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平渾渾噩噩的走進了,這個他曾發誓一輩子再也不來的地方。
恍若走進了,一個前世的噩夢中……
五年前,紐約最大的聖文森特醫院,搶救室外。
醫生護士不斷的來回奔走,雜亂的腳步聲,儀器聲,絲絲震耳。
心率130
兩眼瞳孔放大,不等圓
深度昏迷,顱骨挫傷,腦出血嚴重,……
“Dr。莊,我求你,我求你!我只有這一個弟弟,我不惜一切代價……”
“Leslie,我理解你的心情。作爲一個醫生,我當然是建議你不要放棄,可是作爲朋友,我要勸告你,即使救活他,他也是個廢人,以Tony的性格,我想這絕對不是他要的。”
“做手術吧!我求你,做手術吧!”
“那……你簽字!”Dr。莊極其艱難的把手術同意書,和黑色鋼筆遞過去,“你看好上面的內容,手術中他隨時可能死亡,活着出來的概率不到10%。”他冷峻而沉痛的說。
“什麼?”那隻握着鋼筆的手,瘋狂的抖,“即使做了手術?”
“是的,腦死的概率非常大,就算勉強活下來,也是植物人。”Dr。莊艱難的開口。
“好!”他雙眸血紅,銀牙咬碎,濃濃的血腥開始蔓延於口,“我會每天守着他,直到喚醒”
“Leslie!”Dr。莊大叫一聲,那音量足以把他的最後一絲幻想都震碎,“醒醒吧!你以爲是拍電影麼?醒來他就又和以前一樣,去賽車,去騎馬,去做那個美國女孩們心目中的萬人迷。不可能了,永遠不可能了!就算他醒來,他也只能是一個白癡,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白癡,連吃飯,大小便這些最基本的事都不會做的白癡。”Dr。莊痛苦的吼着。
行醫那麼久,他見過太多的植物人,什麼叫做行屍走肉,什麼叫做生不如死,什麼叫做醫療藥物的試驗品,任何人都不會比他更清楚。
他是這兄弟倆多年的好朋友,太清楚他們都是完美主義者,如果炎耀知道自己變成了這樣子,他一定寧願速死。
“天啊!我該怎麼辦!”丹平痛苦的抱着頭,身上所有的血液瞬間都涌到了臉上。
“天啊!我該怎麼辦!”
時空交錯,丹平如回那日,在醫院門口痛苦的抱頭大叫,惹得許多護士醫生跑了過去。
“先生,你沒事吧,先生!”
他緩緩的睜開眼睛,看着她們,“炎耀是不是死了?”他恍惚的問,如在夢中。
面面相覷,炎耀是誰啊?
炎耀?!
“你不是炎耀集團的神話總裁麼?”有一個**率先認出了他,大喊着:“他是宋丹平,那個神話首席!”
一語既出,圍觀者無數,大家紛紛上前對他指指點點。
“好帥啊,比金融雜誌上還帥!”
“是啊!”不少女孩圍了上來。
見狀,醫院大廳的一位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各位,請不要影響我們的工作!”
“宋先生,請問你是看病還是探望朋友?”這位工作人員嚴肅的問,看得出她對這位影響了醫院正常秩序的神話首席並不。
“我、”丹平倉惶的回過神,“我來看人,何家……”
“在13層!”她乾脆的說。
今天台灣商界的重要人物都光顧了她們醫院,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出來了!”施美珍率先從椅子上一個驚跳,大家隨即都撲向了被推出來的病牀。
“怎麼樣?醫生?” 何霽暉睇着昏迷在病牀上的夢瑤,心如刀絞。
“還好送來的及時,經過大量的輸血,已經沒事了!”
隨着牀下滑輪的滾動,夢瑤被推進了特別加護病房。
醫生和護士細心的把她安頓好,又調好點滴的流速,才慢慢的散去。
“夢瑤,我的傻孩子,你怎麼那麼傻!”施美珍心痛自責的撲到女兒身上嗚咽,眼淚一顆顆落在她慘白如紙的臉上。
“小心她的手腕!”何霽暉沉痛的握住夢瑤那隻纏着厚厚紗布的纖細皓腕。
傻孩子,什麼事情值得你那麼傷害自己!
一顆淚滾落下來,滴在白色的繃帶上。
夢音縮在病房裡的一個角落,緊緊的咬着自己泛白的菱脣,不出聲。
不該回來,真的不該回來!如果自己現在還在倫敦,那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不會害夢瑤變成這樣,也不會遇見那個人,也不必面對這麼多痛苦的事情!
所有的自責,愧疚,心碎,這一刻,全部涌上心頭。
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丹平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
“你來幹什麼?”夢音鬆開已經冒出血絲的蒼白菱脣,冷冷的喝問。
“情,情況怎麼樣?”丹平結巴着,俊臉上的血色比病牀上的夢瑤也不多多少。
下一秒,他的耳旁就響起了那恐怖的儀器聲。
“嘀——”
剛剛從手術中勉強撿回一命的炎耀,頭上包裹着厚厚的紗布,一頭爽落的黑色短髮被剃了個精光,身上插滿着的各種管子,全部通向一座座儀器,丹平坐在旁邊,面色死灰,彷彿他的生命也快要終止。深沉的眼窩烏青,優美的薄脣龜裂,三天了,他未闔過一下眼,未喝過一滴水。
突然一陣長鳴聲,旁邊心電監護儀上的各個曲線均變成了一條直線!
“病人心跳停止了,馬上心肺復甦!Leslie,你出去!”Dr。莊緊張而冷靜的命令他。
“不,不要這樣!”
世界轉瞬天旋地轉,丹平愕然的搖頭,死死的拉住那個病牀不放,“炎耀,哥哥還有很多話還沒和你說!我還沒和他說……”他歇斯底里的咆哮。
“把他弄出去!”Dr。莊一邊用力壓着炎耀的心臟,一邊威嚴的命令。
好幾個人連推帶拽把那個瘋狂戰慄的他拉出了病房。
“我還有很多話沒說……”他低吼着,淚水瘋涌。
“丹平,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