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在軍中引起波瀾，此事被列爲最高機密，只有極少人知曉。
明事理的人很多，但此命令讓西南兩境數百萬秦軍成了棄子，也是事實。
終有一天，這件事情會被十四億秦人知曉。
到了那個時候，下達命令的人不一定會被奉爲英雄，但他一定會受萬人唾罵。
燕南天向西南兩境下達命令時，隻字不提蘇牧。
若戰爭失敗，自己是否揹負污名。
若戰爭勝利，自己失去民望，正好順理成章的扶持蘇牧上位。
增兵東境的消息很快傳入西南兩境，身爲最高指揮官的宋九江和趙光義首先得知消息。
兩人得知消息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反覆詢問，確定此事的真實性。
西南兩境首戰告急，不增援也就罷了，還抽調強者增兵東境，那不是擺明了要放棄西南兩境嗎？
兩境數百萬將士，後方數億秦人，該何去何從？
兩人無法理解，更無法贊同，於是連夜致電燕南天，問詢緣由。
三人徹夜長談，認真的理清當前形勢後，趙光義與宋九江終於無奈的答應。
用數百萬將士的性命去換取那三成的機會，很冒險，卻又不得不冒險！
秦國，已無退路！
燕南天說服趙光義和宋九江以後，接下來就需要他們兩人去說服西南兩境的高級將領，讓他們帶領強者增援東境。
西境，中軍大帳。
首戰失敗，極大程度的打擊了秦軍的士氣。
數百名高級將領神色凝重，身上多多少少帶着傷，大帳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趙光義威嚴的目光從每一個身上掠過，猶豫了很久，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向他們開口。
徐福來心細如髮，善於觀察，一眼就看穿趙光義心事重重，絕非只是因爲西境戰場的失利，於是問道：“大元帥，是不是東境來消息了？”
“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又一名將領連忙追問。
其餘將領眼中閃爍精光，目不轉睛的盯着趙光義。
這種時候，能聽見東境首戰勝利的消息，也是對士氣極大的鼓舞。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趙光義看向衆人。
徐福來思索片刻，回答道：“先聽好消息。”
“好消息是東境首戰告捷，小牧率領先鋒軍消滅教廷五萬聖殿騎士，並且小牧獲得了第四傳承。”
趙光義話聲剛落，大帳內呼聲一片。
“幹得漂亮！小牧不愧有大將之風，竟然首戰殲滅五萬聖殿騎士！”
“獲得了第四傳承？那他現在是全世界唯一一個獲得四位神靈傳承的人啊，太不可思議了！”
“小牧可是神選之子，咱們羨慕也沒用，哈哈哈哈。”
“老子纔不羨慕啊，巴不得祖國多幾個神選之子！”
衆多將領眉頭漸漸舒展開， 相互打趣，氣氛緩和了許多。
徐福來話鋒一轉，語氣沉重的看着趙光義，問道：“大元帥，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趙光義沉默了會兒，大帳內瞬間鴉雀無聲。
他們當中很多人都跟着趙光義南征北戰十幾年，很瞭解趙光義的性格。
他絕對不是這種磨磨唧唧的性子，毫無疑問，壞消息非常的震撼。
所有人屏住呼吸，緊張兮兮的看着他。
過了幾分鐘，趙光義長出一口濁氣，站起身說道：“壞消息是，國主大人下令從西南兩境抽調強者增援東境！”
“什麼？！”
全場將領無不驚呼， 滿臉震撼。
唰唰唰！
超過大半的將領都站了起來，臉上的震撼沒有減弱半分。
聽見這個消息，比他們得知蘇牧獲得第四傳承還要震驚。
除了震驚，還有一絲心寒。
“國主大人怎麼會下這樣的糊塗命令，這不是要置西南兩境數百萬將士於死地嗎？”
“大元帥，請您現在就告訴國主大人，西南兩境已經自顧不暇了，沒有多餘兵力支援東境。”
“我不答應！西南兩境的將士們也不會答應的！”
衆將領集體反對，態度非常強硬。
他們嘴上雖然不敢說的太多分，但心裡已經開始腹誹燕南天。
難道東境將士的性命是性命，西南兩境將士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嗎？
他們不懼犧牲，但他們不想如此明晃晃的成爲棄子！
“我想……我們應該體會國主大人的良苦用心。”
“但凡還有一絲希望，國主大人也不會下達這樣的命令。”
徐福來的聲音緩緩響起，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徐福來擡起頭，目光灼灼的注視着趙光義。
別人都以爲這個命令是國主親口下達，哪怕趙光義也如此認爲。
但，徐福來知曉，出這個主意的人，一定是蘇牧。
那晚宿醉時，蘇牧預言過秦國最壞的情況，便是三境皆輸。
唯一破局之法是集合三境之力，攻於一役。
這個命令很殘酷，會有無數人犧牲。
但戰爭年代，總得有人犧牲。
“大元帥，請派其它人支援東境，我願意留守西境，與西境共存亡！”徐福來的聲音鏗鏘有力，堅定無比。
西境首戰失利，士氣低迷，戰敗是大概率的事情。
若抽調強者支援東境，戰敗則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這種時候還留在西境，只能是死路一條。
“好！有骨氣！”趙光義微微詫異，用力拍打徐福來的肩膀，隨後扭頭看向其餘人，苦口婆心的解釋道：“我知道你們很難理解這樣的命令，我接到命令的那一刻也和你們一樣。”
“但國主大人說的沒錯，要麼溫水煮青蛙，三境皆敗，秦國滅亡，要麼集中力量背水一戰，搏一線生機。”
“秦國，沒有退路了。”
趙光義字字沉重，秦國曆經磨難，好不容易走到今天。
只要渡過最後一劫，往後便是康莊大道，再無阻攔。
衆將領沉默，能夠爬上這個位置，都不是愚鈍之人。
道理都明白，可就是不願意接受。
這裡有他們帶了幾年乃至幾十年的隊伍，有跟了他們半輩子的將士。
是袍澤，更是兄弟。
最令人心寒的是，數百萬將士可能到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秦國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