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 悠然是悠然，小霆是小霆
鬱晚安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想了想，忽然叫住了他：“喬慕宸。”
“什麼事？”
“你幫我抱一下小霆，我的鞋帶鬆了。”
喬慕宸一怔。
鬱晚安這麼說，無疑是在想辦法拉近他和鬱霆之間的距離，減少生疏感，多互動一下。
她還是在爲他想的。
鬱霆也聽到了她的話，看了喬慕宸一眼，眼神是有些閃躲的。
“好。”
喬慕宸應着，伸出手去，把鬱霆抱在了懷裡。
鬱霆和他大眼對小眼，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氣氛有些微妙。
喬慕宸一隻手抱着他，一隻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滿足了從見到鬱霆起，一直想做沒有做的這個動作。
鬱霆也沒有閃躲，看着他，眼睛裡有一些怯生生的。
這和鬱悠然當初看見他的時候，一模一樣的神色。
五年啊……喬慕宸在心裡想，這五年，他的世界裡沒有鬱晚安，同樣的，鬱晚安的世界裡，也沒有他。
鬱晚安蹲下身來，把散了的鞋帶給繫上，很快就好了。
然後她說：“走吧。”
就這樣，從機場到上車，喬慕宸一直都抱着鬱霆，鬱晚安在一邊走着，兩手空空。
喬慕宸的心裡亂極了，開着車，一路上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他的思緒混亂得不得了，一會兒想到鬱霆，一會兒又想到沈岸宇，然後又聯想到鬱悠然。
好像很多很多的事情在他腦海裡聚集，然後揉成一團，亂成麻，怎麼扯也扯不開。
他甚至好像已經喪失了思考和冷靜這兩項能力。
而鬱晚安和鬱霆一直在說着話，氣氛好得不得了，喬慕宸彷彿是一個局外人，融入不了。
他只能通過後視鏡，時不時的看一眼。
兒子是他的兒子，可爲什麼……會有鬱悠然呢？
喬慕宸重重的按下喇叭，踩下油門，加快速度，開始專心致志的開車，然後一輛接着一輛的超車。
鬱家。
當車子駛入大門的時候，喬慕宸也把手機給開機了。
從他開機開始，那手機鈴聲，就沒有停止過，一直在響，直到停車了，還在響。
喬慕宸關了大半天的機，未接來電和短信肯定是一大堆，現在一開機，都快要炸了。
在這樣的鈴聲中，鬱霆的聲音小小的：“媽媽，我們是到家了嗎？”
“對，這就是媽媽的家。”
鬱晚安一下車，還沒來得及把鬱霆給抱下來，管家就衝了過來：“哎呦餵我的鬱小姐，這天都要塌了，可急死我了。”
鬱晚安回頭看着他：“怎麼了？”
“鬱小姐，您說能怎麼啊？這喬少爺的手機關機了，聯繫不上，新聞報紙上又到處在報道……”
管家話還沒說完，喬慕宸下車，開口就打斷了他：“糾正你的稱呼。”
管家一愣，連連反應過來：“是是是，不是鬱小姐了，是太太了，是少夫人了。我的錯，我的錯，該改口。”
接着，管家頓了頓，又說道：“少爺，少夫人，您們今天早上去辦喜事，登記結婚，被一個記者給拍下了，現在涼城，傳得沸沸揚揚啊！”
鬱晚安頓時就明白了：“難怪……難怪高奕源會突然給我發一條祝福的短信，我還在想，他爲什麼會知道。”
喬慕宸一皺眉：“被記者拍到？”
“是的，喬少爺，拍到您和少夫人在民政局的照片，還有一起去看房子的照片。”
“哪家媒體？”喬慕宸問。
“這……這我就沒注意，我馬上去看看。”
“嗯，明天再辦也不急。“喬慕宸說，“準備一份喜糖過去，就當是一點心意好了。”
管家一愣：“啊？”
“沒聽明白？”
“我……聽明白了。”
鬱晚安在一邊，忽然輕笑了一下：“喬慕宸，這正好合了你的心意吧？”
“嗯。”
“都不用你去操什麼心，費什麼勁，無心插柳柳成蔭。”
媒體這一報道，那麼基本上，認識她和喬慕宸的人，都知道兩個人已經領證結婚了。
喬慕宸也就不用刻意再去公佈這個消息了。
所以，他當然要管家準備一份喜糖，送到媒體那邊去了。
鬱晚安正想着，鬱霆已經自己下了車，拉了拉她的衣袖：“媽媽，我們爲什麼不進屋啊？”
管家一聽這童聲，心想，不對啊，這小小姐在家裡待着呢，車上怎麼還會有小孩子？
而且還叫少夫人媽媽？
管家連忙仔細一看，這一看，都忍不住“啊”了一聲：“這……這這這，這是……”
鬱霆看着他，那眼睛水靈靈的，有着小孩子獨有的清澈。
管家下意識的就脫口而出：“小少爺？”
鬱霆往鬱晚安身邊湊了湊，不說話。
“叫管家伯伯。”鬱晚安摸了摸他的頭，“媽媽說了要有禮貌，忘記了嗎？”
鬱霆細聲細氣的叫道：“管家伯伯……”
管家驚訝得合不攏嘴：“這……這這……這和喬少爺，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
今天還真的就是神奇了，怎麼這麼多事情，一股腦的都趕在今天了？
喬慕宸問道：“很像我，是嗎？”
“是啊！”管家連忙點頭，“這跟您小時候真的就是一模一樣。”
鬱晚安以前就說，鬱霆跟喬慕宸是一個模樣，五官像極了。
在墨爾本的時候，偶爾她看着鬱霆，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喬慕宸。
現在想想，還多虧了父子倆這麼相似，不然……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麼事情來，是不是還得去做一個親子鑑定。
鬱晚安這麼想着，無奈的笑了，紅脣微微揚起，又很快抿平。
鬱霆……鬱霆是她最後的依靠和希望了。
正這麼想着，喬慕宸望着遠處，忽然開口：“家裡還有其他人？”
管家這連忙應道：“是是是，喬少爺，那是……”
“那是喬家的車。”他說，“爸媽來了。”
“是，老爺和夫人，今天下午去學校把小小姐接出來，就直接到這裡了，現在還在等着您和少夫人呢。”
鬱晚安也是一驚：“伯父和伯母……一直在等着？”
“是的，少夫人。”
“看來，他們也是看到了媒體的報道。”喬慕宸說着，側頭看了她一眼，“進去吧。”
鬱晚安這腳，有些邁不開。
這進去見到喬父喬母，又免不了是一場爭執，就算很平靜，那也是兩看生厭，氣氛 尷尬。
鬱晚安不希望鬱霆一回來，就去面對這樣的場合。
可是，她又不能不讓鬱霆見爺爺奶奶。
鬱霆說道：“媽媽，走吧，妹妹在裡面呢，她一定也在等我回來。”
“小霆……”鬱晚安輕聲說，“其實有很多人，都在等你回來。”
她隱隱有一種感覺，她快要守不住鬱霆了。
她的孩子，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
喬慕宸往前走了兩步，結果沒有看到鬱晚安跟上來，轉身一看，鬱晚安還站在原地。
鬱霆也站在她身邊。
看到兒子，喬慕宸這心就軟化了，又轉身走了回去，一把將鬱霆抱了起來，然後大手貼着鬱晚安頓的背影，象徵性的推了推。
“總要見面，總要面對的，鬱晚安。”喬慕宸說，“我們現在已經結婚了，那就是一家人，他們見到孫子，會很高興的。”
鬱晚安不知道要說什麼好，這心裡好像是破了一個大洞，怎麼也填不滿，晚風一吹，就涼到心尖上去了。
這種感覺，總之讓她很彷徨。
“結婚……是啊，我們已經結婚了。”鬱晚安說，“你的爸媽，就是我的爸媽，小霆是他們唯一的孫子，這關係，聽上去，好像很和睦。”
可實際上呢？
鬱晚安已經無法真心實意的，去孝順兩位長輩了。
這日子過成這樣，也是夠糟心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想這些，也沒有用。”
“喬慕宸，你把我逼到了這個份上……你這樣的逼我。”
他看了她一眼，忽然問鬱霆：“我們進去，見爺爺奶奶，好不好？”
“爺爺奶奶？”鬱霆點點頭，“好啊好啊，媽媽，我們一起進去吧！”
對於鬱霆來說，是很高興的。
他不止有媽媽和妹妹了，他還有爺爺奶奶，他也有一個大家庭了。
客廳裡。
鬱悠然一個人坐在單人沙發上，手裡抱着一個毛絨玩具，低頭玩着，小短腿不停的晃啊晃。
她旁邊就坐着喬父和喬母，水晶茶几上，放滿了各種招待客人的小零嘴，還有兩杯茶。
茶已經涼了。
客廳裡安靜極了，都沒有一點聲音，只聽見那笨重的大時鐘，秒針轉動的時候，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忽然，外面傳來腳步聲，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鬱悠然猛然擡頭，眼睛放光一樣，盯着客廳入口：“是媽媽回來了嗎？是爸爸媽媽回來了嗎？”
當喬慕宸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鬱悠然忽然丟下手裡的玩具，跳下沙發，朝他飛奔過去了。
喬父喬母也一起往後看。
只聽見悠然一句興奮的“哥哥”，響徹整個客廳。
哥哥？鬱悠然的哥哥 ？
“悠然妹妹！”鬱霆連忙也迴應着她，“妹妹，我也回來啦！”
喬慕宸彎腰把鬱霆放了下來，鬱霆馬上就朝鬱悠然跑過去。
兄妹倆分開這麼久，現在見面了，那顧熱乎的黏糊勁兒，真的是讓人看着都覺得心裡一暖。
鬱悠然和剛剛完全是兩個樣子，一點也不文靜了。
鬱晚安在一邊，看着這一幕，鼻子忽然就發酸了。
喬慕宸卻在這個時候，直接牽起了她的手，走了過去：“爸，媽。”
喬母點頭應了，喬父卻不說話。
兩個小小的人兒歡快的笑聲響起，喬父卻是皺了皺眉，然後纔開了口。
“鬱悠然……還有一個哥哥？鬱晚安，你恐怕要好好的解釋解釋吧。”
“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鬱晚安回答，“您看到的是什麼，那就是什麼。”
她的這個態度，讓喬父冷冷的哼了一聲。
“你鬱晚安，現在是嫁入喬家了，名正言順了，什麼都不怕了，也沒有後顧之憂了，所以就跟我這麼說話了？”
之前鬱晚安對他的態度，還算是友好的，再看看現在，完全讓喬父不能忍。
鬱晚安卻淺淺一笑：“伯父，我還是叫您一聲伯父。這麼說吧，這個喬太太，我還是真不稀罕當的。”
“不稀罕？不稀罕那爲什麼今天早上，去民政局領證了？還買房了？要不是記者拍下，我得到什麼時候，纔會知道這回事？”
“這得問喬慕宸了，我覺得，他來回答您比較好。”
鬱晚安直接把話題，扔給了喬慕宸。
她懶得解釋什麼，多說什麼。
說過了，對方是長輩，對她不利。什麼都不說的話，喬父的態度又讓她心裡不舒服，覺得憋屈，還得氣出病來。
反正這證是喬慕宸非要領的，喬父該去找他，而不是來對她冷嘲熱諷的。
喬父又冷笑了兩聲：“現在倒是學會，把慕宸拉出來當你的擋箭牌了。鬱晚安，就鬱悠然這件事，我就不會容下你！“
昨天晚上纔出的親子鑑定報告，今天早上兩個人就去領證了。
喬父看到報紙的時候，差點氣得都快要得心臟病了，血壓也一度升高。
這讓喬父怎麼能不生氣？
在喬父看來，鬱晚安就是一個狐狸精，把喬慕宸迷的團團轉，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任她擺佈。
這女人的魅力，也真的是不容小覷。
“伯父，悠然的事情，我無言以對，但是我能保證，那份鑑定報告一定是有問題的，只是……您不會相信我。”
“有問題？”喬父說，“鑑定報告怎麼有問題？醫院是我聯繫的，醫生也是我一早就確定好了的，一天之內拿到報告結果，怎麼會是假的？”
鬱晚安不說話了，往喬慕宸身後挪了挪腳步。微微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嗯，客廳裡，鬱霆和鬱悠然的歡聲笑語還在不斷的響起。
“爸，差不多夠了，”喬慕宸打破沉默，“我說過這是我的家事，您不要再來多幹擾了。”
說着，他轉身喊道：“小霆，過來，快來見爺爺奶奶。”
喬父一聽，問道：“”小霆？小霆就是這個男孩兒嗎？我聽見悠然剛剛叫他哥哥。”
“是，”喬慕宸點點頭，“悠然……的確是叫他哥哥。”
“難不成，鬱晚安還揹着你，生了兩個？”
“爸，有些話，我覺得你還是要看清楚了之後再說。”
而鬱霆聽見喬慕宸叫自己，轉過身來看着他，然後又看向媽媽。
鬱晚安朝他點點頭：“小霆，過來吧，悠然，你也過來。”
這鬱霆一轉頭，就剛好面向了喬父和喬母。
剛剛鬱霆走進來的時候，喬父是根本都沒有正眼看這個小男孩兒的。
可是現在，這突然一看，喬父一瞬間整個人都僵住了，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喬母在一邊，已經控制不住的驚叫了一聲：“我的天啊！”
鬱晚安知道，這是兩位長輩，終於看清了鬱霆的長相。
任何熟悉喬慕宸的人第一眼看到鬱霆，都會知道這就是父子倆。
毋庸置疑。
何況還是喬母，一手把喬慕宸帶大的人。
鬱晚安，忽然覺得，鬱霆長得這麼像喬慕宸，到底是福還是禍？
鬱霆剛剛生下來的時候很小很小，比正常的嬰兒還要小。
後來鬱晚安慢慢的把他撫養長大，越長大，鬱霆那輪廓，那神色就越像喬慕宸。
鬱霆走了過來：“爸爸，媽媽，什麼事啊？我還想和妹妹多說一會兒話呢！”
鬱晚安摸了摸他的頭，輕聲說道：“小霆，你現在回家了，就要認識很多的親人。來，這是你的爺爺奶奶。”
既然鬱霆已經回來了，那認爺爺奶奶，這是必然的事情。
鬱晚安早就料到，小霆回來的這一天，會是這樣的場景。
喬母已經快步的走了過去，蹲在鬱霆面前：“乖孫子，這是我的乖孫子啊！”
喬父的臉色，忽然也緩和了不少。
喬父和喬母，一手把喬慕宸帶大，現在看見鬱霆，就有一種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感覺。
二十多年前，喬慕宸四歲的時候，長相就是眼前的鬱霆。
喬母激動不已。
“乖孫啊，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盼什麼時候能抱到孫子,結果現在孫子都這麼大了呀！”
鬱霆看着她，很小聲很小聲的叫道：“奶奶。”
喬母這心都要化了：“哎，哎，我是奶奶，真乖。”
鬱霆又很乖巧的，看向站在另外一邊的喬父，喊了一句：“爺爺。”
在孫子面前，喬父無論如何也板不起臉來，一身的氣勢洶洶，也褪去不少。
“這，這是怎麼回事？”喬父問。
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一個喬慕宸的翻版？
這個問題，也只有鬱晚安能回答了。
她輕聲說道：“五年前，我離開的時候，懷了孩子。出國後，我把孩子生了下來，現在……就在您的面前。”
鬱霆的出現，就是最好的證明，什麼都不用多說。
喬父一臉的震驚。
喬母已經抱着鬱霆，捨不得撒手了：“這真的是孫子啊……老喬，你自己看，我們慕宸四五歲的時候，也是這個模樣啊……”
鬱霆聽不懂大人們在說什麼，就站在原地，雖然有些怕生，但好在不是很扭捏。
喬父走了過來，鬱霆看了他一眼，又移開目光。
鬱晚安的聲音再度響起：“如果……要是兩位長輩還不相信我的話，大可以去做親子鑑定，我，沒意見。”
“這還用做什麼親子鑑定！”喬母說，“晚安啊，你別說這些賭氣的話，悠然是悠然，小霆是小霆，這是兩回事。”
喬母一直就盼着孫子，現在完全就是抱着鬱霆捨不得撒手了。
喬父倒還比較矜持，看着鬱霆，神色間有些高興，但是還不至於歡呼雀躍，像喬母那樣，看見孫子，立刻就跑過去了。
鬱晚安扯了扯嘴角：“不是賭氣，是提個醒。”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