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旭日初昇，輕柔的晨風將S市道路兩端的香樟樹枝葉吹得不斷搖顫。
蘇晚揉了揉有些酸澀的肩頸，邁着大步走向龍騰國際的公司大門。
她將自己的員工卡拿出來，正準備刷卡簽到，沒想到後面卻忽然傳來一陣悅耳的問好聲。
“副總監，早上好啊，你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
蘇晚將員工卡退出來，施施然轉過身去，眼簾中立即現出一個栗色頭髮的年輕女生——竟然是季晴，她以前可從沒主動向自己問過好。
大概是因爲昨天偷走北通策劃案時被葉珊珊撞見，季晴心有餘悸，所以望着蘇晚的時候不像平日那樣自信大方，神態中反而帶着一絲緊張。
蘇晚審視着季晴，眼中掠過一絲瞭然，就在季晴忐忑之際，蘇晚卻忽然淡淡一笑開了口。
“早上好，不過你今天的臉色怎麼有些蒼白？”
“有嗎？可能是早上吹了風有點着涼了，”季晴尷尬地揮了揮手，她略作猶豫，就向蘇晚邀請道：“副總監，那我們一起上去吧？”
蘇晚平靜地點點頭，而後慢步走向一邊的電梯，按下通往策劃部的樓層數後，就側過臉來對季晴談笑。
“現在正換季，S城的早晚溫差又比較大，你早上可以多披件衣服出門的。”
季晴的神態彷彿受寵若驚一般，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件無袖的連衣裙，而後連連稱是。
“謝謝副總監的關心。”
恰巧此時電梯門開了，蘇晚率先邁步進去，站在她身後的季晴也連忙跟上。
進電梯後，蘇晚就不再與季晴聊天了，本來她們倆就不是什麼熟悉的關係，要是蘇晚表現的過於親密，反而容易起疑。
兩個人都不說話，氣氛自然就冷落下來，季晴站在蘇晚前方，也不好直接扭頭看她，只好藉着電梯裡的反光鏡，偷偷打量這個上司的反應。
蘇晚目光淡淡，在電梯明亮的燈光下，臉上的表情瞧不太分明，但不管怎麼看，蘇晚對她的態度跟平常沒有什麼區別……
季晴內心輕輕鬆了一口氣，既然沒有異常，那她懸着的心也就能放下了。
兩人一前一後邁入策劃部，而後蘇晚便徑直走向了自己的辦公桌，她特意取了一面小圓鏡子放在桌上，藉着那面鏡子微妙的角度，恰好能關注到季晴的舉動。
蘇晚跟江雪城討論出來的備案，她是不會在用龍騰國際這臺電腦做的，所以她仍然在繼續初稿的完善，以免露出馬腳。
藉着偶爾撩撩頭髮，蘇晚從那面小圓鏡中，看到季晴的確時不時在往她這邊看，不過動作還比較隱蔽。
蘇晚在心裡冷笑一聲，她跟季晴以前素不相識，進了策劃部後也沒有什麼明怨，爲什麼她非要苦心孤詣地偷策劃案？
如果真的像江雪城所推測的那樣，季晴是爲了拿策劃案的稿子去賣錢，又能賣給誰？
在爭奪北通開發區這塊地的競爭對手裡，能同龍騰國際媲美的，也就只有陸氏和顧氏兩大集團了……
所以，這篇稿子最終會到誰的手上呢？是陸傾宇，還是顧子航？
蘇晚想不通透，索性也就不再去想，只是加快了手上打字的工作。
因爲有了計劃B，導致她對這個計劃A所傾注的心血也一下子掏空一半，反正到最後也會由別人去潤色，她又何必爲他人做嫁衣呢？
或許正是出於這種心態，蘇晚的壓力大大減小，撰寫方案的時候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正在蘇晚快速敲擊鍵盤時，一個電話卻驀地響起，瞬間將她的思緒帶回現實。
蘇晚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方那個已經無比熟悉的數字，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還是頭一回看到江雪城在工作時間打電話給她。
蘇晚按下接聽鍵，聲音出乎意料地溫柔。
“喂，你這個大忙人，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啊？”
“晚晚，我查出來最近跟季晴接觸的人是誰了。”
熟悉的清冷聲線，一躍入耳膜中就令蘇晚笑意嫣然的臉變了色，她蹙了蹙秀眉，隨即就攥緊了手機。
江雪城他查事情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更快，她還來得及做好心理準備，結果就要被告知幕後主使，所以蘇晚有些沒來由的緊張。
抿緊薄脣後，蘇晚才極力平靜道：“你找到了，是誰？”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顧氏集團的人，自從你接下北通的設計案後，季晴最近就有跟顧氏集團的人聯繫，噢，你那個堂姐也牽扯其中。”
聞言，蘇晚紅麗的脣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反正遲早要撕破臉，所以對方使出些更卑劣的手段，也不稀奇，是吧？
顧子航、蘇語柔……
蘇晚的臉上一陣紅白交替，過了許久才堪堪鎮定，這兩個人過幾天就要舉辦訂婚宴了，居然還能分出一半心神關注自己，她該說什麼纔好呢？
顧子航和蘇語柔兩個人，竟然這樣的不擇手段，明面就直說了要搶走她父母留下的聖遠股權，暗地裡還要破壞她的第一份工作。
在利益面前，往昔一起長大的情意，大概早就焚爲飛灰了吧？
蘇晚輕嘆一口氣，而後極力淡漠道：“好，我知道了，那我們回家再說？”
龍騰國際這邊也是是非之地，不適合詳談，江雪城自然也知道這一點，聽到蘇晚那聲若有還無的嘆息，他心中生出幾分惻隱。
“晚晚，這些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我會幫你管的。”
蘇晚輕輕應了一聲，而後同江雪城掛了電話。
自看到蘇晚剛接電話時從嘴角微笑變成了秀眉緊鎖，周邊的女同事就好奇心起，紛紛都支起耳朵偷聽。
有幾個耳聰目明的聽到“回家”兩個字，更是紛紛起了八卦心——平時就看到蘇晚左手無名指上戴着疑似婚戒的戒指，現在愈發肯定蘇晚可能已經結婚了。
一個坐在蘇晚後邊的圓臉女生，大膽地提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蘇副總監，你是結婚了嗎？”
“是啊。”
聽見蘇晚利落承認，季晴眼眸瞬間亮起，她假裝很感興趣地加入了話題：“副總監，到底是哪個男人有福氣娶到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