氣脈運行小腿,很是驚喜:“藥效類似,但你的丹比他們的品質高……如果以我自己的感受,這腿甚至已經大好了呀,氣機通暢,再也感受不到任何阻礙。”
“你試試自己擡個腿?”
沈棠慢慢嘗試了一下,秀足微擡。
獨孤清漓睜着大眼睛在旁邊看着,心裡也有些小緊張。
那玉足竟然真的慢慢擡了起來,離牀數寸。
沈棠感覺到有些無力,卻不服輸,又咬牙繼續擡。結果一陣痠軟,失去了力氣,又重新砸了回去。
陸行舟飛快撈住。
獨孤清漓伸長了脖子,看男人抱着沈棠小腿的樣子,感覺那空氣就像定格了一樣。
沈棠的臉紅透到了脖頸:“放、放我下來。”
力氣是不足,可觸感知覺是真的已經完全恢復了,他這大手一撈,渾身就像過電一樣麻。
明明這麼多天,天天被摸,本以爲會習慣得如同左手摸右手了,想不到知覺盡復之後,還是這麼羞人。
陸行舟乾咳一聲放了下去,還要一本正經地問:“觸碰什麼感覺?”
沈棠又羞又憤,難道你要我說怎麼過電怎麼微癢怎麼心跳嗎!
憋了半天才憤憤然道:“正常知覺。”
陸行舟伸手按在她膝彎裡,幫她曲腿又伸直,反覆數次感知狀況,終於轉向邊上的獨孤清漓:“你扶她起來,嘗試着慢走幾步,小心些。”
說完也不等迴應,自顧轉身划着輪椅出了門。
兩個女人奇怪地目送他的背影,沈棠伸手摸着被男人按過的膝彎,低聲問:“他今天怎麼有點躲着的樣子?”
獨孤清漓感覺有點知道,卻又好像不知道,只得板着臉道:“與我何干,你要不要起來?”
“要。”
獨孤清漓把她架了起來,穿好鞋子嘗試慢慢走。
雖是大半力氣壓在獨孤清漓身上,但真的已經可以很勉強地走了。
沈棠心中的感觸與喜悅真的難以盡述,好久才咬着下脣道:“清漓……謝謝你。”
獨孤清漓面無表情:“我覺得你想謝的不是我。”
“沒有沒有。”沈棠賠笑:“不是清漓一直幫助,我也撐不到今天。”
獨孤清漓覺得這話實在太假,懶得辯,一路扶着她慢慢到了院子裡。
陸行舟就坐在外面沉默地看她們走出來的樣子,心中雖是有些說不清的退避,其實眼中也是欣慰。看見她站起來,往往能看見自己,彷彿這麼多年的期冀都完成了一半似的。
獨孤清漓下意識地扶着沈棠往他的方向走了過去,主要是她覺得這倆對視的眼神中間像是有絲,不幫他們湊近都感覺有點罪孽似的。
實際沈棠走這幾步已經很辛苦了,有點兒走不動,可看着陸行舟的眼神,好像說“扶我回去”又說不出來的樣子,只得咬牙堅持。
結果還沒走到陸行舟面前呢,就兩腳脫力,直接往下栽。
明明有獨孤清漓在側,根本不需要擔心,可陸行舟還是本能地一拍扶手,輪椅電射而出。
獨孤清漓本想扶穩,見這德性索性鬆開了手。沈棠不可思議地轉頭看了她一眼,“撲通”一聲栽進了陸行舟懷裡。
軟玉溫香抱滿懷,陸行舟一時懵了,沈棠腦子也只剩一片空白。
北風拂過,捲起院中幾片落葉,帶得兩人髮梢輕揚,場景還挺漂亮。獨孤清漓拍了拍手,轉頭走了。
陸行舟:“?”
這白毛,你走了我怎麼辦!這總不能把人丟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