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齊人之福，風雨欲來
“應該選閻羅！”
嶽翎思慮片刻後，給出了她的答案。
“爲什麼？”
“很簡單，和其他黃泉成員相比，閻羅的嫌疑實在是太大了，如果天尊沒有起疑也罷，一旦起疑，那麼第一個懷疑的，就是閻羅！”
頓了頓，嶽翎又沉聲道：“別忘了諸葛監正，他是知道閻羅身份的，或許他早就告訴過天尊了。”
張九陽點點頭，想起了諸葛雲虎借嶽帥之手留給自己的那封信，警告自己不要參加此次的黃泉宴。
諸葛羽是叛變無疑，但諸葛雲虎目前還籠罩着一層謎團，看不清楚，張九陽不敢賭。
“而且你不要忘了天尊是誰。”
嶽翎意味深長地提醒道。
張九陽心中一震，明白了她的意思，就連諸葛雲虎都能通過一系列的蛛絲馬跡猜出他是閻羅，那比其更聰明的諸葛七星，又豈能猜不出？
雖然諸葛雲虎猜出他是閻羅，靠的是他血洗青州城時留下的血字，然後又對比《肉蒲團》中的相應文字，最後才能確定的。
天尊缺少這關鍵的一環或許猜不出，但張九陽也不敢確定，畢竟那個人是諸葛七星。
“你說得不錯，閻羅的身份……確實需要捨棄。”
張九陽贊同了她的分析，同時熄滅了心中那最後一點不甘心。
其實他也看出了這一點，但閻羅這個身份，是他一點點經營起來的，如今在黃泉中拉攏了不少人，形成了一個鬆散的聯盟。
放棄了這個身份，多少會有些不甘心。
不過現在他也做出了取捨。
“好，那就捨棄閻羅！”
張九陽又將目光望向了另外兩幅畫，道：“但問題是，我該以哪個身份參加黃泉宴呢？”
是選畫皮主還是雙面佛，這又是一個問題。
敖璃給出了她的答案。
“畫皮主。”
“爲何？”
“因爲畫皮主一直在和閻羅作對，彼此水火不容，而且也是畫皮主曾多次聲稱閻羅是奸細。”
張九陽笑道：“娘子真是冰雪聰明。”
這也是他的選擇。
如果要捨棄閻羅的身份，那以畫皮主的身份去赴宴是最佳選擇，因爲如果閻羅是內奸，那一直和閻羅不對付的畫皮主，便最不會被人懷疑。
“咳咳。”
敖璃低頭磕了一聲，眼神示意。
張九陽一轉頭，看到了嶽翎眼中的鋒芒，頓時頭皮發麻。
一口嘴快，沒想到大夫人在呢。
“翎兒，你覺得呢？”
他連忙硬着頭皮補救，試圖拉起嶽翎的手，卻被其冷眸瞪了回來。
“我怎麼覺得不重要，畢竟我沒有那麼……冰雪聰明。”
她在最後四個字上重重強調了一遍。
張九陽連忙岔開話題，道：“既然如此，那下次黃泉宴，我便以畫皮主的身份去赴宴，同時將閻羅做爲棄子。”
敖璃突然疑惑道：“可你只有一個人，那雙面佛豈不是也無法赴宴了，如此一來，這個身份是不是也要捨棄了？”
張九陽搖頭微笑，道：“這個我已有準備，你們看這三幅畫，都缺少了什麼？”
“眼睛。”
嶽翎早就發現了這三幅畫的異常，不管是閻羅、畫皮主還是雙面佛，都沒有點睛。
她想起了畫聖於壁上畫龍，故意留下眼睛不點，後人點睛，則龍脫壁而出，騰雲九霄的傳說。
張九陽提起靈狐筆，沾染墨汁，而後深吸一口氣，先是來到了閻羅畫像前，對着其瞳孔處輕輕一點。
剎那間，玄鐵面具下多了一雙暴戾的眼睛，霸道不可一世。
而後眼珠微微一動，似是一下子有了神韻，活了過來，在三人的注視下走出了畫卷，對着張九陽躬身行禮。
“閻羅拜見主人！”
聲音宛如雷鳴，將閻羅的氣韻演繹得惟妙惟肖，不，甚至可以說，他就是閻羅。
畫中神通，弄假成真。
硃筆之下，相當於他短暫的創造了一個生命出來，對方也認爲自己就是閻羅，擁有和閻羅一樣的性格、記憶和氣質。
而且這並非幻術，就連嶽翎的天眼都看不出破綻。
“張九陽，你的畫畫神通又精進了，或許假以時日，你真能重現上古畫聖的風采！”
嶽翎見到這一幕不禁讚歎道。
自從上次在白雲寺觀摩了那幅《五百羅漢鎮魔圖》後，張九陽畫畫的神通是越發精進了，已有了上古時畫聖的幾分風姿。
張九陽淡淡一笑，而後又爲雙面佛點睛。
那面容醜陋如魔，卻氣質慈悲如佛的老和尚從畫中走出，對着張九陽雙掌合十唸了聲佛號。
“阿彌陀佛，老衲拜見主人。”
至於最後一幅畫皮主的畫，張九陽並未點睛，而是拂袖收了起來，留待後用。
緊接着，他以劍指點向眉心，通過元神溝通黃泉令。
本來他腦海中的黃泉令對他愛搭不理，更不會聽其指揮，但沒關係，張九陽有靠山。
觀想圖微微晃動，盪漾起縷縷仙光。
下一刻，黃泉令便乖乖聽從了張九陽的吩咐，原本併攏的三塊黃泉令各自拆分開來，刻着十天干中‘辛’的那枚留下，另外兩枚‘乙’字和‘壬’字的令牌則是分別遁入了雙面佛和閻羅腦中。
嶽翎目光一亮，興奮道：“張九陽，原來你還有這麼一手！”
如此一來，便能一人分飾三角。
可隨即她又疑惑道：“不對呀，如果你能讓畫中人替你赴宴的話，又何必再親自赴宴？”
張九陽先是讓閻羅和雙面佛回到畫中，而後解釋道：“我畢竟不是畫聖，他們離開畫卷之後，法力就會迅速消耗，堅持不了多久，很容易在黃泉宴上露出馬腳。”
“但如果我這個主人在他們百丈之內，他們就可以消耗我的法力，從而堅持更久的時間。”
這也是他爲何必須真身赴宴的原因，如果他能達到畫聖的層次，也就不用自己冒險了，可惜他現在還差得遠。
“要不要我聯繫佑生，讓她幫你？”
敖璃突然問道，並取出了一樣模樣有些恐怖的法器，那是一個琥珀般的東西，凝固的褐色汁液內，包裹着的竟是一個皮膚呈青黑色的嬰兒。
“這就是鬼母藏在仙宮的九嬰之一，我當初就是通過這個小傢伙，才聯繫上的佑生。”
敖璃其實很想幫張九陽，但在被困仙宮時，她的黃泉令已經送給了佑生，如今的黃泉太陰，已經不是她了。
敖璃當即就要催動九嬰來和佑生對話，卻被張九陽給按住了手腕。
“此次黃泉宴，我能狡兔三窟，佑生卻不能，一旦被天尊發現，或是情況有變，她極有可能死在那裡。”
“還是先不要打擾她了。”
張九陽拒絕了這個提議，他不想給那個已經徹底改過自新，造福了許多母親的小姑娘帶來麻煩。
“那我問她要回黃泉令，自己來助你！”
“還是算了，你如果在那裡，我可能會關心則亂，患得患失。”
張九陽搖了搖頭，這次黃泉宴主要靠智取而非蠻力，畢竟比力量，他們幾個綁在一起也打不過天尊。
馬上要闖龍潭虎穴，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女人也跟着犯險。
說是大男子主義也好，獨斷專行也罷，他只求問心無愧。
“距離黃泉宴沒幾天了，接下來，我準備閉關，將自身狀態修養至最巔峰，全力以赴度過這次難關。”
頓了頓，張九陽深深望了兩女一眼，而後嘆道：“剛剛我確實不應該騙你們，但我太希望你們和好了，掌心掌背都是肉，你們打起來，我實在心痛，纔出此下策。”
“這次黃泉宴，我或許能回來，也或許回不來，你們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聽他聲音低沉，見他眸光黯淡，嶽翎和敖璃都不禁生出了一絲擔憂。
“什麼事？”
“如果我能回來，便你們處罰，就算是把我打成一個廢人，要我性命都在所不惜，若我回不來……”
張九陽伸出手，一手拉起一位佳人。
敖璃沒有任何反抗，嶽翎則是身子一緊，玉手輕輕一顫，最後又軟化了下來。
兩隻玉手，一隻如白如冰雪，一隻修長有力。
張九陽終於實現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場景，同時拉着嶽翎和敖璃的手，並且她們還沒有明顯的抗拒。
宛如夏日飲冰，渾身毛孔都舒泰到了極點。
爽呀！
同牽二女已經實現了，左擁右抱，乃至大被同眠還遠嗎？
“若我回不來，希望你們姐妹二人能不要再自相殘殺，而是能一起攜手，繼續實現我未完成的夢想……”
張九陽長長一嘆，目露希冀之色。
敖璃連連點頭，而後望着嶽翎道：“我以後都不喊你暴力女了，咱們和好吧。”
“呵呵，誰在乎你叫我什麼？”
嶽翎嘴硬心軟，話雖這樣說，但聲音卻明顯柔和了起來。
頓了頓，她猛地瞪了一眼張九陽，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你那些齷齪想法……《金瓶梅》裡可是寫得明明白白！”
張九陽一怔，而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嶽翎，笑道：“原來夫人私下裡偷偷看過。”
嶽翎微微一怔，避開了張九陽的目光，道：“看過又怎樣，我只是……有一點好奇罷了。”
張九陽笑了笑，看到嶽翎惱羞成怒地按住了龍雀刀柄，這才連忙閉上嘴巴。
之前打打殺殺的氛圍已經全然不見了，經過這番遭遇，三人之間似是有了一種獨特的默契，誰也沒有再主動去提先前的事。
阿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頂着頭上被敲出的包，給張九陽比了個大拇指。
厲害了我的九哥！
本來她都想把自己的那口粉紅棺材借給九哥了，沒想到九哥如此厲害，不知怎的就讓兩位嫂嫂和睦相處了。
有這本事，以後可要多給阿梨找些嫂嫂！
……
回到嶽府，張九陽正準備閉關，迎接即將到來的黃泉宴，嶽翎卻突然說了句讓他意外的話。
“張九陽，如果你能安全回來的話……以後你和敖璃的事，我就不再幹涉了，我和她也不會再大打出手。”
張九陽精神一振，望着嶽翎，心中生出一絲感動。
她是個說一不二，千金一諾的奇女子，之所以會許下這樣的承諾，不外乎是想激勵他能度過難關。
敖璃不善言辭，只是看了一眼嶽翎，道：“我也是呢。”
“哈哈，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張九陽深深望了她們一眼，彷彿要把她們的模樣刻在腦海中，而後緩緩關上了房門，目光堅定。
這次黃泉宴，不管多麼兇險，他也一定要闖過來，活下來！
否則剛看見齊人之福的希望，就沒命去享受，他萬萬不能接受。
同時他心中也燃起了鬥志。
天尊，終於要面對面，和你交手一次了。
……
閻浮山內部，華首門前。
天尊依舊在靜靜參悟着此門，面具下的眼眸深邃如淵，彷彿有無窮星辰流轉，在試圖看透着某種隱秘。
就在這時，山門洞開。
能來到此處的唯有兩人，一個是玄素，一個是諸葛羽。
“天尊，屬下回來了。”
諸葛羽走了進來，十分恭敬地躬身行禮。
本來他按照天尊的吩咐去尋傳國玉璽的下落，卻突然收到天尊的通知，急忙趕了過來。
天尊沒有轉身，背對着他淡淡道：“黃泉宴馬上就開始了，這一次，十天干會全部聚齊。”
諸葛羽眼睛一亮，連忙道：“天尊，我父親已經說出了那奸細是誰，此次是否要……”
他伸出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目露殺機，瞳孔深處還有一絲興奮。
如果那個奸細死了，或許他就能取而代之，成爲黃泉中新的天干！
天尊對此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道：“這次黃泉宴，做好登場的準備。”
諸葛羽聞言，十分激動道：“屬下遵命！”
在他離開後，玄素悄無聲息地出現，凝聲道：“主人，諸葛雲虎的話未必可信，他會不會是想借刀殺人？”
天尊淡淡一笑，良久，聲音才悠悠響起。
“我這把刀，他借不動。”
“這次的黃泉宴，應該會很熱鬧，玄素，你認爲……誰纔是那個叛徒？”
玄素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誰是叛徒，但我知道……”
“所有背叛了主人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