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趴在後座上呼呼大睡，費南驅車向青山駛向，一邊看着道路延伸至天際，一邊思索着昨晚發生的種種。
周星星的私自行動打亂了他的計劃，讓事情發展超過了他的預估。
錢書城卻選擇了死亡，這與他的本意相悖。
但這也讓他明白，他並不能，也不可以隨意決定他人的生活和生命。
錢書城的死亡雖然是他自己的決定，但費南的推波助瀾也在其中產生了一定的作用。
錢書城有資格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費南顯然並不是最好的轉達者。
所以說，他在一定意義上也成了費南完成職業任務過程中的犧牲品，這讓費南的心情有些沉重。
這個時候，費南才明白，爲什麼職業任務的名字叫做“醫者仁心”了。
錢書城是他治癒的病人，他的出院滿足青山的各項要求，但如今的他卻躺在停屍房中。
其中原因錯綜複雜，但他的確讓費南的職業任務完成了三分之一。
然而，這樣激活的醫療類職業，真的稱得上醫者仁心嗎？
雖然手上有不少人命，但費南自認爲他還是個比較有原則的人。
如果僅僅是爲了完成任務，他當初完全可以隨便選一個科室，想辦法搞定幾個客人，完成任務後溜之大吉。
但他並不想拿病人的安危開玩笑，所以才選擇了青山醫院這樣一個看起來比較好糊弄的地方。
可他沒想到，精神出現問題的病人遠比身體出現問題的病人難搞得多。
如果是其他病症，他頂多是治不好，而他所經手的第一個病患，居然以死亡告終。
雖然職業任務完成了三分之一，但費南知道，他並沒有治癒錢書城。
殺死錢書城的不是怨靈，而是絕望。
作爲他的主治醫師，費南本該幫他走出這種絕望，但費南卻並沒有在意，而是一手推動他出院，讓他走上了絕路。
錢書城的死，費南也有一定的責任。
這是一起本可以避免的悲劇。
青山醫院出現在了遠方，雖然纔過去了一夜，可再次回到這裡，費南的心情卻截然不同。
抱着小白來到了主樓前，剛剛吃過早飯的病人們在院中散步。
值班的護士們看到費南，紛紛笑着打招呼。
“樑醫生早啊！”
“早。”
費南點頭回應，快步上樓。
花壇旁，歡歡坐在一張長椅上。
今天的她沒有和螞蟻玩，也沒有去樹林中找小鳥，她只是低着頭，摳弄着手指。
厚厚的衣服依然包裹着她，她偷偷的擡頭看了看不遠處的護士，發現沒有人注意她，才小心的將袖口向上捋了些。
在她的手腕靠上處，一根淡金泛紅的絨毛貼在皮膚上，像是從毛孔中生出的一般。
緊緊捏住，用力一揪，絨毛脫落了下來。
看着它，歡歡眼中升起一股擔憂和害怕。
護士的談笑聲在靠近，歡歡趕忙將袖口捋下來，將絨毛塞進了口袋裡。
診療室內，費南放下依然呼呼大睡的小白，坐在桌後，閉上眼睛，切換至超凡人物面板，仔細檢查了下附近，確定沒有超凡生物跡象。
輸入了王明輝的名字，但地圖上卻沒有顯示他的光標。
那個女人果然謹慎，在發現他有所察覺後，便馬上縮了起來。
但她自以爲謹慎，卻不知費南已經鎖定了艾迪這條線。
周星星的事要風叔出面解決，這條劇情線估計也得等見到風叔後才能激活，不過最快可能也得到晚上了。
按照他的工作計劃，今天是要幫歡歡做初步的診療。
但因爲錢書城的事，費南決定還是從長計議比較好。
翻看着病例，費南鎖定了大生地。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最穩妥的方式還是想辦法送這傢伙出院。
這傢伙是裝瘋，進來享清福的，送他出院，應該不會有什麼不好的連鎖反應。
至於可能會激活的劇情線，費南完全可以查到其他幾個人的位置，送他和那幾個人匯合，進而觸發劇情線。
亦或者，費南也可以分這傢伙一個名額，像《賭俠》一樣，遠程指揮他完成劇情線任務，但具體情況要看到時候會觸發怎樣的劇情線任務才行。
咚咚！
診療室門被敲響，苗護士牽着歡歡推門進來，笑問：“樑醫生，我把歡歡帶來了，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昨天下班前，費南和苗護士聊過，說打算今早幫歡歡做初步的診療，沒想到苗護士居然記得，準時把歡歡送了上來。
“哦，麻煩你了，苗姐。”
費南起身，迎上前去。
歡歡低着頭，站在苗護士身旁，一聲不吭。
“要我幫忙嗎？”苗護士又關切問了句。
“暫時不用。”
費南笑着說：“如果有需要我會叫你的。”
“好。”
苗護士爽快點頭：“那你先忙，我出去了。”
說罷，她轉身出門，將門帶上。
聽得門鎖卡扣脆響，歡歡哆嗦了下，畏懼的站在原地，不敢擡頭看費南。
看着她驚弓之鳥般的樣子，費南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再插手歡歡的治療。
雖然昨晚費南沒見到她的父親，但根據現有的資料來看，歡歡的病情也屬於相對棘手的那一類。
而且費南已經決定要轉換目標，再插手歡歡的治療，顯然並不算理智。
然而思索了下，費南還是決定做點什麼。
哪怕搞定大生地，費南還是要在青山待七八天左右，職業任務才能完成。
與其這樣，倒不如試着做點什麼，哪怕幫不到歡歡，至少也可以給接手的主治醫師留下些更爲詳盡的資料。
“別怕。”
費南在距離她幾步遠外蹲下身，放緩聲音說：“叔叔只是想要和你聊聊天，可以嗎？”
歡歡不說話，只是站在原地。
費南耐心的看着她說：“你和小白是朋友嗎？你看，他在那裡睡覺呢，你想過去和他玩嗎？”
聽着費南的話，歡歡猶豫着，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了眼躺在沙發上四仰八叉睡得像頭小豬的小白，又遲疑了下，還是慢慢挪步，向他走去。
有反應，有回饋，這是好事。
這也吻合了費南之前的判斷，歡歡並不是自閉症。
來到沙發旁，歡歡坐在了小白腦袋一側，小心的用餘光看了看費南的鞋尖，探手輕輕捏着小白的小手，安靜了下來。
看着她的表現，費南思索着。
照這個情況來看，歡歡並不是不願意交流，只是因爲防禦機制無法和人交流。
如果能夠和她建立起一定的信任，加上一點催眠療法，應該是可以和她進行交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