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沒多久，就有一名還帶着幾分稚氣的男子略有猶疑地走到簡寧跟前，問：“請問兩位是有什麼事麼？”
“實習生？”見男子點頭，簡寧便直接道出來意。不一會兒，裡間的辦公室走出幾人。爲首那位一身手工定製西裝，剪裁得體，將原本就俊朗的面容襯貼得愈發冷峻。簡寧實在沒想到他們會在這裡見到蕭非城，故而直到他在兩人面前兩步開外的地方站定她纔回神。
“簡警官是想了解哪一名員工？”蕭非城問道，聲音沉而冷。
簡寧不由想到訂婚宴那一晚青銅鉞在最後是失去蹤跡了的……而銀泰如今也沒恢復到之前的盛況，這樣一想，簡寧便再次擡眼看向蕭非城，卻觸及到他隱在冰冷中的不耐神色。
“在下還有其他工作先行離開，還希望簡警官能不介意在下的失禮。至於你想要了解的人員，銀泰現任的經理何飛會將保有的資料給你。”蕭非城說完對簡寧微微一欠身，而後便帶着兩名保鏢離開了這裡。而簡寧和薛橋則被請到了會客室。
等了沒幾分鐘，剛纔跟在蕭非城身後的男子就推門走了進來。四十左右的年紀，一派溫溫和和的模樣。
何飛在兩人一側坐下，溫聲問道：“不知兩位警官想要知道什麼？”
“顧華東是否曾經是銀泰的業務經理？”簡寧問道。
何飛點點頭，“萬石問題房產的事想必兩位警官是清楚的，那一件事對我們公司影響極大。相當多的客戶不再信任我們紛紛撤資另選別的公司管理投資，公司聲譽受損不少。在這樣的情況下，顧華東身爲業務經理並沒有積極挽救公司形象並挽留客戶，而不久，他之前挪用公款的事也被查了出來。但念在他爲公司工作多年，所以經董事會決議後，僅是將他解聘。”
“以你的瞭解，顧華東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工作上是否有對頭？”
“他剛來的時候是個年輕的俊俏小夥，不少女員工和女客戶都喜歡他，所以他的業務額向來不少。因爲這樣他前幾年爬得很快，不過他也一直很清楚界限，雖然會和她們說說
笑笑，但從不搞曖昧。老一輩的人也有意栽培他。”何飛說到這裡停了一下，笑了笑，“差不多是三四年前吧，他的轉變變得有些明顯。原來溫和謙潤得像個紳士，現在則激進得像是窮了三輩子。因爲沒直接影響到公司的生意，上面找他談了幾次後便沒繼續深究。不過半年前他又有好轉的跡象了，開始試着重新融入其他職員，也偶爾參加下集體活動。”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銀泰的職員裡並沒有人和顧華東有過過節？”
何飛有些遲疑，他說：“對他動怒發火的倒是沒有。就是在裁員名單貼出來後，他找過執行總裁和公司財務，對前者是試圖留下，對後者是自知留下無望後不滿工資的結算。後面一場，公司裡幾乎無人不知。”
簡寧低了眼眸，既是在考慮這位經理話語的真實xing，也在考慮這兩個人是否有這個可能。安靜了兩三分鐘過後，簡寧纔再次開口：“請問何先生，顧華東曾經經手的客戶名單可以給我們一份麼？”
“這個要求……恐怕何某不能答應。簡警官還請見諒，這屬於客戶隱私，我們無權泄露。”
對於何飛的爲難，簡寧並不奇怪，只是……她轉而笑道：“顧華東曾經將他的部分財產轉移到一個殼子公司，有非法洗錢的嫌疑。而鑑於他這個行爲開始於三年前，也就是何經理口中顧華東差不多開始有轉變的時候，因此警方有理由懷疑銀泰某些客戶甚至銀泰本身參與其中。銀泰的聲譽已經受損，如果再來這樣一下恐怕更難回到之前的地位。”
簡寧說完盯着何飛，可惜並沒看到她料想中的神色。何飛只是愣了短短几秒，就搖頭無聲笑出。
“如果警方當真懷疑銀泰存在洗錢行爲，那麼歡迎前來調查。蕭先生最近常來告誡我們，只要行得正坐得端，總有一天媒體會自發爲銀泰正名，而客戶自然也會看見我們的努力。我如今非常慶幸自己當初選擇的是蕭家支持的銀泰，因爲在洛城只有這一家能耗得起，能讓我們這些職員放開手腳。簡警官你說是麼？”
何飛溫聲笑語的模樣像極了黎
文易，那種自信，那種潛藏的倨傲，讓簡寧只覺得自己像個小丑，偏逢這種時候她都沒有合適的言語來反擊。
僵持了一會兒，薛橋忽然開口：“那不知道何經理能否將顧華東明顯轉變前後的主要客戶名單借給我們一用？我們並非有意窺探客戶隱私，只是如今爲了命案盡力追查每一條可能的線索。這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我相信何經理一定能夠理解的。”
何飛猶豫片刻後點點頭，站起來走到門口叫來一名員工耳語幾句。再幾分鐘過去，便有一人捧了幾個文件夾過來。何飛接過去翻了翻，然後才遞給簡寧。
簡寧讓薛橋接了過去，隨後起身說道：“今天就先打擾到這裡，如果還有其他問題，到時候還請何經理不要覺得麻煩。”
“簡警官言重了。”
離開銀泰後，簡寧不發一言地沿着街道向市政大樓走去。
薛橋在身後跟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頭兒你是不是一直都習慣了發佈命令？”
“……你什麼意思？”
簡寧停下，薛橋也跟着停下，“我不是說頭兒你喜歡指使別人，大多數時候你的安排都很合理。我不清楚你的背景，也不知道你以前是在哪兒做什麼工作的，但是既然你沒說，在這裡調查組的小組長自然就成了你的身份象徵。而在洛城，有些人的身份地位乃至能力都讓他們有種矜貴的優越感，他們未必會將警局放在眼裡。如果這時候，頭兒你的言辭只能讓他們感覺到凌越壓制和威脅，那麼他們就更不可能合作了。當然，這只是我的看法……”
簡寧不由怔愣，她茫然地看了一會兒街道，隨後便轉身大步向警局走去。
身後傳來薛橋的呼喊，她卻一聲都沒應。不是因爲生氣，而是察覺到他說的都是對的，於是，更加對自己生氣。
一直以來，她都口口聲聲地說着想要忘記過去的一切。可同時，她自己卻依舊沉浸在那人給她編制的童話世界裡，可笑地以爲自己還是那個可以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的小公主。
當真是個笑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