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竹谷祭友

暖風徐徐,晴日燦燦,今日是生域年慶,各部主要修道者均聚於正心宮慶祝。雪嬋率弟子在大殿中央起舞助興,琴意撫琴,樂莊十二音者伴奏,衆人圍坐觀賞。巒震和靈武在一桌比酒,朝宗、彬蔚立於兩側侍奉。

巒震拉着靈武的衣袖,笑道:“來來來,再來一壺!”

靈武忙擺手道:“師弟,你可是要喝壞我這老骨頭哦!”

火語冰在一旁把玩玉器,半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前指着笑道:“何時把玩你那寶貝不成,既有佳人起舞,卻不細細賞悅?”

火語冰眯着眼笑道:“老眼昏花,欣賞不了,你不知我之樂趣。”

不遠處馨寧、清霖、穆清三人嬉戲,書狂與慧中子專心對弈。萬音、蕭文坐於正心先生兩側,連連稱讚妙曲佳舞。聽聞二人之言,正心先生向雪嬋看去,碰巧雪嬋亦看來,二人目光交錯,雪嬋頓時低眉遮面,雙頰紅暈……

正心先生夢醒,如斷肝腸。

在生靈軍攻破圓夢死域之後,原圓夢死域受到奴役和欺凌的生靈人受到重新安頓,得到了放牧區和種植區的土地,無不對生域修道者感恩戴德。雪嬋死後,舞苑無人領導,日漸衰落。

正心先生雖聽聞蕭文被飛軒所殺,但未尋得其屍身,故命浩初暫代文苑苑主。因萬音被景鑠所殺,故命萬音大弟子、音者之一的竹笛靈均暫管樂莊。而後派遣歌、文二苑鎮守圓夢,墨苑、兵城和樂莊鎮守隨心城。

圓夢之戰,生域弟子傷亡慘重,而因之前受到七殺使者襲擊,鏡心堂弟子損失過半,雖有馨寧帶領弟子全力救治傷者,但仍有許多弟子因醫治不及時而不幸死亡。

滿懷悔恨和悲傷的正心先生率領琴苑回到天域,舉辦葬禮祭奠亡者。

長情關旁竹谷,慧中子墓前坐着一人,飲酒悲痛,正是白帝。不料數月未見,友人竟已埋墳冢。

白帝因素日行事乖戾,生域中人多不願與他往來,唯有慧中子和清霖待他爲友。白帝欣賞慧中子大智大謀,聰慧過人,每逢相談甚歡。

“若非原初發動戰爭,小慧,你也不會死……”白帝越想,心中越是憎惡正心先生。

碰巧此時,正心先生前來祭奠,他看到白帝在,轉身欲走。

“既然來了,爲何又走?”白帝問道,並不回頭相看。

正心先生閉眼長嘆,道:“我知你不願見我。”

白帝冷笑道:“你是心中有愧吧!”白帝的話如落水之石,激起了正心先生深埋心底的痛。

白帝怒問道:“你爲何沒保護好他!”正心先生沉默着,他知道無論自己如何解釋和自責,也無法挽回慧中子的生命了。

正心先生的沉默讓白帝更加憤怒,他站起身來,踉蹌着,忽然苦笑起來:“呵呵呵呵呵……現在我問你,這場生死之戰是對是錯?”

生死之戰到底是對是錯,這個問題,正心先生一直都在反覆地問自己,即使已經犧牲了這麼多人,即使已經失去了太多的對自己重要之人,即使這個戰爭讓大家都這麼痛苦,但是……“我也不知是對是錯,我只知道這場戰爭是必須的!”

白帝聽後搖搖晃晃,拄着長槍,大笑道:“哈哈哈哈哈……這是什麼回答!當真是自欺欺人!我不管什麼天下大義,我也不管什麼亡靈人和生靈人的區別,我只知道,戰爭帶來死亡,戰爭讓我失去了許多值得珍惜的人,它就是錯的!”

正心先生長嘆一聲,搖首道:“白帝,你和我不在同一個世界。”說罷欲走,卻聽到一聲“站住”,白帝長槍一指,道:“他因你而死,你以爲我能讓你一走了之嗎!”

正心先生轉過身來,嘆道:“唉,看來,今日之戰是不可避免了……”

“出劍吧!”白帝飲盡了酒,將酒罈扔在一旁。

正心先生緩緩幻出正心劍,道:“我記得你我上一次比試是在百年之前。”

白帝冷笑道:“哼,上一次是比試,我敗了。這一次是我要殺你,今非昔比,你最好使出全力!”

正心先生淡然一笑,道:“若如此能解你心中之恨,那也值得。”

強風捲起了枯葉,周圍綠竹搖曳,白帝旋踵而至,長槍一刺,正心先生躲閃至空中,白帝便又一槍刺向空中,兩個白影糾纏交錯,槍劍碰撞之聲時疏時密。

此時白帝已達到了大聖境界,與正心先生幾乎不分上下,真不知最終誰勝誰負。

天空下起了大雪,不久大地變爲一片銀白,唯有竹谷點綴了一抹翠綠。忽然打鬥停了下來,鮮紅浸染了一株竹的葉和其下的雪地。

原來是白帝一槍刺來之時,正心先生突然棄劍,白帝急忙收槍,卻還是刺入正心先生胸口,雖傷口不深,但也是鮮血直流。

白帝驚道:“爲何如此!”

正心先生微笑道:“若殺了我,可解你心頭之恨,便殺吧。”

白帝聞言,收了長槍,苦笑道:“殺了你有何用,他也不會復活。”轉身又道:“不過這一戰倒是痛快!”說罷離去。

正心先生望着白帝遠去的身影,露出了笑容,自言自語道:“百年之前,我們三人還喝過酒呢……”

既明和懷信於帳中議事,帳外衛兵忽報道:“統領大人,有人求見,自稱是故友。”既明和懷信相互一視,均不知是何人,便讓衛兵放他進來,原來是澄泓。

既明酒宴款待,三人舉杯之間,澄泓笑道:“皇瀚專斷獨行,衆人生怨久矣。其兵敗身亡,不足爲奇。如今既明兄執掌大軍,也是衆望所歸啊!”

既明笑道:“是兄弟們擡舉我!只是不知地月平原之戰後,澄泓兄去了何處?”

澄泓將酒杯放下,小聲道:“實不相瞞,我早已投在尊主麾下。之前是尊主命我在長生域監視皇瀚的一舉一動,以防生變。”

既明剛端起酒杯要敬酒,聽後停了下來,澄泓接着說道:“尊主欲除皇瀚久矣,正好借原初之手除之。那戰之後,我便秘密回到了至尊域,在尊主身旁行事。”

既明笑道:“想不到尊主閉關修道之中,對長生情勢如此用心。”

澄泓湊近道:“今日,我來正是爲了傳達尊主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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