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說完這話我的臉就紅了,雖然他說的是實話,但在別人耳朵裡一定充滿不協調的戲謔成分——一個開奧拓的導演居然還帶着保鏢,人家斯皮爾伯格和卡梅隆也沒這配置啊,而且我還是個導晚會的導演,我這個“導”其實就跟旅行團裡王導李導那個導差不多,修鞋的補胎的還是師傅呢。
不過最後樑佩雲還是默認了,她的經紀人只好氣咻咻地指使另一個助理坐到後面車去了。
樑佩雲一上車就把圍巾啊墨鏡啊什麼的都摘掉了,我假借系安全帶的機會回頭看了她一眼。樑佩雲薄施粉黛畫着淡妝,不得不說她的美貌還是給了我不小的震撼,這個女人有着教科書一樣的五官配置,眉眼秀美輪廓鮮明,而且基本能看出沒整過容,她是那種真正天生麗質的尤物,放到哪都能引起轟動,就算不當明星嫁到豪門也是易如反掌,女人漂亮到這個程度註定會一帆風順,就看她選擇什麼樣的生活了。想到這我對她的傲嬌也有了一定的釋然,人家是公認的宅男女神,我不就是宅男嗎?
楊戩掃了一眼後視鏡,似乎也微微吃了一驚,他光明正大地回頭打量着樑佩雲,隨即道:“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我一口氣沒倒騰上來差點把臉撞在方向盤上!二哥也把妹啊!而且方式這麼古老,他能在哪見過樑佩雲啊?我用極低的聲音道:“二哥,冷靜!”
樑佩雲的經濟人白了他一眼道:“是嗎?那就是在廣告上唄?”
楊戩回頭坐好,淡淡道:“也許吧。”
車子上路之後就沒人說過話,五個人擠在這麼小一個空間都悶着實在是有點尷尬,我只好乾笑道:“這次請樑小姐是有點冒昧的,希望樑小姐不要見怪。”
樑佩雲沒有搭茬,一副“你知道就好”的樣子。我無奈苦笑,打火開車,就在這時楊戩忽然又轉過頭去對樑佩雲道:“不對,我應該不是在廣告上見過你,雖然暫時想不起來了,但是我們肯定見過。”
我打哈哈道:“說不定是長得差不多的人呢。”一邊使勁楞楊戩,沒看出來啊,二哥這是非得勾搭一下,難道他一直不喜歡盧拉是因爲盧拉長得醜?
白臉經紀人撇嘴道:“還有誰能長成樑小姐這個樣子?”他輕蔑道,“那她也早該紅了。”
樑佩雲似乎也不想再把這個話題進行下去,客套地對我說:“讓甄導給我當司機很不好意思。”
“應該的應該的。”
這會坐在樑佩雲邊上的姑娘——也不知是生活助理還是商務助理,問樑佩雲:“樑小姐要喝水嗎?”
樑佩雲的手很小幅度地擺了擺,看來這姑娘是生活助理,生活助理對我說:“樑小姐只喝法國的依雲水,你要記住哦。”
“依……依什麼?”
“依雲水!”生活助理臉上露出那種置身於荒蠻之地的表情。
我小聲問楊戩:“咱們這超市有賣的嗎?”
楊戩面無表情地看着我,他哪知道啊,二哥還不是每天自來水燒開了喝?
我故意用說笑的口氣道:“報紙上不是說了嗎,這水那水都是噱頭,想不得膽結石得每天吃早點!”
生活助理很認真道:“這可馬虎不得,樑小姐喝別的水會不舒服的。”
我嘆了口氣,看樑佩雲年紀至少也該是85後,合着依雲水沒傳入中國之前她是喝地溝油長大的!這件事也讓我明白我這次確實是請了個祖宗來,依雲水什麼的是小問題,憑藉我家小區附近那幾家幼兒園她就是想喝童子尿也容易,可誰知道她下一秒又出什麼幺蛾子?我意識到我們幾個是真伺候不了這姑奶奶,我掏出電話照着峰哥留給我的號碼打過去,白臉經紀人立刻叫嚷:“開車不要打電話,你要爲樑小姐的安全負責!”
我只好從儲物格里掏出一輩子也沒用過的藍牙耳機戴上,楊戩默然地把安全帶繫好,低聲對我說:“前面有輛卡車,我要是你我就撞上去!”
電話是打給有來有去的,那邊一接起來我就小聲央求:“去去,幫哥一忙吧!”
有來有去愕然道:“強哥?”
“現在你是哥,快來救命吧!”
“你這是怎麼了?”
“我請來個奶奶,那叫一個矯情啊——”我低聲把樑佩雲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有來有去道:“我明白了,你這是讓我去伺候人,伺候人我在行啊!”
“你回來了嗎?我給你個地址,你這就趕緊過去。”
有來有去爲難道:“可是強哥,峰哥那邊也待我不薄,我說走就走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
“是有輕重緩急嘛,他那邊我去說。”我忘了一個茬兒,精細鬼伶俐蟲還有小鑽風他們的老大都已經投靠我了,讓他們過去於情於理都容易,可有來有去的主子賽太歲並沒有下界,所以人家願意不願意來都正常,我說,“聽說你前身是狗,狗是人類的朋友嘛。”
有來有去笑道:“強哥我查了,我以前是鬣狗,鬣狗可不是狗。”
“少廢話!扔了鋪蓋卷就給我滾過來!”我發飆道。
有來有去道:“得,你把地址給我吧。”
……
到了酒店門口我招呼楊戩和白象精把樑佩雲一行的行禮搬着往大堂走,兩個人都是一臉的不情願,白臉經紀人則一個勁催我趕緊辦手續,正在我一個頭兩個大時有來有去終於風塵僕僕地出現了。
我像見了救星一樣把他拉在樑佩雲面前道:“樑小姐,這是我給你找的本地地陪,你在這邊有什麼行程都可以跟他說,生活上有什麼問題也可以找他。”
白臉經紀人第一個蹦出來道:“他行嗎?”說着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有來有去。
有來有去面帶微笑道:“放心吧,我以前服務過的人級別不比樑小姐低。”
這一下倒把白臉唬住了,有來有去問我:“房卡辦好了嗎?”
“辦好了辦好了,在15樓。”
有來有去躬身道:“樑小姐請吧。”
樑佩雲又把自己裹成法老王一言不發地起身,走到電梯口時她毫不遲疑地掠了過去,她的生活助理道:“爲了安全起見,樑小姐從不坐電梯。”
“不坐電梯?”我吃驚道,“可是房間在15樓啊!”
生活助理道:“電梯出故障怎麼辦?”
我無語道:“就算它在七樓出故障你不是還少爬七層呢嗎?”
“那萬一它掉下來呢?”
“五星級酒店的電梯就跟你們家藤上的瓜似的說掉就掉下來了?”我發現我也有點耐不住了。
有來有去急忙道:“沒關係,那我們走樓梯。”
我看着樑佩雲道:“樑小姐會親自爬樓梯吧?”萬一她要我公主抱我就立馬翻臉,我覺得男人抱着女人從客廳走到臥室還行,心情不錯的前提下你抱着她上個廁所都沒問題,可是要我抱上15樓這絕對是妖族派來的刺客,我一準讓鬣狗精恢復本姓咬她個高位截癱。
白臉經紀人道:“這是當然的。”他轉臉對白象精和楊戩道,“麻煩二位先把行禮送到房間。”
楊戩把行禮一扔道:“別的都好說,但我得跟着甄導。”
白象精嘆了口氣,接過楊戩的行禮掛在鼻子上道:“我辛苦點吧。”他嘀咕道,“菩薩也沒有這麼事兒!”可說呢,菩薩上15樓不坐電梯也不用爬樓梯啊。
然後我們一羣人就開始浩浩蕩蕩地跟着樑佩雲上樓,剛到樓梯口有來有去忽然一擺手示意衆人暫停,只見他不知從哪摸出一條長長的白毛巾,按在樓梯扶手上一馬當先地一抹到底,大聲道:“衆人退後,讓樑小姐先上!”隨即討好道,“樑小姐請,扶手都給您擦乾淨了。”
樑佩雲點點頭表示滿意,衆人驚詫之餘都是暗暗佩服,還是有來有去想得周到啊!雖然那樓梯光可鑑人,萬一樑佩雲半路上以此挑刺呢?
剛上到四樓又來事兒了——樑佩雲一隻柔弱無骨的玉手在額頭上輕輕一抹,有來有去胸有成竹地掏出一瓶水擰開蓋子雙手奉上道:“樑小姐喝點水吧——這水是我剛纔問過您的助理從您的行禮裡取出來的,法國依雲水!”
我和楊戩對視一眼,都露出“好險”的神情,這麼現成的刁難人的手段我們都沒想到,幸虧有鬣狗精啊!
楊戩託着下巴道:“這傢伙伺候人真的有一手!”
娃娃笑嘻嘻道:“我都想聘過來給我服務呢。”
樑佩雲這隊人眼瞅着就是爲了使喚人來的,可處處還沒等發難就被堵了回來,一個個神色彆扭,有來有去道:“樑小姐要是感覺勞累的話我這還有各種藥。”
樑佩雲擺擺手,又上了兩層樓,這回白臉經紀人搶先道:“我看我們還是休息一下吧。”
“我早就準備好了!”有來有去從背後掏出一個沙發墊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樓梯上,用手拍了拍道,“樑小姐請坐。”
我們已經是幾乎用崇拜的目光仰望着有來有去了……
樑佩雲似乎也感覺頗爲無趣,揮手道:“算了,我們還是坐電梯吧。”
娃娃和楊戩忍俊不禁,我小聲問有來有去:“你是怎麼做到的?”
有來有去一撇嘴道:“這都是小陣仗,一看就還沒學會怎麼玩人,我伺候我們家大王賽太歲的時候什麼沒見過?伺候人有四大難關分別是登高洗澡吃飯泡腳,只要這四個事兒幹好了那就萬事搞定,登高嘛,無非就是半路喝個水歇個腿,我要連這都應付不來早死幾百年了!”
我失笑道:“可見你們家賽太歲得多混蛋啊。”
有來有去道:“說到底,伺候人只有一個訣竅!”
我們不約而同問:“什麼?”
有來有去高深莫測道:“那就是——他一撅屁股你就得知道他要拉什麼屎!”
我無語道:“看來你不但是隻鬣狗,還是隻主修肛腸科的鬣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