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六年冬
太平道正式發行第六期太平郡發展債券，這一次直接發行了兩千億，五年期，利息則是隻有一個點。
一個點的利息，五年之後才還，一般情況下這種債券是沒人會買的。實在是太坑了，隨便放個高利貸，九出十三歸都算是良心的。沒良心的放高利貸的時候，直接利滾利，想方設法的讓你還不上，最後折騰的你失去一切財富，直到賣身爲奴爲止。
可是這五千億債券，卻很受歡迎，很快就賣完了。
據說，甚至有人找上門來表示，願意出高價，願意出兩倍的價錢，直接買上一百億債券。
給兩百億銅錢或兩百萬兩金沙，只爲了求購一百億太平道發展債券，可是卻被太平道人拒絕了。
這一次，負責債券銷售工作的孫恩靈機一動，就直接在債券交易所提高了出貨價格：一萬兩面值的債券，五年期，利息一個點，初始售價是兩萬錢。
也就是說，如果五年後太平道順利還錢，那麼這些購買債券的人就虧了。買到就是虧，買的越多虧的越多！
可即使如此，兩萬錢的初始售價，還是很快就賣完了一千億債券。
剩下的一千億債券，孫恩再次提價，直接提到了三萬錢，但還是很快就賣完了。
原本打算籌集兩千億錢，如今卻直接籌到了五千億。
“嘿嘿，咱們有了這五千億，不就能直接還錢了？”
“咱們留下兩千億明年還錢，豈不美哉？”
看着興高采烈的二弟三弟，太平道人嘆息一聲說道：“你們這就是想太多，我覺得可能此刻就已經有豪商前往對面了。”
“咱們這一戰，已經不純粹了，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太平道和河內郡的爭端了。背後有一羣豪商，妄圖操控一切，妄圖影響戰爭。”
說到這裡，太平道人就拿出了一份鹽城債券交易報：“看看呂氏的言語，多麼的動人心絃，多麼的令人心動。”
“以一千錢的價格，收購全部的太平郡發展債券，再以十萬錢的價格售出，一進一出便是九千九百億的利潤，這近乎萬億錢的利潤，彷彿就在眼前一樣，彷彿就只需要低買高賣就能掙到一萬億！”
說到這裡，太平道人就搖了搖頭：“這次是第一次，所以想到這一點的還不多，可是明年呢？後年呢？”
“甚至，其他郡之間發生的戰爭呢？”
“到時候，會不會有人爲了操控債券價格而人爲的引發戰爭？人爲的製造某些真真假假的消息，進而引發債券價格動盪？等到債券價格動盪之後，那些早有準備的，就可以開始低買高賣了。”
“你們說，老老實實掙錢，老老實實的等到債券到期了給錢和直接使用各種手段操縱債券價格動盪進而收割比起來，究竟哪一個更加受歡迎？”
聽到這裡，連一直都笑呵呵的孫恩也笑不起來了。
那羣貴族們會不會這麼幹？
以孫恩對貴族的瞭解，他們一定會這麼幹的！
即使有個別貴族礙於個人操守不這麼做，其他貴族也會爭先恐後的這麼做的。
老老實實發展、治理一個郡，哪裡有提前做好準備，甚至是發起戰爭來引動債券價格動盪來的爽快啊？
債券到期了，利息才幾個錢？
債券價格一個動盪，利用好了，那就是幾百億幾千億的掙！
這一瞬，太平道人只感覺一個新的時代即將到來。在太平道人看來，債券交易所就像是一個初生的怪獸一樣，成長到如今的地步，終於要開始吃人了。
太平道人還在感慨，公子斯此刻的心情卻很複雜，複雜的有些難以形容：“原本還想着拖死太平道，這回好了，太平道輕鬆籌集五千億錢，隨便拿出一千億錢，就能保證治下百姓的生活，再拿出一千億錢，就能繼續向森林之中開拓，就能購買大量的奴隸。這些奴隸，數年之後，就會轉化成太平道的人口。”
“剩下的三千億錢，全都可以用來打仗，繼續拖下去，先被拖死的是咱們吧？”
說到這裡，不等心腹等人回答，公子斯就開始自問自答：“咱們河內郡，如今每年田地產出再加上各種產業之上的產出，已經過千億了，諸君和孤再努努力，達到一千五百億不難，兩千億就開始變的很難。”
“可是，考慮到戰爭的影響，能保持一千億就謝天謝地了。”
“在過去的時候，咱們如果正常發展，是可以還清一千億發展債券的。可是如今，不僅還不上債券，連發展速度也受到了影響。再這麼下去，被拖死的只會是咱們。”
雖然這些話有些喪氣，不過在場的都是極少數腹心之輩，也是可以稍微說一些實話的。
說到這裡，公子斯閉上了眼睛，片刻後再次睜開雙眼之時，就變的極爲堅韌，精神狀態立刻就有所不同：“還請諸君教我！”
李悝首先說道：“咱們在河內郡改革的核心，其實就是打擊世卿世祿的傳統貴族，同時有功必賞，提拔出一批有能力又忠心耿耿的中小貴族，同時完成權力的集中。”
“這樣的改革，就註定了咱們不可能像太平郡那樣，直接拿出功法還換錢。一旦功法可以直接用錢兌換，那麼軍功就不再具有唯一性和神聖性。”
過去的時候，河內郡之中只有獲取軍功，然後才能獲得功法以及官位、爵位的賞賜。那個時候，爲了往上爬或者說爲了獲取功法，底層的庶民天才們，會拼了命的去奮鬥，去爲了河內郡征戰。
用利益塑造人心，進而製造屬於河內郡自己的利益羣體，甚至是統治基礎。
這種時候，如果河內郡也效仿太平道，不還錢而是用功法換錢，那麼河內郡的人心就會動搖：辛辛苦苦上戰場，出生入死才能獲得的功法，結果如今隨便有幾個臭錢就行，那大家還拼命幹什麼？努力搞錢不就行了？
搞錢失敗，起碼命還在。
戰場上失敗了，命就沒了。
這就像姜華前世歷史上漢朝那會兒一樣，搞了個捐糧食換爵位的政令。
這個政令一出，很多大商人就捐了點糧食，立刻就擁有了爵位。而這些爵位，在過去是需要軍人用命去拼搏，還不一定能獲得的珍貴爵位。
只能說，漢朝的歷代君王，爲了把軍功爵的思想徹底廢掉，也是花了大功夫的。
“爲了保持底層的積極性，直接用功法、精血來還錢的事兒，咱們沒法做。一旦做了，往上爬的路子就從軍功這一條路，變成了軍功加掙錢兩條路。”
有的事情可以做，但不能光明正大的說。
利出一孔，就是要讓整個社會只有軍功這一個上進之路，其他的上進之路都只能是偶然，不能具備規模性，不能形成常規的路子，否則，軍漢們就有了選擇，有了選擇，就沒必要像過去那樣拼死拼活了。即使繼續拼命，拼命的決心比起過去也會稍微減弱一些。
龐涓也點了點頭：“確實，如果花錢就能購買功法、精血的話，那麼咱們河內郡的玄級道兵，一下子就得減少一半！未來訓練玄級道兵的難度，也至少要翻兩倍！”
“咱們河內郡如今有準玄級道兵三千，這三千人大多數都是國人和士人的家庭，家裡有些小錢，從小吃飽喝足，自幼學習兵法、射術、騎馬、劍術、狩獵以及超凡知識。”
“這些人底子很好，根基也都還算牢固，他們距離出人頭地，很多時候差的就是一門功法或者少許精血而已。他們比起大夫、卿相的兒子，其實並沒有愚蠢到哪裡去，只是他們沒有足夠多的見識，也沒有那麼多的功法可供選擇。”
“他們之所以加入玄級道兵的選拔，不是他們真的都已經忠心耿耿，忠不可言了，而是因爲加入玄級道兵的選拔，能獲取完全準確的功法，每天還能有人給他們講解功法，還能獲得許多修煉資源。”
“至於錢財，國人和士人們咬咬牙，還是能拿出一些錢財的。實在不行，就出售一些祖產，或者想辦法借貸，總能搞到錢。”
“那時，他們完全可以購買咱們河內郡的發展債券，最後以此獲得功法。有了功法之後，爲什麼還要讓最優秀的兒子加入玄級道兵的選拔，打生打死，爲了河內郡拼死拼活呢？以後一心一意想辦法掙錢不就行了？”
“如果失去了這些士人、國人出身的優秀少年，咱們三千準玄級道兵，可能剩下的還不到一千。選拔難度大增，訓練難度也大增。”
“在我看來，國人、士人家的兒子，就是最好的兵源。”
“大夫的兒子們，雖然綜合素質更好，可是太少了，而且也見過世面，不容易管理。”
“庶民和野人的兒子，雖然基數很大，可有不少基礎不牢，身體上也多少有些毛病，想要讓他們成爲合格的士兵，得慢慢訓練，耗時日久。至於天才，確實得另外計算，可是天才太少了。”
“只有國人和士人的兒子，纔是最好的兵源。即使國人和士人在河內郡已經沒有封地了，但也有一千畝地和一萬畝地的保底土地。每畝地產出十石，也足以讓他們保證自己的兒子習武識字，懂得軍紀。”
“他們身體素質良好，根基紮實，也有良好的服從意識。讓他們歸心，花費的也只是功法而已，而功法是可以重複利用的，成本其實不高。”
“所以，在臣看來，用功法、精血抵賬的行爲並不可取，咱們不是太平道，太平道能做的事兒，咱們還真的不一定能做！”
太平道講究的是黃天意志，講究的是致太平。
普通百姓只要天天聽道人傳道，就能獲得大米、雞蛋、柴米油鹽等日常生活用品，活着不難。
只要能熟練掌握太平道教義並真的理解甚至踐行，就能獲得黃天意志的認可，就能成爲正式的太平道教衆，就能開始學習文字，學習超凡知識。同時，也需要開始傳道，需要身體力行。
等成爲了方士，就算是黃巾力士，可以學習更進一步的功法、超凡知識。
等成爲了術士，就算是黃天使者。
在太平道內部，功法本來就不稀罕。你實力到了，太平道就給你提供。
這種時候，拿出功法換錢，太平道上上下下都能理解。太平道的晉升方式和河內郡本來就不一樣！
你就算實力再怎麼變強，不認可太平道的理念，你就沒法獲得黃天意志的認可，你就不算是太平道的教衆。
想到這裡，公子斯繼續看向其他人，想聽取衆人有沒有什麼好的想法。
片刻後，李悝隨手畫了一張巢國地圖。
“這裡是巢河，一邊是咱們河內郡，一邊是太平郡。”
“如今的太平郡還是隻有幾個縣，不過，等到這一期債券他們收穫了五千億錢，等到有了錢，他們肯定會繼續開拓。”
“而咱們如今郡內已經開拓的差不多了，地脈也已經梳理過了，妖魔鬼怪也已經清理乾淨了，不聽話的貴族也都消失了。”
“通過政治貴族，咱們其實還有不少錢，真要是擠一擠，第一期的債券也能還上，只是這樣一來會拖累發展速度。”
“所以，咱們去攻打巢國吧！”
“如今的巢國，還有十六個郡呢！”
“咱們去搶錢、搶糧食、搶人。”
“爲了防止鹽城反對，動手之前和鹽城說一說，搶來的錢和糧食，分三成給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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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這也算是爲了鹽城的統一大業做貢獻了。”
“這十六個郡，都是腹心之地，貴族特別多，各種資源、錢財也特別多。”
“反正，咱們搶完之後，肯定也都是在鹽城花，只要不帶出巢國，問題不大。”
“搶劫一個郡，起碼能讓咱們撐個十年八年的。咱們動手速度要快，如果能搶劫兩個郡，那咱們就能和太平郡對峙十五年左右。”
“十五年後，臣早就成爲真人了，龐道兄你的玄級道兵，也該練成了吧？”
“那肯定的啊！”
“到那時，咱們就算是直接帶着百姓、軍隊，迴歸魏氏，也不虧了吧？”
公子斯想都沒想的點了點頭：“怎麼會虧？完全不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