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弈一驚,忙起身,跪在地上,“父皇,兒臣不敢,按照規矩,皇位該是長子和嫡子繼承,且不說兒臣沒有繼承的資格,大皇兄和二皇兄都在,憑他們的能力,無論任何一人,都能將父皇的江山打理好。”
明德帝看着柏弈,眸中的顏色變了又變,“呵呵,這幾個皇子,怕也就只有你,對朕的皇位沒有絲毫念想了吧!就連老四他……哈……呵呵……”
明德帝的眼裡多了一絲諷刺,柏弈斂眉,父皇不愧是父皇,知子莫若父,他們這幾兄弟心裡在想什麼,他怕是清楚得很吧!
“柏弈,朕這次遇刺,就是馮家所爲,你可清楚?”明德帝突然轉移了話題,緊盯着柏弈,眼裡的堅定,讓柏弈都有些吃驚。
就在方纔,所有人都在這營帳的時候,爲何父皇一直沉默,此刻卻是這般堅定,似乎是一口咬定了一般,那刺客真的是馮家人派來的麼?
或許先前,單單憑着“今朝醉”那毒藥,他也認定了是馮家人所爲,可是,馮皇后的反應,卻是太讓他詫異,馮家人有行動,不可能不讓馮皇后知道,而方纔馮皇后,卻不像是演戲的樣子啊!
這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
柏弈眸光緊了緊,若不是馮家人所爲,那又是誰?
腦海中浮出一個身影,柏弈微怔,會是他嗎?
若這真是栽贓陷害,那他的手段,當真是強悍,坐實了馮家這份刺殺之罪,整個馮家都會土崩瓦解,想到安謐所說的話,柏弈眸子裡更是凝聚起一抹陰沉。
沉默了半響,柏弈終於是開口,拱了拱手,對上明德帝的眼,“父皇,兒臣懇請父皇許兒臣一個願望。”
明德帝瞧見柏弈的樣子,此刻跪在地上,眼裡的誠懇,以前的他,從來不曾有過,眉毛一挑,“你倒是很少求朕,就連你和安謐的婚事,都是和朕交易得來,都不曾求過,你這是在求朕麼?”
柏弈沒有說話,卻是已經默認,求又如何?
想到他要做的事情,求又算得了什麼?
“說來讓朕聽聽。”明德帝咳嗽了一聲,輕輕的換了個姿勢,他倒是要看看,柏弈想讓他許他什麼願望。
“父皇,兒臣想帶着謐兒和柳兒,一家人離開京城,回兒臣的屬地。”柏弈朗聲道。
明德帝呵呵一笑,“你的屬地,你隨時可以回去,這有什麼可求的?”
“兒臣懇請父皇下旨,兒臣的屬地,以後不受朝廷管制,京城方面的人,也不得進入兒臣領地分毫?違者,無論帝王,還是百姓,都當斬!”柏弈眸子一凜,眼底激射出一絲狠戾。
明德帝微怔,看着柏弈,眼裡的神色倏然變了,盯着柏弈看了許久,輕笑了起來,“柏弈啊柏弈,你這是要分離,要自治麼?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不,兒臣只是想和謐兒過安穩的生活,不受外界的任何事情打擾。”柏弈斂眉,饒是面對明德帝此刻的憤怒,亦是沒有半分畏懼。
明德帝眸子一緊,重新打量着柏弈,神色漸漸緩和了下來,“朕知道你的意圖了,你是怕,馮家一倒,青嵐上位,他還惦念着安謐麼?”
柏弈斂眉,算是默認,明德帝看在眼裡,“那你接收朕的皇位不更好?便可以給你心愛的女人,最好的保護!”
“這皇宮,註定是是非之地,兒臣和謐兒,都喜歡平靜的生活,再加上……謐兒心腸善良,她不會希望以後看到她的兒子們爲皇位相爭。”
話落,明德帝身體明顯一怔,隨即,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當年,你的母親又何嘗不是心腸善良,可她遇到了朕,朕終究是負了她,安謐這一世,遇上了你,倒真是她的造化,也罷,既然如此,朕就如你們所願,不過……”
明德帝話到此,卻是頓了一頓,“你掌控着咱們大金朝的經濟命脈……”
“兒臣願意將那些生意,全數交予父皇,任憑父皇處置。”柏弈忙開口道,沒有半分猶豫。
明德帝眸子一緊,瞬間眼睛亮了起來,“你當真捨得?”
那是多大的一筆財富!柏弈竟然,這般爽快的就答應了!
“只要父皇同意兒臣的懇求,兒臣沒有什麼捨不得的!”柏弈腦海中浮現出安謐的身影,這世上,除了謐兒還有什麼是他捨不得的呢?
用這些財富,換來他和謐兒未來的安穩生活,這筆買賣,很划算不是嗎?
“呵,好,既然如此,那朕就如你所願,回宮,朕便會擬定聖旨,有朕在一天,你的生活就不會受打擾,等朕百年之後,那道聖旨,也會保你安穩。”明德帝斂眉,胸口傳來一陣疼痛,牽扯出一陣輕咳,“罷了,你下去吧,記得朕方纔說的話,刺客是馮家人派的,馮家樹大根深,這一次,朕該藉此機會,將他連根拔起了!”
柏弈微怔,沒有說什麼,起身告退,出了營帳,看着漆黑的夜空,眸中一片深沉,連父皇都有如此的心思,那馮家,便沒有丁點兒反抗的機會了!
夜,看似平靜,暗地裡卻風起雲涌,翌日一早,太醫診斷皇上的身體可以回宮,明德帝才下令一行隊伍整裝回京。
豪華的馬車裡,明德帝和馮皇后共乘,其他的馬車緊隨其後,隊伍浩浩蕩蕩,比起之前來時的興致高昂,此刻,隊伍中的人,卻是另外一番心情。
誰也沒有想到,這麼一次圍獵,不過是短短一天的時間,便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馬車裡,明德帝輕靠着,馮皇后在一旁,正襟危坐,氣氛異常詭異,自昨晚被送回營帳之後,他們都似有默契一般,誰都沒有去提那刺客的事情,可是,馮皇后卻是知道,不提,並不代表那事情不存在,皇上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她捉摸不透。
皇上越是沉默,她的心裡,就越是打鼓,終於,她還是忍不住打破了這馬車內的沉默,“皇上,臣妾對皇上如何?”
明德帝原本閉着眼小憩,聽到馮皇后開口,亦是沒有睜眼,只是淡淡的道,“皇后對朕如何,朕的心裡,自然有數。”
一句話,給了答案,卻模棱兩可,馮皇后嘴角禁不住抽了抽,“皇上,昨晚之事……”
“昨晚之事,回宮朕自會好好調查,既然皇后相信不是馮家所爲,那便不用過多的胡思亂想。”明德帝淡淡的開口,依舊讓人聽不出絲毫情緒。
如此,馮皇后心裡更是慌了,“皇上,定是有人有心陷害……”
“朕的話,沒說清楚麼?還是皇后什麼時候,連話都聽不懂了?”明德帝倏然拔高了語調,明顯多了一絲不悅。
馮皇后身體一怔,哪裡敢再多說一個字?
只得沉默着,心中暗自祈禱,不要發生什麼事情纔好。
可心裡越怕什麼,現實便來什麼,馬車突然停下,明德帝睜開了眼,馮皇后也是緊張了起來,僅僅是片刻,柏弈便策馬而來,在馬車外稟報道,“父皇,出了些狀況,只怕是要委屈父皇一下。”
“何事?”明德帝眉峰攏了攏,冷聲道。
“父皇,已經到了城外,可是,城門緊閉,目前,大皇兄仍然在做交涉。”柏弈朗聲道,眉宇之間,隱約多了一絲凝重。
明德帝雙眼突然一睜,“城門緊閉?大白天的,爲何城門緊閉?守門將士,看不出這是朕的隊伍麼?是要造反了不成?”
馮皇后的心裡猛然一緊,想到什麼,一顆心提了起來,莫不是皇兒他……不,不會的,沒有她的命令,皇兒便是回了皇宮,也不會有什麼動作。
“你替朕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明德帝開口,語氣裡的不悅又濃了幾分。
“是,父皇。”柏弈領命,斂眉,誰也沒有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策馬返回隊伍最前方,目光對上駿馬上青嵐的雙眸,一個視線交匯,似有什麼東西,已然達成了共識。
青嵐望了一眼緊閉的城門,朗聲道,“今日誰當值?還不快些開門,讓我們進去!”
此刻守門的將士,早已經換成了二皇子的人,城門上,領頭的將領看到青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到二皇子的交代,一揚手,朗聲道,“來人,給我放箭,一個不留!”
話落,原本隱藏在城門上的弓箭手,立即領命,對準了城下的人,箭如雨下。
城下,駿馬上的青嵐,眼底也是劃過一抹異樣,“你們是要造反了不成?來人,護駕,快護駕!”
一時之間,隊伍混亂了起來,青嵐看了柏弈一眼,柏弈接收到他的視線,立即策馬,趕向明德帝的馬車,而此時,混亂中,明德帝也意識到不尋常,渾身警惕了起來。
“報,父皇……不好了,城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守城的將領,竟命人朝着咱們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