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八章 賤人

落雞村地處偏僻,村內共有百餘口人家,都是世代居住在此。這裡屬於中州邊陲,常年會發生一些局部小戰爭,因此流民甚多。

落雞村時常會收留一些,以補充新鮮血液,長此以往,這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落,竟沒有因爲人口凋敝而滅絕。

村內的人都很好客,他們以打獵耕種爲生,心靈沒有被世俗利益所暈染,臉上大多帶着質樸真誠的笑容。

一聽說卓沐風五人想在此留宿一晚,想都沒想便答應下來,更有不少人爭着將他們往自家扯。

以這些村民的眼光來看,卓沐風五人應該不是流民,但也絕非大富大貴之人,興許是路過此地,總不好讓他們睡在野外。

可憐這五人,一個是當世第一武學奇才,另外四個是令天下江湖聞風喪膽的魔門超級高手,此時居然被這些村中粗婦圍攻。這個被拽着胳膊,那個被拉着手,卓沐風頭上的布帽都歪了,臉上的鬍鬚差點被這羣婦人給扯掉。

萬劍閻羅和摧心閻羅也沒好到哪裡去,前者面對拉扯,倒是笑呵呵的樣子。摧心閻羅卻冷着一張臉,宛如山嶽般站在原地,無形中的可怖殺氣把這些熱情的村婦們嚇了一大跳,有些腳一軟差點摔在地上。

出奇的是,杜月紅這個女魔頭蠻享受這種氛圍,看見摧心閻羅的樣子,罵道:“你兇個什麼,人家好心邀你做客,你還擺起譜了?不喜歡就滾蛋!”

轉頭對身前幾位模樣拘束的村婦笑道:“幾位大姐,不要介意啊,我這兄弟這裡有點問題,常常會發神經。”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意思是摧心閻羅是個腦殘。

摧心閻羅眯眼盯着杜月紅,身上的殺氣越發濃重了。一旁的萬劍閻羅也怒了,踢了他一腳:“你他娘有病吧,這裡是什麼地方?”

經此提醒,雖然不認爲這羣無知村婦能壞什麼事,大不了全部殺光就是,不過那樣一來,吃飯倒是不方便了。

思及此,摧心閻羅才緩緩收斂殺意,不過依舊冷着臉站在原地,氣勢能把鬼神嚇退三尺。

經過這麼一打岔,村婦們雖然恢復了熱情,但行爲比之前規矩了很多,更因爲畏懼摧心閻羅,很多人都不敢再讓五人去自家休息。

最後,五人被一位圓臉的中年婦女領了回去。她家在落雞村的北面,共有三間大土房,外面圍着一片大籬笆。

中間的土房是她和丈夫的住處,她便將左右收拾了出來,其中左邊土房有內外兩間,倒是不用擔心地方不夠。

晚間時分,圓臉婦女的丈夫回來了,是個面容黝黑粗糙的漢子,手上佈滿老繭,一看便是常年做活之人。

對方同樣很熱情憨厚,見到面容嬌豔的杜月紅,臉居然還紅了紅,連說話都不利索了,被圓臉婦女好一通咒罵掐打,惹得幾人都笑了起來。

等吃過晚飯,杜月紅自己在廚房的火竈邊添柴加火,不時用火鉗撩撥幾下,動作竟然頗爲嫺熟。

之後她將燒開的熱水一盆盆倒入了放置在耳房的木水桶內,一切準備就緒,便在裡面開心地洗起了澡,伴着嘩嘩的潑水聲和哼歌聲,山風不時拂動充當着門板的布簾,讓人很想掀開一觀。

不過可惜的是,萬劍閻羅如一尊門神般站在了布簾外,面朝大山。那對農家夫婦不時透過窗洞朝他瞅一眼,揣測着他與杜月紅的關係。

山間林鳥啼啼,已入初夏,蟬鳴聲漸次起落,天色依舊清明,映照着遠方青山如龍。

卓沐風躺在屋內牀板上,搭着個二郎腿,與雷大娘,摧心閻羅二人有一茬沒一茬地聊着天,目光卻看向窗外的一座山。

那天在城主府,意外查到了鳳鳴山的消息後,卓沐風專門讓隱村和浩氣門的人調查過,巧合的是,出發前幾日,果真得到了更多關於鳳鳴山的信息。

這次來,卓沐風便想來此碰碰運氣,之前他對雷大娘等人說什麼抄近路,都是假的,真正的目的正是爲了鳳鳴山。

當初那種情況下,畢羅應該不會說謊。雖然卓沐風仍不確信,魔帝珠是不是藏在遠處的那座山內,又該如何尋找。

但眼下的首要問題是,他該怎麼留下來,並且甩脫魔門這幾個討厭的傢伙。

想了想,卓沐風似隨口建議道:“大娘,摧老哥,反正再過幾日便到飛瀑鎮了,不妨在此歇息幾日吧。前些日子趕路太急,大家最好先把功力恢復一下。”

雷大娘還沒說話,摧心閻羅便率先道:“那怎麼行,五朝會談事關東周格局,我等早一日進入飛瀑鎮,也能早一日摸清情況,豈能耽擱?等到了飛瀑鎮,屆時再休息調整不遲!”

卓沐風看向雷大娘,這老太婆沉默不語,顯然也是同意了摧心閻羅的話。

“此言差矣。”卓沐風搖搖頭。

“哪裡差了?”被人當面駁斥,摧心閻羅心中微怒,上下掃視卓沐風一眼。雷大娘也移目過來。

卓沐風:“我且問催老哥,聖門的人已經駐紮在了飛瀑鎮,想必此時也摸清了情況,還需要我們嗎?你早到一日,晚到一日,有何區別?

再者,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不管這次負責會談的人是誰,但必定是重要人物。依我看,十二聖地的超級高手只怕會隨行左右,你們萬一發生了感應怎麼辦,豈不是打草驚蛇?如此一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費!”

除了東方世家,對於另外十一聖地來說,目前掌控的勢力,遠遠不能與各自皇朝相提並論,穩定才符合他們的切身利益。

爲了保證會談的順利,十一聖地絕對會出力保護各大皇朝的大佬。

因此聽到卓沐風的話,摧心閻羅一時間啞口無言,他怒氣更盛,喝道:“照你這麼說,反正都會打草驚蛇,我們乾脆別去了!”

卓沐風:“話也不是這麼說的,我的意思是,不妨遲一點再去飛瀑鎮,一開始最好埋伏在小鎮的出入口。一來可隱匿蹤跡,二來,五大皇朝的人必會經過,屆時興許能發現什麼線索。”

摧心閻羅略微陰沉地盯着卓沐風,似乎想看出他有什麼用心。

卓沐風聳聳肩:“這只是我的建議,二位若是有更好的辦法,那也隨便。”轉頭又看着外面的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沉吟半晌後,雷大娘笑道:“沐風所言,不無道理,好,那就待到明日下午吧。”

聽她都這樣說,摧心閻羅哼了哼,雖然心中仍然不痛快,但沒有再反對。其實他也承認,卓沐風的建議更好,可就是看不慣對方那嘚瑟的樣子,彷彿他摧心閻羅很蠢似的。

不久後,沐浴完畢,帶着一襲香風的杜月紅含笑而入,身後跟着萬劍閻羅。二人得知了剛纔的事,杜月紅意味深長地看了卓沐風一眼,笑呵呵地沒有表示什麼。

聊了一陣,返回另一間土房後,杜月紅對萬劍閻羅道:“今晚你找機會告訴摧心,讓他盯緊了卓沐風。另外,你也幫着多注意一點。”

萬劍閻羅皺眉道:“怎麼,那小子有什麼不對嗎?”

杜月紅冷笑道:“那小子可不是好東西,而且滑不溜秋,走一步路都能想出三個鬼主意。他無緣無故的,幹嘛要留在這裡,我看沒憋什麼好心!”

她對上次卓沐風利用魔帝珠設計她的事耿耿於懷,那小子連節度使府都能打通,手段委實可怕,可不能大意疏忽。

然而萬劍閻羅不知道這些,反而被她反應過度的樣子逗笑了,搖頭無語道:“我說三娘,你是不是對那小子太戒備了一點?就這麼一個破地方,難不成還能讓他弄出花不成?”

仔細想想,確實不太可能,但小心無大錯,她杜月紅可不能連續在陰溝裡翻船,對萬劍閻羅喝道:“你懂個屁啊,讓你做你就做!”

萬劍閻羅攤攤手,一副你說了算的樣子,但還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三娘,我知道你對那小子有成見,恨不得天天揪他的小辮子,可你這樣也不行啊!總不能人家多放一個屁,你都要懷疑屁裡有毒吧?”

“噗!”杜月紅噴笑出來,笑得咯咯直叫,扶着腰前仰後合,等笑夠了,才板着一張臉,一腳狠狠踹在萬劍閻羅的屁股上,喝罵道:“給老孃滾,越遠越好!”

萬劍閻羅舔着臉靠近:“三娘,人家都知道咱倆是夫妻,要是出去了,豈不是要穿幫?”

杜月紅笑吟吟道:“也行,還是老規矩,我睡牀,你睡地上。現在,立刻去通知摧心,按我說的做,不然你連房都別想進。”

感受到這女人身上涌動的恐怖氣勢,萬劍閻羅知道今晚是佔不到便宜了,拍拍額頭,懊喪地轉身離開。

夜色一點點濃重起來,窗外黑雲蔽天,一輪彎月高掛。

卓沐風剛剛翻身起牀,睡在外側的摧心閻羅立刻睜眼,問道:“你幹什麼去?”

“起夜上茅房,摧老哥要不要一起?”卓沐風淡淡道。

誰知聽到這話,這傢伙居然真起來了,一臉微笑:“正好,老哥我也尿急,就與老弟同去吧。”

這幅賤樣子,讓卓沐風恨不得揍得他媽都不認識,聯想到這幾日對方步步緊逼的監視,悶聲道:“我說老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把老子當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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