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斌警惕地觀察着飄在太空中的渚薰。
對方揹負着的那六對巨大到能包裹星球的光翼似乎是使徒靈魂的延伸，在程斌觀察中源源不斷地從真空裡提取出能量。
用大量能量製造出S2機關來放大能量提取與操縱效率後，十二隻光翼上更是一路堆疊構造出極其複雜精密的各種功能組件，並有機結合成一個整體。
隨着六對光翼結構的完善，其間蘊含的能量無止境地攀升着。
所幸其能量總量雖然一直在增加，但能量提取速度增加到一定程度後就不再變化，看來是抵達了其使徒靈魂的效率極限。
即便如此程斌也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
他可不是幹看着對方構築後勤與作戰陣地的。
渚薰的光翼出現後其尖端立刻隱沒入了四維間隙，從那時起無形的戰爭就已經打響。
三維空間的星光不停地模糊顫動，那是時空在低幅度波動起伏，引力彎曲了電磁波的緣故。
看似波動不大的時空水面之下是洶涌的暗流，是無數劇烈起伏的時空曲面在不斷地互相疊加抵消。
時空高原、黑洞白洞...無數兇殘的攻擊還未成形就被對方干擾抵消。
抵禦三維空間以光速傳播的引力浪潮，維持自身對周圍時空領域的控制，防護如同暴雨一邊沿着四維狹縫滲透過來的攻擊，試探對方各個方面的時空干涉能力，嘗試尋找缺陷與破綻。
無形的戰爭異常兇險，任何一方反應稍慢應對不及，就會被扭曲到極致的時空給撕成碎片。
在不斷地探測解析渚薰當前的狀態和靈魂、能量運作方式的同時，程斌順路給他發了N多不同形式的信息試探其反應。
對此渚薰面無表情漠然以對。
“完全沒有溝通的想法嗎？還是說這傢伙主觀智慧比想象的要低？”
因爲對渚薰靈魂的解析不少，程斌的面板上已經大致模擬出了渚薰的記憶與算法，足以在大方向上預測渚薰的行爲模式，所以他能確認對面那傢伙絕對不是原來的渚薰。
“渚薰的靈魂里居然潛藏着另一個意識...生命樹那裡亞當的靈魂更多，爲什麼沒有這種反應？難道說...”
回憶起渚薰和植入朗基努斯之槍後的亞當身軀之間，靈魂的主次與比例問題，程斌心底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
就在此時，確定無法在時空干涉能力上佔據主動後，渚薰果斷放棄了這種試探的拉鋸，他隱沒於時空之中的光翼一振，當即就對程斌直接發動了強攻。
程斌冷哼一聲，對渚薰沿着四維空間襲來的光翼洞若觀火，他身影模糊了一瞬，藉助自己的亞空間四維作戰平臺臨時躍升與渚薰正面碰撞。
原本只是輕微扭曲波動的三維空間猛然爆散出無數裂隙，各種無法逃逸的時空凹陷、無法前進的時空凸面，讓星光在程斌與渚薰之間繞成一團亂麻，整個空間亂成了一鍋粥。
但這只是雙方力量碰撞散落到三維空間的餘波罷了。
在幾乎是睜眼瞎的四維空間中硬碰硬後落下來的程斌臉色微變，他的亞空間在這次攻擊中被崩掉了一角。
渚薰的攻擊重心是對着這個亞空間而不是他的本體去的。
好在這個亞空間是他精心設計打造出來的四維作戰平臺，是由無數亞空間重疊構築出來的，要是換個普通的亞空間來，估計瞬間就得GG。
而對面的渚薰也沒佔便宜，其隱沒在四維狹縫中的光翼全數破碎，只留下半截翅膀在龐大能量支撐下迅速重構再生，一時間完全失去了四維干涉能力。
不過佔了上風的程斌卻沒什麼喜意，因爲之前渚薰的針對性攻擊引發了他亞空間裡那一堆使徒的劇烈反應，封印它們的能量消耗又飆升了三個數量級。
這令程斌儲備的物質能量當場燒光，甚至都開始燒起空間干涉星艦，以至於他完全沒有餘力去追擊渚薰。
恐怕這完全在對方計算之中。
“這樣不行...拿質能轉換和真空零點能硬拼消耗，怎麼都是我吃虧...”
在短暫的戰鬥間隙中，程斌思緒急轉。
渚薰針對性的攻擊亞空間，說明他的目的十有八九就是那些被封印的使徒，如果讓其得手，指不定就能復現出輪迴重啓時席捲數十光年的恐怖偉力。
但程斌如果繼續拖着這些負累作戰，這段時間、這片區域內，白攢出來的這點家當全填進去也撐不了多久，到那時沒能量支援的程斌就只能跪下唱征服了。
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故意的，雙方一直焦灼於時空與引力之中，因爲時空引力不受其他影響的緣故，程斌連在戰鬥中汲取對方攻擊能量的機會都沒有多少。
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後勤都跟不上，又不能就食於敵，這還打個屁啊...
仔細思索後，程斌無奈地做出了抉擇。
在渚薰脩復完光翼恢復四維干涉能力之前，程斌驟然向時空亂流中放逐所有亞空間中封印的使徒，隨後全部力量匯聚起來向着渚薰衝去。
在程斌放逐使徒的瞬間，渚薰那邊立刻同步展開了十二道圓形的空間門，十大使徒胚胎連同生命樹與莉莉絲在門後若隱若現。
一直小心避開干擾、埋藏在渚薰靈魂附近的念氣，在程斌控制下驟然發難。
沒有中子星戰體這種超級工具，念氣能發揮出的力量在舉手投足間就能撼動星辰的兩人面前微乎其微，但在覈心關鍵的節點處突然襲擊稍稍擾動其運作還是沒問題的。
接近靈魂的異常擾動令渚薰張開的空間門不穩定地波動了一下，門對面的東西一時間沒能連通穿越過來。
同樣的戰術估計沒法生效第二次，程斌抓住渚薰力量運轉的間隙，靠着中子星戰體扭曲時空，以暴力強行穿過了渚薰面前的防禦層。
那是一層仿若迷宮一般，肆意扭曲空間尺度與時間快慢的緻密時空防禦。
若攻擊不是同樣的時空類型，那就會在這層迷宮中被不斷耗散到不同的空間與時間中，就算不被耗散，攻擊在極致扭曲的時空中就算跑個幾十億年都不一定能穿越過去。
堪稱是真正的絕對領域。
動用全部時空干涉力量強行碾碎突破這層絕對領域的程斌，都顧不得自己身上在混亂時空中丟失了哪些邊角零件，在渚薰光翼摺疊空間迴護之前一巴掌拍碎了他的腦袋抓住了他的靈魂。
“抱歉了...”
爭納奪皮的程斌，在以飛秒計算的短暫時間中暴力拆解了渚薰的靈魂，將其所有數據刻錄了下來。
連看一眼這些數據的時間都沒有，渚薰破碎的靈魂迴光返照般爆發出超高密度的能量洪流，龐大的能量扭曲時空逼迫着程斌撤手後退。
下一瞬間，面對程斌攻擊依舊將大半力量用於保護空間門的渚薰，成功的在靈魂破碎後將使徒們召喚了過來。
聚集在一起的使徒們一同破碎，隨後匯聚成一顆白色的球體。
一個新的空間門在其後方展開，露出了一顆蔚藍色的星球。
那顆星球上泛起無數紅點，暗紅色的光點構成了漩渦狀的洪流，圍繞着一顆破開星球大地升起的黑色球體向着空間門這端穿越過來。
“黑之月，人類融合補完迴歸莉莉絲...又GG了啊...”
面對指數級增長的能量反應越退越遠的程斌嘴角一抽。
前方那坨力量不斷攀升的白色球體，論力量規模已經接近了輪迴重啓時程斌見到的那個超級亞當，甚至都能跨越兩千萬光年張開空間門，對於如此鋪張浪費的行爲，程斌是真的無能爲力了。
“這是要重啓輪迴麼？嘖，溜了溜了。”
在真空零點能帶來問題上吃虧也是沒辦法，程斌只能依靠念氣和白預設的高速通道將自己思維核心那點物質轉移走，留下固化念氣操縱中子星戰體繼續圍觀後續的情況。
在丟掉中子星戰體和亞空間平臺的負重後，程斌穿梭星宇的速度又突破了一個極限。
他沿着白設置的臨時四維高速通道一路狂飆，轉眼間就一頭扎入無數光年外早已準備好的巨型共工天體裡。
有經驗有預案有念氣有零件，程斌立刻就重鑄出了最新版的中子星戰體，恢復了全部的戰鬥力。
隨後他纔將主要注意力轉到了當做誘餌留在實驗星區裡的老身體上。
此時席捲了所有地球人類身上莉莉絲靈魂的黑之月已經融入了使徒聚合成的白球中。
白色球體上凸出細密曲折的黑色紋路，彷彿一條揹負十二隻羽翼的黑蛇纏繞在這白色的果實上。
見到這一幕，程斌心中一怔，腦海裡頓時閃過一連串的相關資料。
“有翼蛇與果實？神話裡引誘亞當吃掉禁果的那條古蛇？和莉莉絲誕下人類的十二翼墮落天使、撒旦禁名者——薩麥爾？”
然而此刻那邊的能量密度突破了極限，程斌再也無法觀察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能在四維空間邊角看到一條無限延伸的螺旋通道。
不過在老身體的周圍能感受到，一陣難以抑制的複雜細膩時空波紋透過四維狹縫向着四面八方傳播着，看起幅度頻率與奇異的節奏，彷彿就像是一首宛如天籟的音樂...
“還有這種操作？騷包到自帶BGM？”
程斌愣了一下，隨後還真在這獨特的時空樂曲中品味出一點有趣的地方——
這陣音樂完美地契合了那片區域源自宇宙所有物質的細微引力波紋，彷彿在和整片星海共鳴，所以纔給他一種宛如天籟的感覺。
然而美麗的事物總是伴隨着難以想象的危險。
時空之樂瞬間改變，抵消掉了最細微的引力起伏讓真空迴歸寂靜。
隨後時空被完全撫平的整片區域連同那具強大的中子星戰體，在程斌的感知探測中驟然消失。
愕然的程斌將陷入混亂時空的念氣收回，確定周圍沒有敵人追擊而來的跡象後，就將一直保持同步的老身體所有探測模塊的數據記錄拉出來，結合實驗星區的探測記錄仔細分析了一遍。
通過計算還原出那未知敵人的攻擊輪廓後，程斌不禁倒吸了一口共工。
“這是...降維打擊？二向箔？”
之前中子星戰體周圍的時空被撫平後，磅礴宏大無可計量的能量瞬間崩碎了他的亞空間，強制讓拓展開的空間維度壓縮蜷曲了回去，甚至在炸開的第四維完全崩塌後順勢將三維空間碾壓了一遍。
穩定的三維空間被短暫震盪，被撫平的時空之中一個維度臨時蜷曲了起來。
無論是恆星行星還是中子星戰體，所有依存於三維空間的物質在維度蜷曲後的二維空間中瞬間崩塌，化爲最基礎的能量沒入了狄拉克之海中。
數百光年內所有空間與物質，都化爲了純粹由混亂時空構成的廣闊平面，平面上由崩塌時空構成的奇異樹形圖若隱若現。
扭曲星空的二維時空很快順應着宇宙規律解體，第三空間維沿着二維平面上那些樹形脈絡逐漸舒展開來。
程斌沉默地將這些數據反覆瀏覽分析着，良久後才停下動作心緒複雜地嘆息了一聲。
當初構築出亞空間平臺，獲得了部分四維空間知識和干涉能力時，程斌就在三維空間的降維方面動過念頭。
畢竟往上摸到了頭緒，往下摸索應該也會有所收穫。
然後事實證明程斌是想多了，在時空變化的無限可能中他完全找不到正確的干涉方法。
炸開蜷曲維度，延伸出四維偏移、亞空間、空間跳躍等等能力，都是建立在他於火影世界觀察到具體實例後學到手的。
但這並不代表他就真的能感知理解這些能力在底層是怎麼發生作用、能量與時空之間又到底發生了什麼。
實際上他對於時空本質依舊是一無所知。
恐怕只有當他的能力解析深度接近普朗克尺度，能觸碰到僅存於理論猜想中的時空基元、量子泡沫、超弦這類世界底層架構時，才能隨心所欲地進行時空操縱吧...
“降維打擊，風格和能力利用效率與使徒完全是天差地別格格不入啊...看來渚薰靈魂裡潛伏的那個傢伙，就是這場無盡輪迴的元兇了...
“不過有了這次記錄的數據，復現出降維打擊能力應該只是時間問題，而且真空零點能提取方法到手了，剩下的就是具體實施...”
程斌看了看地球附近的共工傳來的消息，確認了地球那片星區再次被抹消重塑了。
將之前固化在碇唯身上的念氣記錄調出來看了看，程斌臉上浮現出莫名的神色。
“地球人類掛靠在莉莉絲那的靈魂是延續而非重塑？嘖，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諸事不順啊...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