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會菜,老盧的科普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他問我們:“現在你們知道我工作的意義了吧?”
呂洞賓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反正狗肉分黑黃白,黑狗肉最好吃。”
老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忽然小心翼翼地對楊戩說:“楊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你要是同意我承你一萬個情,要是不同意就當我沒說過。”
楊戩道:“請講。”
老盧支吾道:“你的狗……能不能借我一段時間?”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我們都安靜了,我和呂洞賓自然明白哮天犬對二郎神的重要,我是沒想到老盧真的入魔到了這種地步。
盧拉不悅道:“爸,您怎麼能提這種要求呢,早知道我就不讓他們來了。”
楊戩擺擺手道:“說說你借它的目的。”
老盧道:“我想帶着它重上喜馬拉雅山,去尋找其餘的中華黑雪頂。你的狗既然出現了,那就說明這個品種還沒有絕跡,你放心,我會確保它的安全,就算我死了也保證它毫髮不傷地回來。”
盧拉這回是真急了,當場叫道:“爸你都六十多了!上喜馬拉雅山……”
老盧淡淡道:“這是我的工作。”
盧拉拉着楊戩的胳膊道:“你不許借給他!”
楊戩沉思了片刻對老盧說:“要是平時我倒是可以借給你,但是這狗現在對我們很重要,所以抱歉了老先生。”
楊戩是不會說謊的,我們現在要抓藏匿在人間的妖怪,全憑哮天犬,楊戩又是個工作狂,這就是他唯一不願意借出哮天犬的原因。
老盧卻認爲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拒絕理由,不過他也沒有絲毫的失望之色,在他看來中華黑雪頂就是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主人不借本來就很正常,他微微一笑道:“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但他終究還是有些落寞地對哮天犬道,“
可惜不能帶你去找你的同類了。”
哮天犬的神色也暗淡下去,老盧並不知道它能聽懂人類大部分的交流,而哮天犬在受到其它狗排擠之後,看來尋找同類的願望也被點燃了。
楊戩抱歉道:“老先生,這件事上我對不起你,以酒賠罪吧。”說着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端着舉到老盧面前。盧拉這次表情複雜地沒有阻止。
老盧倒是依舊談笑風生道:“怎麼說對不起呢,是我太冒昧了纔對。”兩個人碰了一下杯,一飲而盡。
隨後的話題就是老盧纏着楊戩問哮天犬的生活習性、脾氣愛好,我和呂洞賓蹭着喝了一杯酒,基本被各種忽略,我問呂洞賓:“賓哥吃飽了嗎?”
“八成了。”
“那二成換場子。”
我和呂洞賓藉口還有別的約會告辭,老盧和小盧繼續無視,我看看皮皮道:“你也跟我們走吧,當‘串兒’要有當‘串兒’的覺悟。”
我們進了另一個屋一看,偌大的包廂裡就林海和劉小六遙遙相對,林海正在伸看脖子使勁沒話找話,劉小六則百無聊賴地用筷子把宮保雞丁裡的辣椒和花椒都挑在盤子的一邊,使得那道菜看起來涇渭分明。
林海一見我們來了如遇救星般鬆了口氣,忙招呼我們坐,我跟劉小六開玩笑道:“你吃得夠細的呀。”
呂洞賓小聲道:“我們早就該來這邊了。”
劉小六道:“你們不是有事要說嗎?”
林海咳嗽一聲道:“嗯對,昨天的那個犯罪嫌疑人搶救過來以後招了,他們想綁架蘇墨虞的女兒是早就計劃好的,而且是團伙作案,據嫌疑人交代,他至少還有三名同夥,都是慣犯,曾在多地流竄作案,經驗十分豐富。”
“另外三個人抓住了媽?”劉小六問。
林海道:“沒有,我們趕到嫌疑人交代的地方時已經沒人了,這也在預料之中,一般他們之間超過一定時間聯繫不到對方的話就會馬上轉移。”
我說:“可惜了。”
林海道:“還有,他們想勒索蘇墨虞的根本就不是一千萬而是一個億,這也是他們的慣用手法,所以昨天那小女孩兒被救下來非常幸運,不然不出意外也會留下很深的心理陰影。”他對劉小六說,“最近女孩子不要單身出門,那些
人應該還在本市。”
劉小六撇嘴道:“他們綁我幹什麼,我又沒錢。”
我把劉小六挑出來的雞丁和花生都倒在自己碟子裡,笑嘻嘻道:“不要戳破那些沒話找話的同志嘛。”我問林海:“最近忙嗎?又破了幾個大案?”
林海嘆氣道:“你是真想知道還是就隨便問問。”
“挑驚心動魄的說兩個。”
林海道:“我們這行外人看起來刺激,其實驚心動魄的時候也不太多,要每天都槍林彈雨的誰也受不了,不過就跟職業司機遇到車出故障多一些一樣,總有和死神擦肩而過的時候,我最險的一次嫌疑人口袋裡就裝了一支上了膛的手
槍,我抓他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握住了槍柄,只要再讓他往上擡兩公分我就掛了,這樣的情況不多,你可能一輩子也遇不上,我平均每兩年一次,現在還沒死,除了戰前準備充分以外說明我運氣好,主要是精神壓力大,每次出任務前就得
做好最壞的打算,家裡人都得跟着一起擔驚受怕。”
我咋了咋舌,我差兩公分就掛的時候也有,那是小學五年級放學的路上,我一邊倒着走一邊看別人彈玻璃球,再回頭腳下是一個黑洞洞的井口,我另一隻腳幾乎已經踩進井裡了,好在我急中生智一使勁跳了過去,那一戰非常經典,
使得我後來長期以爲自己很有跳遠天分,但是後來無論是跳高還是跳遠我都只能勉強及格,開始總也百思不得其解,慢慢也就明白了一一井口畢竟不成氣候,距離太短,要是化糞池我估計早就不得瑟了。
劉小六冷丁道:“其實沒那麼懸,你這是自己嚇唬自己。”
林海意外道:“沒那麼懸?事後我的戰友都是一身冷汗,你倒是第一個這麼說的姑娘,你不知道別的女孩兒聽我說這段兒的時候都尖叫成什麼樣兒了!”
劉小六冷冷道:“她們尖叫完也不會嫁給你一一世上的事兒就是這樣,你越在乎的東西越容易保不住,你能活到現在不是因爲別的,是因爲你不怕死。”
林海有些震撼道:“你怎麼知道?”
劉小六嘆氣道:“我以前要不是太在意自己的相貌早就嫁出去了,也不會……你以後該幹嘛幹嘛,想得太多反而壞事。”
林海脫口而出道:“我就想找個這徉的老婆!”劉小六就是再沒心沒肺,這會也禁不住愣住了……
我和呂洞賓面面相覷,我問他:“賓哥,你吃飽沒?”
呂洞賓無奈道:“這回不飽也得飽了。”
我起身嘿然道:“你倆聊吧,我們就先走了……林海你一會把小六還有隔壁的她表哥都送回去吧。”林海既然已經表白了,成不成的我們顯然都不適合在場。
我抱着皮皮和呂洞賓來到停車場,忽然有感而發道:“哪吒他爹給哪吒找媳婦忙得四腳朝天,楊戩養條狗成了國寶,劉小六臉先着地都有人愛得死去活來的,就咱哥倆少人疼沒人愛的在哪兒都多餘啊。”
呂洞賓嘿嘿一笑道:“沒人愛也好,無愛一身輕嘛。”
我好奇道:“賓哥,按說你這個年紀的男人怎麼也應該經歷過幾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了吧?”
呂洞賓心有餘悸道:“一場就夠了,還幾場?”
“啊?和誰啊?”
呂洞賓出神片刻,擺手道:“完犢子別瞎扯了,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