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湖的風景是江湖中大多數人不曾欣賞過的,倒不是綠水湖有多麼隱蔽,只是住在這裡的人遠遠超出了風景的名聲,因此景色的優美便被人忽略了。
楚羽和莫嬋二人正坐在船頭,肆意的享受着湖中泛舟的愜意,而作爲神劍山莊的下人,船伕顯然也不是江湖上其他門派的那些弟子所能比的,他在輸了之後,不僅遵守諾言,而且沒有一點不悅,楚羽和莫嬋的愜意一點也沒有影響到他,他仍然是那般沉穩,一下一下的將船劃得非常平穩。
綠水湖說到底也只是一個湖,所以坐落於翠雲峰的神劍山莊在一刻鐘之後便呈現在他們面前,船伕將船平穩的靠在岸邊,但卻沒有一點下船的打算,甚至連手中的竹竿都沒有放下,似乎隨時準備離開。
船伕握着竹竿,埋藏在斗笠下的面孔一點也未曾露出,只是他那沉着的聲音從那斗笠下傳了出來,“下船吧,送客時我會再來接你們的。”
“你上去?”莫嬋問道。
“神劍山莊並不難找,我沒有必要上去,你們上去,自會有人招呼。”船伕道。
“多謝兄臺。”楚羽下船之時對船伕道。
船伕並未多說什麼,只是禮貌性的應了一聲。
楚羽和莫嬋二人上了岸之後,穿過一片樹林,便看到了神劍山莊巨大的建築。二人一直向前走着,雖然並沒有像船伕說的有人來招呼他們,但在樹林之中用青石鋪就的小徑就如同指引他們前進的標誌一般,他們只需一直順着小徑走,便能到得神劍山莊。
到了山莊前,入目的便是‘神劍山莊’四個大字,這四字給楚羽的第一感覺便是這不是字,而是劍,字的每一筆每一畫都如同最高深的劍法一般,越看越感覺變化無窮,便越是對山莊的主人敬佩。
“既然來了,那便進來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正被牌匾上的四個字吸引的如癡如醉的二人,被這一聲一下子叫醒了,楚羽和莫嬋二人相視一笑,但這笑卻更像是苦澀的笑,只是一個牌匾就讓二人不由得神迷,若真的要動手,那自己二人一起恐怕也未必是謝萬飛的對手。
可不管如何擔憂,他們既然已經到了這裡,那也沒有退縮的道理,聽到門內的聲音,二人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院子的景象讓他們感到有一種從天上到地獄的感官變化,院外是美麗的青山綠水,景色宜人,可進了院中之後,不僅不如外面的景色那般迷人,甚至連普通人家院中的那些裝飾點綴都沒有。
空蕩蕩的院子本應是顯得非常空曠纔是,可這裡給人的感覺確實擁擠的讓人喘不過氣來,院內唯一的陳設就是一個兵器架,上面十八般武器樣樣俱全,這並不令人吃驚,令人吃驚的是兩邊的牆上那些劍痕。
縱橫交錯的劍痕就如同一位戰士身上的傷疤,昭示着他曾經的輝煌。這裡的每一道劍痕都很規矩,甚至在那劍痕之上還能看到劍的樣子,只是若是劍法的造詣稍好一點的人就能看得出,這些劍痕並不是劍形成的,而是劍氣。
早在‘劍神’三少爺謝曉峰的時候,謝家的劍已經到了劍氣傷人的地步,而在三少爺閉關劍廬頓悟之後,其實力更是無人知曉,只知道他的劍已經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摘花折葉以爲劍,對他來說也許不過是舉手之功罷了。
從這些劍痕上很容易看出,神劍山莊也許從謝曉峰以後,人人都至少達到劍氣的境界了吧。
看到楚羽和莫嬋的反應,躺在藤椅上的老者微眯着眼睛,點了點頭。這二人能感覺到這些劍痕的劍氣,顯然不是平凡之輩。
來神劍山莊拜訪的幾乎不管是敵是友,進門之前都必須經過這裡,而這裡也是神劍山莊評判來人有沒有資格動手的一個標準,若是經過這個院子,無動於衷,那他就失去了與神劍山莊動手的機會,他會直接被敷衍送出去。因爲他的武功太低,對於謝家劍氣的鋒芒竟然都未曾感覺得到。
而若是像莫嬋和楚羽這樣,可以從中看出端倪,並仔細斟酌的,神劍山莊便會認可,他只要勝了,自會得到他要的。
還有一種人,但卻幾乎不會出現的,那就是能夠感覺到劍氣的鋒芒,並且可以很快的從中找出每一招的精髓所在,並且可以對此加以評論的人。可當今武林,劍氣之境已是習劍之人中的佼佼者,又有誰能夠站在劍氣之頂,對神劍山莊加以評斷呢。
兩人好不容易纔調整好自己的內力,不再受那些劍痕鋒芒的影響,這纔看到坐在大門正對面的一個老者。
老者穿着一身褐色長襖,頭髮已經花白,捶胸的鬍子隨風而動,微微眯起的眼睛讓他顯得既和藹又深不可測,而此時他就那樣隨意的坐在藤椅上,搖搖晃晃的藤椅讓他十分的愜意,若這裡不是神劍山莊,那也許很多人都只會認爲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老頭在百無聊賴的曬太陽。
www •ttκǎ n •¢〇
可他方纔叫二人進來的那一聲,顯然中氣十足,其內力絕不會比楚羽弱。
“來者何人?”老者並未起身,依然在藤椅上愜意的躺着,隨便的問道。
“在下夢蝶谷楚羽。”
“小女莫嬋。”
老者顯得十分吃力的坐了起來,打量了二人一會,搖了搖頭道:“兩個小娃娃也能打敗鄔小子了,早讓那小子少喝點酒,這下總該知道我老人家的好意了吧。”
楚羽和莫嬋知道他說的‘鄔小子’應該就是那個船伕了,不過他們並未接話,這老人家的自言自語,實在是讓人無法去接。
“夢蝶谷的弟子,有個後輩出色倒也正常,只是這小姑娘......”老者仍然自言自語的說着,可他忽然注意到了莫嬋手中的劍和背上的琴,又點點頭,說道:“莫嬋,莫嬋,莫棋。”
老者似乎是確定了般的突然問道:“你是莫棋的女兒?”這句話雖然是在問,但語氣中卻早已確定。
莫嬋更加吃驚,那船伕還說得過去,畢竟自己和他過了招,從武功中看出來也無甚稀奇,可這老者就這樣打量了一會就猜出來,那真的是太讓人意外了。
注意到莫嬋那一瞬間出現在臉上的驚異,老者又道:“你的劍很獨特,你的琴,也很獨特。”
他似乎是看出來莫嬋的心思,解釋道,莫嬋聽他如此說,雖然知道了他是從劍和琴上看出自己的身份的,但心中卻更加的認定這老者不簡單,她行走江湖時間也不算短,見過的人也並不少,但能看出琴與劍的獨特的,卻只有這老者一人。
“前輩,我們有要事求見謝莊主。”楚羽終於等到老者不再自言自語,趕緊抓住機會說道。
“每個人都這麼說,不過這句話並沒什麼用。”老者表情雖然和藹,但言語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前輩,我們此來並非爲自己而來,而是因爲江湖將要有一場鉅變”
不等楚羽說完,老者便打斷道:“神劍山莊早已退出江湖,想要見莊主,那便必須過我這一關。”老者說道。
二人雖然從船伕的態度就已知道難免一戰,但也沒想到會與這麼一個老者對上。
“你們兩個誰先來?”老者不等二人搭話,繼續說道,而他的身子顯然比之前筆挺了許多,那副老態龍鍾的模樣消失的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如同泰山般不可逾越的對手。
“我先來”莫嬋搶先說道。
老者看着走出的莫嬋,道:“小姑娘,你一個女娃娃,我跟你動手也不合適,你看這樣如何,以十招爲限,我不出手,你若能碰到我或你的劍傷到我,就算我輸,否則便算你輸如何?”
莫嬋想了想,以自己的武功,想要不出手就躲過自己十招,整個江湖上也沒有幾人敢說如此大話。可是這是在神劍山莊,老者的態度卻又讓她有些心虛。猶豫了一會,她終於下定了決心,道:“好,就這麼定了。”
因爲船伕不俗的身手,讓莫嬋一出手就用盡了全力,使出的第一招就是‘白雪劍’中的雪結蒼松,接着又是第二招第三招,白雪劍加上最後的禁招總共十招,但莫嬋卻只使出了七招,因爲她另外攻出了一掌、一踢和一掃。但這十招都沒有碰到老者,老者十分沉着的每一次都一眼就看出她招式中的破綻,有驚無險的躲了過去。
“你輸了。”老者看着提着劍氣鼓鼓的莫嬋說道。
“前輩你欺負人。”莫嬋嬌聲道。
老者只是哈哈一笑,並未在意,轉而看向楚羽道:“出手吧,記住,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楚羽道:“前輩小心”,話音剛落身子已經如同一陣旋風般卷向老者,老者眼睛微眯,還沒等楚羽出招,忽然快如閃電的出現在楚羽身旁,在楚羽腰間輕輕一點,楚羽立即使不上力,跌倒在地。
等楚羽爬起來,老者已經坐回了藤椅,閉上眼睛向他們揮了揮手。立即有一個身着青色衣袍的少年走上前道:“二位請。”
二人知道對方這是下了逐客令,既然落敗,他們也無話可說,只好悻悻然的跟着少年走出神劍山莊。
他們到了河邊,果然那個船伕已經在等他們,看着他們沮喪的臉,沉穩的聲音中帶着些幸災樂禍的說道:“看來管家老頭身手又有進步了啊,這麼快就送客了。”
“哼,我一定會打敗他的。”莫嬋氣鼓鼓的說道。
船伕笑了笑,並未多言,他也想打敗他,只是二十年了,他連一次都沒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