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赤壁火，燒出來的勝利
江上陡然起了一陣大風，火船去勢更快，往曹操的船隊衝來。
黃蓋點火的位置，離曹操有兩三百丈。
不可能再繼續接近，因爲曹操的帥船外圍，有鬥艦護持，會設崗查驗。
黃蓋就是在鬥艦靠近前，點燃了小船。
兩三百丈距離，倏忽間，船已過半。
船上的火光，遙遙映照在衆人臉上，忽明忽暗。
“退！”
黃蓋佇立船頭，下令士兵後撤，規避曹軍的箭襲和追擊。
他臉上滿是激動，喜悅，亢奮。
他即將立下不世奇功，經他之手，一戰屠滅曹軍。
周瑜和黃蓋等人，唯恐失敗，火燒的不夠狠，事先在點燃的船舶下方，放了火油桶。
算着距離，燒過表層的薪柴，就會燒到下方的油桶。
兩船碰撞時，火油爆開，曹操的船立即便會被大火吞噬。
已是無解的局面。
黃蓋縱聲大笑，聲震江面：
“曹操，竊國之賊爾。妄想攻我江東，自取其辱。今日，看你如何逃命，貽笑天下！”
他話音未落，忽然神色一變。
曹操的帥船後方，大船和大船之間，衝出數條小船。
那小船上，竟也放滿柴草。
船上有人划槳，飛速往接近的火船迎去。
兩隊船舶在江心遭遇，距離曹操的大船，還有四五十丈，便砰然對撞。
曹營划船的人，提前跳入水中。
對撞的船在江心熾烈燃燒，風助火勢。
衆所周知，火焰的燃燒，會使周圍的空氣溫度升高，膨脹，形成低氣壓區。
而氣壓最低的地方，就是火焰的中間。
在外圍高氣壓的壓力下，曹軍送出的船上添滿柴草，一旦燒起來，兩方船隻上的火，會相互牽引，不易分開。
所以當兩船對撞，便形成了焦灼在一起的狀態。
此時，曹操帥船的隊列兩側，駛出數艘大型鬥艦。
每兩船之間成列，從江面下，拖出數條攔江鎖。
這是第二重保險。
攔江鎖橫在曹操的帥船前，即便火船過來，也會被攔江鎖擋住，對曹操的帥船，難以造成威脅。
送火船燒曹操帥艦的計策，並不複雜。
破解同樣不難。
前提是預先有所準備。
黃蓋笑聲突止。
江心兩船對撞後，沖霄的火勢，讓他心底涌起一股寒意。
曹軍的表現，明顯早有準備！
預設小船對撞，還有攔江鎖，都證明曹操早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黃蓋心裡的慌亂，失敗後的不甘，一起涌上心頭。
甘寧在帥船上，偷瞄了眼前方的曹操背影。
他登船前，看見帥船後方那些拖拽的小船，還在疑惑，此時算是知道了什麼叫料敵機先。
剛纔初見對方放火船。
連甘寧也是一陣心悸，感覺要完。
想不到曹操早有佈置，輕鬆化解了對方的火船計。
甘寧有種絕處逢生的慶幸，重新支棱起來，感覺自己又行了。
而在稍早些時候，曹操下令殺黃蓋，許褚瞬間衝出：“大典，這次軍功歸我了。”
“沒門。”
典韋輕哂一聲，正要上前爭先，耳中聽到許褚的傳聲：
“兩隻母雞三隻鵝，四隻老鴨一頭驢。”
艹，又用這招……典韋收住腳步，傳聲道：“太少了。”
但許褚已衝到了前邊。
他說話時，人就在半空，劃過一道高高的拋物線，一次起落便是數十丈之遙。
他做不到典韋的橫空奔跑。
但在水面上借力不成問題。
許褚從空中落下，大腳蹬在水上。
水面被他釋放的強大力場下壓，形成一個巨大的凹痕，整體下陷。
而後水浪轟然炸開，掀起一股反作用力，許褚再次躍起。
他在水上奔跑不落，聲勢駭人無比，層層水浪炸裂。
所有人都看向許褚。
但見他在水上，奇速如電，所過處水面被撕開一道巨大的溝壑，一人之力，宛如鉅艦在水上航行，往黃蓋飆去。
衆人不由得齊聲呼喝助威：“仲康，拿他！”
“許將軍，拿他！拿他！”
衆將助威的聲音不絕。
許褚突然二次加速。
黃蓋船上部衆射出的弓弩，盡數落空。
霎時，許褚已登上黃蓋所在的船頭，速度不減，撞向船上敵軍。
黃蓋身畔的兩個親軍，猶如被呼嘯的巨浪拍擊，翻倒落水。
黃蓋略一蓄力，迎面打出一拳。
他體型高大，亦是江東勇將。
這一拳之力，開碑裂石。
然而許褚不閃不避，用身體撞上來。
悶響聲中。
黃蓋擊出去的拳頭，像是被炸彈衝擊，血肉模糊。
他的小臂骨被撞擊後，從和大臂連接的手肘處，往後刺出，露出白森森的臂骨。
砰！
黃蓋隨即被許褚撞在身上，整個人被撞飛，失重落向江中。
而在他落水前，許褚連出數拳，一拳一個，轟殺船上的江東軍。
滿船兵卒，無一活口。
黃蓋落水前，許褚縱躍追來，滿臉兇光，一把掐住其頸部，將其摁入水中，手抓髮髻，倒拖而行，往回跑。
黃蓋被壓在水裡，一路拖回曹操的帥船。
“大王。”
許褚連殺帶抓，要的就是個生猛。
曹操看向被扔在甲板上的黃蓋，接過身後親軍遞上來的長刀。
“大王，敵軍還有埋伏。”
太史慈站在曹操側翼。
他視力驚人，穿透了江面的薄霧，矚目一個方向。
曹操也扭頭看去。
長江的江面，相當寬闊。
這次是從曹軍側翼，衝上來另一支船隊，同樣點燃了火焰，往曹操的船衝來。
卻是魯肅，周瑜思慮周詳。
事先就考慮到萬一有變，黃蓋失敗，該怎麼辦？
他們提前做了後手安排。
黃蓋從正面衝擊，即便不成功，至少也能吸引曹軍注意力。
隱藏的這支船隊，作爲補充，從側翼衝出，務求將曹軍的船引燃。
火燒之計，最直接，最難抵禦，能毀掉曹營大軍。
因此周瑜連番用計，都是火攻。
此時出現的火船，船帆和船體側翼，還祭刻着許多咒文。
那是聽風士勾畫的咒紋，能一定程度上聚斂風勢，增加船速。
從這點上看，側翼的這支船隊，纔是殺手鐗。
周瑜做了更周詳的佈置。
曹操心裡閃過一個念頭。
歷史上的赤壁大火，史書裡並沒有細節記載。
當時有沒有周瑜安排的第二支船隊，蟄伏在側，等待機會？
“曹操！”
黃蓋慘然笑道：“我家大都督戰前便說你爲人狡詐，不易取信，但你卻輕易接受了我的投降，說不定有詐。
果然被我家大都督料中。”
黃蓋強撐着從甲板上站起來，往一側看去。
他要看清楚，曹操的船，怎麼被焚燬，怎麼落敗：
“曹操，你終是不及我家大都督，謀略無雙……赤壁就是你失軍殞命之地。”
側翼的火船，已衝進數十丈內。
曹操的船隊，鎖鏈彼此串聯的龐大體量，不可能再次躲開。
然而不用曹操吩咐，兩側船舷便有士兵動手，掀開搭在大船間的木板，露出下方串聯船體的青銅鎖鏈。
兩船連接處，並未釘死，而是用掛鉤連接。
士兵拖住連接船體的鎖鏈一端，往上提，便能拿下來。
多名士兵同時出手，轉眼就將連在一起的船舶，各自分開。
曹操預先就知道對方要放火，當然不會真把船連起來。
從一開始，他讓周瑜探查到曹軍在沿岸搬運木柴，要連接船舶，就是有意設下陷阱，引對方用火攻。
赤壁之初，曹操便憑藉預見性，把周瑜，魯肅誘入陷阱當中。
兩人此後的種種安排，都是在曹操的手心裡轉圈。
要不是爲了等江東各部兵馬聚集，一次重創江東及其背後士族，曹操早下手了，不會等到現在。
此時船舶分開，最多不過損失外圍的兩艘船。
何況一發現有火船接近，大船後方，預備的小船，立即衝上去攔阻。
情況和剛纔差不多。
小船攔住火船，大船安然無恙。
大船的分離，更是從根本上杜絕了火攻給曹軍帶來毀滅性打擊的可能。
船上，黃蓋難以置信的看着大船逐一分離：“你們的船沒釘死…沒釘死…”
有親兵上來，將他壓跪在地。
曹操橫刀斬出。
黃蓋的脖頸，被切開。
他的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急促的喘息。
那是喉管割裂，吸不上來氣息造成的。
曹操一揮刀。
黃蓋的人頭斷折，被抓住其髮髻的親軍薅下來，人首分離。
殘軀倒在甲板上。
“把他的腦袋，懸在船頭，登岸，破敵！！”
後方，一艘艘船艦越衆而出，超過帥船，往對岸衝去。
……
周瑜在岸上的營地內，等消息。
他已派出隊伍，跟在黃蓋背後，便於及時把消息傳回來。
算着時間，應該快有結果了。
帥帳內，還有魯肅，程普。
負責臨江瞭望的斥候，先送回來一條消息：
“大都督，江面大火已起！”
周瑜三人對視，江上大火，十九是成了。
“今晚過後，天下形勢將因此戰而定。”
魯肅，周瑜都看的很清楚。
這一戰，若江東勝，曹軍必元氣大傷。
即便曹操能全身而退，數年內，也沒有南侵之力。
何況周瑜還有一系列安排，圍繞這場大火展開，對曹營窮追猛打，以擴大戰果。
曹軍手裡的荊州襄陽一線，能不能保住，還要畫個問號。
周瑜來到大帳入口，往外看去。
長江之上，火光隱隱可見。
赤壁這把燃江火，必將留下千年不滅的印記，讓這天下三分，失去一統的契機。
所謂兵敗如山倒。
這一戰的獲勝，江東的地位，變得不可撼動。
周瑜坐回主位，親自給魯肅，程普二人倒了一杯煮好的茶湯。
“人言曹孟德用兵，詭詐機變，思慮周詳，但此番赤壁之敗，足可令其英名盡喪。”
程普面龐堅毅，骨架很大，坐在那頗具氣勢。
他舉起茶盞：“我先預祝大都督，此戰功成，名動千古。”
周瑜舉盞輕抿了一口，只覺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流，滾如腹中：
“傳令，一旦確定黃蓋計成，立即出兵搶攻，將曹軍沉入江中。”
這時，帳外有親兵快步走入。
其臉色慘然，惶恐不安。
周瑜三人頓時心頭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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