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冠廷叫自己幹什麼？
卓沐風猜測，對方一定收到了發生在暖陽湖的消息，不禁咧開笑容，不會是專門把自己叫過去誇讚一頓吧？
卓大少爺難免有些得意洋洋，也不用丫鬟多等，當即走出房門，示意對方帶路，不一會兒便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梅雪園。
這次的見面地點不是軒閣，而是長廊之內，巫冠廷和苗傾城正坐在一側的廊凳上聊天，見卓沐風走來，停下話頭，雙雙看向他，眼神極爲複雜。
待丫鬟退下，巫冠廷指了指卓沐風，笑道：“孩子，你真是瞞得爲父好苦！”
卓沐風忙道：“義父息怒，不知孩兒瞞了你什麼？”這廝是明知故問，其實存了炫耀的意思。
巫冠廷眼中滿是笑意，佯怒道：“可還記得那晚說過的話？當時爲父問你，你幾時能將九虹劍訣練到小成，結果你拖拖拉拉，說要數年時間。
你義母逼你三個月完成，你還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現在呢，怎麼回事？聽說你小子已經能施展五色劍氣了？”
見這對夫婦滿是探究地盯着自己，震驚中帶着掩飾不住的好奇，卓沐風頗感滿足，這才無奈嘆道：“義父錯怪孩兒了，這次只是僥倖罷了。下一次想達到大成，還不知要猴年馬月。”
饒是巫冠廷和苗傾城十分看重他，欣賞他，此刻也有種打他一頓出氣的衝動，實在是這廝的樣子太欠扁了。
僥倖？一個月把五星武學練到小成，居然是僥倖，怎麼不見別人僥倖？偏偏還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苗傾城盈盈站了起來，走到卓沐風面前，伸手指戳了戳卓沐風的胸口，笑眯眯道：“一年，爲娘給你一年時間，把九虹劍訣練到大成，能不能辦到？”
還在沾沾自喜的卓沐風，驟然像是被一盆涼水澆頭，發現自己得意過頭了，慌忙推辭道：“義母，你是不是在玩我？給我三年時間也不行啊。”
開什麼玩笑，卓沐風知道自己的斤兩，這次全靠權柱值，而想將九虹劍訣調到大成，按照轉化率，需要整整四萬點權柱值。
要知道，冰露山莊作爲一流勢力，也才兩萬多點權柱值，這還是巫冠廷給了他莊主之位，藉助三江盟大勢才能掌握的。
卓沐風很清楚，以他目前的武功和資歷，混個一流勢力的老大已經到頭了，再高一點根本鎮不住。
除非讓老巫多給幾個一流勢力，可一流勢力又不是大白菜，數量很有限，況且都掌握在孟九霄這些人手裡，以老巫的爲人，怎麼可能假公濟私到這種地步？
何況三江盟也不是一言堂，老巫這樣搞，下面的人肯定有意見，憑自己的威望和實力，也根本駕馭不住。
短短一年時間，讓他到哪裡去收集四萬點權柱值？
收編不同的門派？
沒有三江盟的助力，他也沒那麼大的財力去養啊，靠拉框架是騙不過權武三重門的，這點他早在紅日城就試驗過。
所以卓沐風真是被苗傾城嚇壞了，發現人不能得意忘形，否則很容易樂極生悲。
然而他這副樣子落在巫冠廷夫婦眼裡，不僅沒有得到任何同情，反而更是激發了他們的期待值。
很簡單，上次這混小子也是百般推諉，話裡話外都暗示辦不到，本來夫婦二人也覺得把他迫得太緊了，結果好嘛，轉身就被打臉，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和驚嚇。
這次還來，沒門！
苗傾城溫柔地替卓沐風整理胸前的衣衫，笑吟吟道：“乖孩子，就一年，一年後爲娘要檢查，你可不要讓爲娘失望。”
卓沐風滿嘴苦澀：“義母，我真的辦不到，你不能強人所難啊。”
苗傾城笑着感慨道：“你這孩子啊，就是太懶，不逼一逼你不行，就這麼說定了。”轉身坐回了原位，壓根不給卓沐風商量的餘地。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太嚴苛了，別看小成和大成只相差一個字，實則天差地別，尤其是越高深的武學，差距越大。
巫媛媛花了三個半月將九虹劍訣練到小成，而今都過去三年多了，距離大成仍有一段相當長的距離。按照丈夫的估計，起碼還得再磨幾年。
在江湖歷史上，不是沒有人在一年內達到過這個成就，但皆是傳說中的天縱奇才，數百年一遇。
苗傾城之所以這麼‘不近人情’，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是希望給卓沐風動力，就算一年完成不了，總歸能促進他修煉。
卓沐風還想說什麼，這次連巫冠廷都不幫他了，直接擺擺手，示意揭過這個話題，開口道：“沐風，你可知這一屆的人雄榜第一之爭又開始了。”
卓沐風無語，不過人家態度堅決，也不好硬抓着上一個話題不放，只好苦笑道：“孩兒不知。”
巫冠廷當即將人雄榜第一之爭的利害關係說了一遍，聽得卓沐風暗暗咋舌，注意力忍不住被吸引住了，沒料到一個虛無縹緲的名聲，背後還有那麼多彎彎繞繞。
不過一想起之前在暖陽湖，各大頂級勢力爭鋒相對，不讓半步的畫面，又對巫冠廷的話相信了幾分。
他心中一動，試着說道：“按照義父的說法，如今人雄榜第一的位置空懸，各家免不了一番激鬥，孩兒的修煉時間又太短，勢必無法出戰，可惜我三江盟無人吶。”
巫冠廷好笑地斜睨這位義子，發現這混小子的鬼心思很多，明明猜到了他的用意，居然還敢提前一步堵他的話。
不過這點伎倆，巫冠廷當然不會放在眼裡，淡然道：“這次的大戰，於你而言是一個極佳的機會，可以通過切磋認識各家的門面人物。爲父不要求你勝，權當是一次磨礪。”
卓沐風張了張嘴，沒想到一向平和的老巫，此次居然有些強勢。
他倒不是排斥與同境高手過招，相反，他還很期待，今日之所以次次拒戰，不過是不想被人當成猴子圍觀罷了。
二十一大頂級勢力最出色的真炁境弟子盡皆出戰，外加江湖中的奇人異士，共同競逐第一的寶座，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
但他總覺得事情來得太突然，以他謹慎的性格，難免有些遲疑，所以聽到巫冠廷的話，沒有第一時間表態。
巫冠廷見狀，忽然問道：“沐風，你今後是想成爲頂級高手，還是想成爲真正的絕代高手？”
卓沐風愣了愣，這裡也沒外人，當即厚着臉皮笑道：“恐怕誰都想成爲後者吧。”
巫冠廷：“如果是這樣，爲父建議你一定要參戰，而且務必拼盡全力！因爲真正的絕代高手，必須擁有一種無敵之勢。
這種無敵之勢，需要一點點培養，也並非真的無敵，而是一種敢與任何人較量，且真正通過一場場極限大戰才能鞏固的氣勢。這種同境的巔峰之戰，尤爲重要！”
過去的巫冠廷，巴不得卓沐風早點突破境界，但是現在，見識到卓沐風驚人的悟性後，他真正起了愛才之心，不希望對方錯過這個極其寶貴的過程，免得將來後悔。
有的東西，一旦錯過便是真的錯過了。
思及此，巫冠廷莫名輕嘆一聲，眼神望着遠方竟透着一點點黯然。
這種發自內心的情緒當即感染了卓沐風，使他下意識相信老巫沒有騙他，對方也沒有騙他的必要。
因爲巫冠廷算是比較瞭解他的人，應該知道，憑他卓沐風的武功，怎麼都不可能得到第一。
見老巫從失態中恢復過來，滿是期待地看着自己，靜等自己的答案，卓沐風沉吟良久。
這種層次的戰鬥確實難得，也是他期待的，又不是什麼生死決戰，何況目前的他也無法再保持低調，看起來益處大於壞處。
想通了諸多關節後，當即道：“義父放心，孩兒定全力以赴，縱然無法奪魁，也不會墜了三江盟的威名！”
“說得好！”
巫冠廷聽罷，朗聲長笑，心懷大慰，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深知這位義子的脾氣，一旦答應的事，就絕不會食言。
他開心的不是卓沐風維護三江盟的決心，而是對方全力以赴一戰的決心。
他真心希望，這位義子不要浪費這次絕佳的罕見機會，能從這場爭奪戰中，獲取寶貴的經驗。
今日的目的已然達到，巫冠廷又與卓沐風聊了一會兒，便讓他下去休息。
“你怎不問問，他的那些武功是哪裡得來的？”等卓沐風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苗傾城輕聲一笑。
今日一戰的種種，早有人彙報給巫冠廷夫婦，自然知道卓沐風除了五色劍氣，還施展了兩種不屬於三江盟的四星武學。
巫冠廷：“每個人都有秘密，至少他沒有危害三江盟，我又何必去問？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苗傾城翻了個白眼，就知道是這樣。其實她又何嘗不是如此，真想問，剛纔就直接問了。
確定要加入爭奪人雄榜第一的行列，卓沐風說沒有壓力是騙人的，就算明知拿不到第一，也不能輸得太難看吧。
剛纔與巫冠廷商議時，已確定近日就會出發，想了想，卓沐風決心回墨竹幫一趟。
有的事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總不能爲了迴避某些人，連商紫蓉都不見吧。
不過離開巫府之前，這廝專門派人打聽了一下苗家三人的下落，他還記得苗向禹噁心自己的事，打算找回場子。
不過很可惜，苗家三人因爲人雄榜的事，急着趕回了苗家，令卓沐風好一陣失望。
“沒關係，這次人雄榜之戰，遲早都會碰到苗家，希望到時候那個傢伙還在。”卓大少爺的報復心可不是一般的重。
當天下午，卓沐風便領着巴龍和方小蝶返回了墨竹幫。一見幫主回來，墨竹幫上下全體轟動了。
對於親眼見證卓沐風連敗強敵的幫衆而言，這位不常露面的幫主，完全是另一世界的存在，又兼有三江盟大少爺的身份，可謂光環加身，令人只能仰視。
商紫蓉並未外出，聽聞卓沐風回來，連忙跑了出來，等雙方照面，又擺出了臉色，憋着嘴一臉的不高興。
卓沐風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喊了聲師妹，商紫蓉心中的怨氣一下子就消散了大半。
她暗罵自己不爭氣，可又無法欺騙自己。當看見那個曾經熟悉的師兄，在萬衆矚目下一戰成名時，那種對彼此差距的恐懼，是外人無法想象的。
幸好師兄沒有變，依舊如過去一般親近自己，商紫蓉的顧慮少了一大半，也恢復了往日活潑的風采。
當夜。
好不容易趕走了商紫蓉，卓沐風靜坐在房間內，不一會兒，牀板被掀開，一道身影飛竄而上，發出嘿嘿的冷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