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出租車消失在遠處，費南收回了視線。
張明珠帶錢書城回家了。
雖然錢書城出院後，作爲一個有弒夫前科的女人，費南並沒有放鬆對她的警惕。
她不知道的是，費南對錢書城使用了念力寄生技能，如果她還對錢書城抱有殺心，恐怕沒那麼容易得逞了。
將視線轉向系統提示。
醫者仁心的職業任務完成條件中，任職期的要求已經變成了二十天。
這樣算來，加上實際上班的時間，費南只需要再治癒一個病人，送其出院，差不多就可以完成任務了。
最後一個病人，費南在猶豫，到底要不要選擇歡歡。
歡歡的身上顯然有不少秘密，不只是她，包括那個劉醫生，乃至這整座青山醫院，都不簡單。
歡歡的體質有些奇怪，身體構造和常人有些許的不同，加上她居然可以發出超聲音頻的尖叫聲，哪怕被歸類到超凡生物的範疇費南都不奇怪。
但在地圖上，她的光標卻和常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回到病房中，歡歡已經恢復了正常，但依然沉默不語。
她坐在小牀上，手邊堆着一圈零食，小橘子，巧克力，炒松子，那都是小白的“存貨”，此時卻都擺在了她手邊，像是在上供。
小白撅着屁股趴在牀邊，歪頭看她，口中嘟囔：“我讓乾爹幫你救它好不好？乾爹好厲害呢！什麼都做得到！”
聽到費南的腳步聲，歡歡擡頭快速看了他一眼，趕忙重又低下頭去。
“剛纔有沒有人來過呀？”
費南蹲下身，摸了摸小白的腦袋問。
“沒有。”
小白搖搖頭，扭頭衝費南撒嬌：“乾爹，她的小鳥死了，你救救它好不好？”
“我可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費南搖搖頭，察覺到歡歡埋得更低的腦袋，他放緩聲音問：“那隻小鳥對你很重要嗎？”
歡歡依然不肯說話，只是埋着頭。
病歷本上顯示，她有重度自閉症，抗拒交流是很正常的表現。
這種病，只能通過細心陪護，一點點打開局面，沒有什麼捷徑可言。
六歲之前，是小孩子智力發育、性格培養、行爲模式養成、語言發育的黃金時機，現在診治還來得及，等到她再大些，恐怕就很難再走出來了。
費南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更加謹慎，因爲他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醫生，如果稍有差池，恐怕會對歡歡的一生造成影響。
人類對於精神領域的研究還十分淺薄，尤其是在這個年代。
費南調查過這個年代最前沿的精神領域學術研究，結果顯示，正在應用於臨牀治療的一些手段根本沒有費南從系統那裡獲知的治療方法先進，更不用提人性化了。
這個年代的許多精神病人都在經受着非人的治療手段，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院中也有的電休克治療。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這種治療方法依然是最有效的方法，世界各地都在採用。
一些落後地區，甚至還在使用更加可怕的腦葉切除治療術。
歡歡年齡尚小，還沒接受過電休克治療，但如果使用森田的放任自流治療方法，任其發展，恐怕將來，也會被送進電療室。
自閉症和其他重型精神疾病一樣，暫時缺乏特效治療。
認知療法暫時是最爲靠譜的治療方法，治療過程主要以行爲分析，個體化訓練，行爲矯正爲主，但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起碼是以年爲單位。
要在她身上花費這麼多時間嗎？
費南有些猶豫。
小白埋着頭剝開了一個小橘子，掰成了三份，將一份塞進了費南的嘴裡，又拿起另一份喂到了歡歡的嘴邊。
歡歡一動不動，緊閉着嘴巴。
費南見狀，拍了拍小白的腦袋，說：“乾爹出去一下，你們在這玩，別亂跑啊！”
說着，他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
來到門外，費南擡起手來，輕輕揉了揉鼻樑，念力涌動，開啓了透視眼。
厚厚的牆壁變得透明，房間裡，歡歡張開了嘴巴，將那一份橘子吃進了嘴巴里。
小白開心的拍了拍手，又興致勃勃的拿起一塊巧克力，剝開喂到了她的嘴邊。
兩個小傢伙一個喂，一個吃，畫面十分和諧。
費南抱起胳膊，扶着下巴，暗暗點了點頭。
歡歡的病情顯然並沒有病例上顯示得那樣眼中，她和小白的好關係是個契機，針對這點，費南倒是可以設計個診療方案出來，但所需的時間也不會太短。
首先，是要進行行爲分析，歡歡爲什麼偏偏對小白情有獨鍾？
劉醫生的組裡還有一個十二歲的低能小男孩，歡歡就不待見他。
費南靠坐在樓道旁的窗沿上，透過一堵牆，對歡歡做着行爲分析。
他忽然發現，小白在和歡歡的交流過程中，始終是將腦袋低於歡歡的。
歡歡將頭埋低，他就湊到跟前，將腦袋伸到歡歡腦袋下面去看她。
按照行爲分析學理論來分析，這是一種低姿態，但顯然不是示弱，而是示好。
很多動物在遇到危險時，都會做出姿態，讓自己的身體膨脹，或是直立起來，變得高大，以嚇唬對方。
獵食類動物根據身高體型判斷獵物危險程度也是一種默認的潛規則，這也是一些非洲地區的原始部落中，沒有到達一定身高的孩子不能參與外出捕獵的原因。
然而小白就算站直了，也比歡歡矮半個頭，從視覺角度，他對於歡歡是不太具有威脅性的。
或許，這纔是歡歡願意讓小白靠近的原因。
費南拿出紙筆，做着記錄。
如果是體型因素的話，下午可以找幾個護士來做個測試，但這只是一個可能的原因……
收起紙筆，費南繼續觀察。
歡歡的語言障礙十分明顯，哪怕費南不在場，她也不怎麼說話，只聽着小白絮絮叨叨的跟她東拉西扯。
偶爾她會嘟囔着說點什麼，但都是些無意義的字眼或是囈語。
但奇怪的是，小白卻像是能聽懂她的迴應一般，兩個小傢伙玩得倒是自得其樂。
這一點讓費南有了底，語言障礙是治療自閉症過程中的難點問題，因爲患者一般都是小孩子，溝通十分困難，更多的時候只能通過行爲獎賞機制一點點的人爲誘導改變。
然而歡歡卻可以和小白做到有效交流，這點就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