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他把“情”和“義”放上天平,做出了決定。)
可能是因爲那天被打得有點重,也可能是季節的原因,這幾天,邵華覺得自己的身體很差勁,總感覺氣短。今天,他居然在換衣服時,兩眼一抹黑、暈了過去。還好,頭砸地的疼痛又把他砸醒了,月心找來時,他正坐在椅子上緩氣。
月心看他臉色不對, 緊張地問到:“你怎麼了?”
“沒什麼,有點胸悶。” 他的心臟病,這兩天特別嚴重,可能更多的是因爲心煩吧。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回家吃點藥就好了。”
“以後記得帶在身邊,心臟病可不是鬧着玩的。”
“嗯。你的手怎麼了?”邵華看到月心的兩個手指包着創可貼,馬上就想到了是不是又被恐嚇了。
“哦,被A4紙劃破了。”
“怎麼會被紙劃破了?!”邵華以爲月心在騙他。
沒有實踐經驗的人,的確很難想象A4紙能割破手。
“哎呀,你少見多怪!”說着,月心把他拉起來,就回家了。
回到家,不知道是因爲累還是其他原因,邵華的話特別少,早早地就上牀睡了,儘管明天是週日,他不用上班。
第二天早上,月心像往常一樣給邵華按摩。因爲不是工作日,所以他們沒開鬧鐘,起得比較晚,起來時,天已經完全亮了。月心看着邵華,感覺他忽然瘦了好大一圈,臉色慘白得好像要變透明瞭一樣,他僵在牀上,真是比死人還死人!
“死人!今天跟我去醫院看看!”
“不去。”
“你又發神經了?!”月心甩下他的手,十分生氣,“那今晚我不跟你去晴姨那兒了!”說完,就坐在桌邊,不看他。
邵華不說話。上週被堵後,他們一直沒去晴姨那裡,不想讓她看到他們臉上掛彩。看着臉上的傷不怎麼嚴重了,晴姨又催得厲害,昨天就答應她去吃晚飯了。今天不去的話,晴姨肯定以爲出什麼大事了。
起來後,吃了早點,邵華拉拉月心的手,“去醫院吧。”
月心抿嘴朝他笑笑,心想:這個神經病不是越來越聽自己的話了麼~
邵華心裡想的是:算了,如果去醫院能讓月心開心,去去也無妨。但是他知道,像他這樣,關鍵是“養”——食補和休息。去醫院,也就配一點不痛不癢的藥。現在市面上到處能見的什麼甲魚、鮑魚等等,99.9%是人工激素養殖的,吃了還不如不吃;還有人蔘,不如吃蘿蔔……要知道,邵大少爺以前吃的,絕對是全天然、野生的。好吧,他的大少爺德性又來了。當然,沒錢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果然,醫生在羅嗦了一大堆後,開了些什麼“速效救心丸”之類的藥就完事了。
“記得按時吃藥,知道不?”
“嗯。”
“還要把藥帶着身上,知道不?”
“嗯。”
晚上到了晴姨那裡,邵華臉上淺淺的擦傷和瘀青,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大少爺,你的臉怎麼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
晴姨還想說些什麼,但止住了,只是招呼着他們吃飯。
吃完晚飯後,邵華和月心像以前散步回來。路過那條小巷時,月心不經意地顫了一下,拉着邵華快步走開了。
“你怕嗎?”邵華問到。
“不怕!”
“說真的,官司不打了。”
“不準!就是輸定了,也要讓邵恆在法庭上難堪一回!”
其實,邵華倒覺得未必會輸,只恐怕贏了之後,給月心帶來的危險更大。他停下腳步,扳過月心的身體,看着她說到:“你別傻了,何必多此一舉呢?我說不打,就不打了。”
“不準,不準,不準……”
“月心,我們分手吧。”
“你少跟我神經!不准你撤訴,你就跟我鬧分手?!”
這次,邵華是認真的。上午,醫生說他有猝死的危險,他在“分手”和“有生之年都做她的男朋友”之間猶豫不決。直到剛纔,他義無反顧地決定,分手。不就認識3個多月麼,長痛不如短痛。何況,邵華更不想猝死在月心面前,嚇到她。當然,讓邵華下定決心的還是月心的安全問題。她被架過刀子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邵華沉默了很久,突然說到:“我是個殺人犯,現在一無所有,你跟我沒好日子的!”
月心一時聽得有點糊塗,他怎麼跟自己說起這些來?“我相信你是一個好人,你不是個殺人犯!那次只是個意外……”
“我全身都是病,腰不好,心臟不好,肺也不好……沒幾天可以活了,你要跟我好,就是你腦子有病!”說着,邵華就劇烈地咳嗽起來,一手捂着胸口,神情很痛苦。
月心看到嚇壞了,一邊用手給他順着氣,一邊流着眼淚說到:“對,我腦子壞掉了,就是喜歡你,就是要跟你在一起!”說着,月心從包裡拿出藥,遞給他。
沒想到,藥被他拍到了地上,月心也被他狠狠地推開。月心怔在那裡,看他走到旁邊的超市,拎了瓶“二鍋頭”出來,打開就喝。月心急忙上去抓住他的手,“你瘋了,不要命了?!”
“你一定要跟我的話,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月心看着他,說不出話,他這樣的身體怎麼經得住這樣喝酒?
邵華才喝兩口,臉就發紅,身體開始顫,手也抖得厲害。他看着月心泣不成聲的樣子,放下酒瓶,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到:“你剛踏上社會,只是對我這樣的人好奇罷了。沒多久,你就會把我忘了,碰上其他新奇的人、新奇的事。也許,那時我已經死了。”說完,他把酒瓶往垃圾箱裡一扔,轉身決絕地走了。
一切都來得太快,月心還來不及想個前因後果出來,邵華已經消失在前面的街角了。月心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上午他還很聽話地去了醫院,剛纔吃飯時也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說起了“分手”?再想想自己,也沒做錯什麼,就因爲他是個神經病麼?月心越想越覺得可笑,她沒察覺,自己的眼淚涌了出來。
或許,他說的對。不知道吹了多少冷風之後,月心忽然想通了。自己憑什麼瘋狂地要跟他在一起?他是殺人犯!他是一無所有!他是一身的病,尤其是個神經病!因爲跟他在一起,自己每天要這麼早起伺候他半小時後,再睡個回籠覺;因爲跟他在一起,想給他買個東西、燒頓飯,都要考慮他是不是接受;因爲跟他在一起,還要被人拿着刀子恐嚇……跟他好,真是自己腦子壞掉了!
他有什麼好?除夕之夜,他和她看了很多免費的煙花;大年初一的凌晨,他帶着她偷跑進了公園;還有那麼多時候,他牽着她的手……這些,哪個男人不會?不想了,總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月心笑了笑,在她沒有徘徊到他的樓下之前,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家了。
回到家裡,月心打開電視,想要輕鬆一下,但聲道里偏偏傳出了這首歌。月心並不喜歡聽情歌,她總覺得那些歌太假,太過“爲賦新詞強說愁”了,但今天,突然覺得這首歌好應景——
“我從春天走來 你在秋天說要分開
說好不爲你憂傷 但心情怎會無恙
爲何總是這樣 在我心中深藏着你
想要問你想不想 陪我到地老天荒
如果愛情這樣憂傷 爲何不讓我分享
日夜都問你也不回答 怎麼你會變這樣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 像你說過那樣的愛我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 像我這樣爲愛癡狂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 像你說過那樣的愛我
像我這樣爲愛癡狂 到底你會怎麼想”
我從冬天走來,你在春天說要分開……月心感覺到自己的眼淚決堤了。
邵華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兒,忽然聽到有人衝着他叫“先生”。回頭一看,看到有個人坐在地上,前面擺了一攤東西,好像是個算命的。
那人笑眯眯地說到:“先生,我給你算一下命。”
邵華回了他一個笑容,蹲下來,問到:“準麼?”
那人拉出他的左手,邵華“啊”了一聲,他用力有點重,握到邵華的受傷部位了。但他好像一點也不抱歉的樣子,把邵華的掌心向上,一邊看手相一邊看面相,“你家裡很有錢,不過你現在很窮,”他皺了皺眉頭,繼續說到:“你受過牢獄之災,十年——我說是‘災’,因爲你是代人受過……”
邵華有點驚訝,那人說的很準。以前他從不信這一套,今天他是無措至極了,纔會聽了他一句“先生”,就停下了腳步。邵華笑了笑,問到:“我的未來呢?”
“呵呵,”那人也笑了笑,“未來,我只說給傻子聽,他們的未來都很好。”
邵華站起身,拿出錢包,把裡面所有的錢都給了算命先生,笑着說到:“如果我沒死,兩年後回來請你做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