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是要靠拳頭打出來的!”這是邵華年少時的豪言壯語。十幾年下來, 他一直抱着這條信念不放。該以眼殺人時就以眼殺人,該放手一“搏”時就放手一“搏”,只是他用手的機會要比用眼的機會多得多……
小學末、初中初, 是邵華打架的黃金時代, 期間不但戰役次數多, 而且還幹過幾次猛仗。比如, 邵恆上初中的第一天就被高中部的人盯上了, 放學後被幾個人“教訓”了一下(請大家不要聯想到後來他的“同志”行爲,邵恆打架也很猛的,都是被邵華帶出來的, 只是那天寡不敵衆而已),第二天, 那幾個人的臉上全部掛彩。原因麼, 當然是兄弟聯手, 天下無敵。當然,當小流氓們知道邵恆是邵家二公子後, 就再也不敢對他動手了。當然的當然,是因爲他們知道他是那個打架不要命、賠錢不還價的邵華的弟弟!
除去對自己IQ的高度肯定不說,邵華對自己的拳頭那是相當的滿意!但是!他進看守所不久,左手不就骨折了嗎?因爲一直沒有醫治,所以就等於廢了……當然,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就算邵華左手不濟, 他在看守所裡的霸氣值從來都是排第一的!而且如果以實力而言, 單挑是絕對沒人挑得過他的, 儘管後來很多時候,他單挑完立馬坐在牀邊拱起身體、捂着他那顆脆弱的心臟, 五官糾結在一起……很多次,他抱着必死的決心,和旺哥他們大幹一場,但畢竟那時他在人數上和身體質量上都大不如前了,所以他想大幹都沒的機會,每次都被自己的心臟喊停,最後以失敗告終。總算讓他覺得還有點面子的是,在心臟受不了之前,他的拳頭還是砸到過幾下敵人,有時候還能看見旺哥或者其他小廝被他揍得鼻血亂飛。
熬到出獄,邵華的拳頭就毫無用武之地了,整天伺候着衛生用具,他的手的確是越來越乾淨了,一點血腥都沒沾過!遇到周月心之後,邵華幹過一次架,但那次他打得很不爽,因爲對方以月心的生命掣肘了他的攻擊力……後來邵華“冷靜地”分析一下,覺得如果當時他的左手沒問題、身體狀況夠好的話,他們是沒有機會抓住周月心的,這樣,也就沒有機會來掣肘他,他就能打贏了……
後來,邵華去了北方,發了點小財,某天從酒店出來,碰到三個人持械打劫的。雖然他和小陳兩人把那三個人打得抱頭鼠竄,但他覺得如果他左手好的話,肯定能夠完勝的,不至於小陳身上被劃開一條小口子、自己的心臟又發出警報。
如果左手好的話……終於,邵華又想起了當然他的豪言壯語——天下是要靠拳頭打出來的!他想着自己現在也有錢了,所以決定去好好地治一下的左手,哦不,是左拳!
邵華覺得甘肅那一帶沒什麼好醫院,覺得還是回H市來治療比較放心,順便還能看看晴姨和明麗姐。至於周月心,雖然邵華想她,而且承認自己很喜歡她,但他不想再去打擾她的生活了,因爲他覺得自己不適合談情說愛,一來自己的壽命不夠長,二來自己身上的危險因子太多。當然,他很瞭解自己,他覺得像他這樣一個人,愛情永遠不會是放在第一位的……至於後來邵華說爲了陪周月心連公司的事都可以不管、抱着兒子連市場動態都可以不聽,那是他“老”了之後的事了。他現在,正準備治好了拳頭,去打天下呢!
邵華決定,回H市。這是他離開H市後,第一次有回去的念頭。
到了北方後,當邵華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慢慢好轉時,他給晴姨打了個電話報平安。這個平安電話距離他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H市,已經有兩個月了。當時晴姨在電話裡那個哭的喲……碰到邵華這種情況,誰都會以爲他已經昇天了!
後來,他們就一直保持着電話聯絡,
邵華本想在電話裡告訴晴姨他要回去,但想了想,還是決定給她一個驚喜。(這大少爺,還真是玩性不改!)
某日,中午時分。
敲門聲。
晴姨打開門一看,驚呼“大少爺!”
“嘿嘿。”
“大少爺!”晴姨抱着邵華哭,邊哭邊說:“大少爺,我以爲你,以爲你……”晴姨怎麼好意思把“我以爲你昇天了”說出來?何況她也不想這樣咒她的寶貝大少爺呢!
“晴姨,不哭不哭。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地回來了?”
晴姨放開邵華,擡起頭,擦了一下眼淚,上上下下好好地“打量”了一下邵華。她不得不再次驚呼:媽呀!大少爺真的回來了!眼前的邵華,除去他積病成衰的樣子不說,果然又風度翩翩了起來!雖然西裝穿在他身上還顯得有些闊落(闊落:上海話@@,沒有肉,撐不飽滿的意思,但骨架放在那兒),但西裝革履的邵華,到底給人高貴、優雅等等可以用褒義詞形容的感覺~
“大少爺,真好,真好……”
“呵呵,”邵華走進屋,沒看到明麗姐,轉身問晴姨,“明麗姐呢?”
“她在醫院,我回來給她燒個午飯,待會帶去看她。”
“哦哦,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病情穩定了。”
“好,這就好,待會我陪你一起去。”
“好!對了,大少爺,你吃過午飯了沒?”
“還沒,”邵華忽然想起了什麼,朝着門口叫了一聲,“小陳,進來。”
“嗯。”小陳應聲進來了。
“晴姨,這是我的秘書兼司機,小陳。小陳,這是晴姨,我——”邵華覺得說“奶媽”很不好意思,就介紹說“我乾媽”。
晴姨在一旁聽得又高興又冒黑線……
“晴姨好。”小陳鞠了一個躬。
“你好你好。”晴姨喜上眉梢,媽呀的媽呀,她的大少爺真的真的回來了,連私人司機都有了!
“晴姨,你給明麗姐的午飯準備好了?”
“正在燒,其實沒什麼,就一點蕎麥粥和小菜。”
“哦,那我們先一起出去吃個飯吧。”
“好,好。”
三人在附近隨便找了一個飯館吃放,席間,晴姨眼淚不斷,她又高興又後怕的。
吃完飯,晴姨的粥也煮好了,打了個包,和邵華一起去醫院了。
邵華的戀舊情結是非常嚴重的,他對和平飯店的好感度永遠是第一的。以前因爲有家,所以他不用在H市住賓館,現在沒家了,丫又發財了,終於有機會可以住和平飯店了……
邵華進了房間,脫了外套,趕緊去浴室“洗塵”。他今天一到H市,就直奔晴姨那兒了,還沒好好洗過塵呢。
邵華在浴室裡洗澡,小陳把整個房間好好地看了一遍,確切地說,是欣賞,是讚美,是感嘆……小陳不得不感嘆,大城市的大賓館,到底與衆不同啊,佈置得不像個賓館(小陳也算跟着邵華住過幾個三星級賓館、見過世面了),就像電視裡的皇宮一樣!感嘆完,小陳慶幸,邵華沒有要一人一間,否則那就“大出血”了!他不知道,邵華已經習慣了每天早上有人給他按摩按摩,所以每次出門必定和小陳同住一間,儘管他不怎麼喜歡兩個男人睡一間房,但這樣不但能照常享受按摩,還能保證安全問題。平時在工廠的宿舍裡,邵華睡覺都不鎖門的,早上,小陳會按時來送上按摩服務~
聯繫好了醫生,邵華塞了一個紅包,給他插隊提前做手術了。
“邵先生,兩週之後,你過來換石膏,我要看看手的恢復情況。”
“好。”
醫生皺了一下眉頭,“因爲拖得實在太久,我恐怕……”
“沒事,手術失敗不怪你!”邵華很豪爽地拍了一下醫生的肩膀。
“沒失敗沒失敗,”醫生緊張了,擦了一把汗,“肯定沒失敗,就是目前還不知道功能恢復得如何。”
“呵呵,我知道了。兩週後我過來。”
“邵先生,再見。”
“再見。”
邵華飛回去關照他的工廠了,兩週後又飛回來看醫生。醫生說,恢復的情況不錯,又給重新上了薄薄的石膏,關照了一點注意事項,說下次拆石膏就不用跑這麼遠了。邵華很高興,在H市住了兩天,就回去了。
徹底拆了石膏之後,邵華活動了一下左手,他激動得都想哭了——他的左手又能握拳了!能不能做其他動作、能不能幹其他的活都沒關係,重要的是,他的左手又可以握拳了,又能幫着右手打架了!邵華朝着天空舒了一口氣,滿足地笑了……
“修理”完左手,邵華的下一步自我改造計劃,就是好好地治一下他那個要命的風溼!這萬一在他早上挺屍的時候,有人來找茬兒怎麼辦?他不任人宰割麼?一切從實戰利益出發,邵華找到一個老中醫,據說專治風溼,效果很好!邵華本來是不信中醫的,可是他看來看去,西醫在風溼的治療上實在沒什麼可圈可點之處,於是便找了中醫。這個中醫,可不是他從電線杆上的小方塊紙上找到的,是正規中醫醫院裡的主任醫生!他敢揣着一張假駕駛執照踩油門,可實在不敢讓一個無證醫生用針在他身上亂戳……
邵華以爲中醫治療的關鍵就是鍼灸,他已經準備好自己被針戳個遍了,但沒想到,醫生跟他說要拔火罐什麼的。他無所謂,一切都聽醫生的。
第一次拔完火罐,邵華的表情很難看。爲什麼?因爲痛啊,那真叫一個痛徹心扉!這和被人用拳頭打、用皮帶抽是完全不一樣的痛!但大少爺忍痛的指數還是很高的,醫生問他“痛嗎”,他總是回答“不痛”,儘管趴着的臉上的五官已經擰在一起了。當然,如果臉會被別人看到,邵華絕對是連皺眉都不會皺一下,他不就是個死要面子的人麼?
邵華一從診室走出來,小陳就迎了上去,“邵總,怎麼樣?”
“很舒服。”
“哦。”
“小陳,我跟你說,真的很舒服!醫生說,有病治病,沒病防病,下次,你跟我一起拔火罐!”
“不用不用,邵總,我沒病,沒病。”小陳看着收費表上的價格已經瞠目結舌了,當他看到專家治療費用一欄是“醫保外,分類收費”時,就知道這個價格肯定不菲,他就是有病也得說沒病!
邵華心裡翻他一個白眼:你的意思是,我有病?邵華身上痛得要死,但他還是露出了一個好像很享受的笑容,“小陳,真的很舒服。”
“哦。”
“下次你也來做做。”
“呃——”
“就這樣定了!”
“……”
下次,邵華果然叫小陳一起進去拔火罐了。他由專家醫生拔,小陳由另外一個醫生給他拔。兩人並排趴在兩張牀上,邵華明明痛得要死,但還是轉頭很開心地笑着問小陳:“小陳,舒服不?”
小陳也明明痛得要死,但也是笑得很開心地說:“舒服。”
“舒服就好,下次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