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寧卻笑:“看來顧教授是知道他們都是誰了?不想看,那我們聽聽如何?”簡寧剛說完,身穿制服的警衛已將一臺簡易的影碟機送了進來。
簡寧將碟子從包裡取出放進,不一會兒小小的屏幕上即閃出畫面,伴隨着孩子的哭聲。
“媽媽……媽媽,你騙我,他們都說爸爸是壞人,說爸爸不要臉……是,是禽獸不如的畜生,還說……說我和哥哥是賤種,都是小畜生……媽媽,爸爸他究竟在哪兒?我的生日他爲什麼不回來?難道他真的是壞人麼……”
小女孩戴着生日禮帽,在點着蠟燭的蛋糕前抽噎着,說話已是不順。而一旁的小男孩陰沉着臉,卻小心翼翼地給小女孩擦着眼淚。
簡寧按了暫停,看着仍舊合着雙眼的顧望道:“真難得你竟然還認識這兩孩子?知道麼?這小女孩在十三歲的時候曾經被學校裡的小痞子給半路攔截過,路過的不僅沒有一人出手,甚至還輕鄙地嬉笑着。後來她被帶到校外的破舊倉庫裡,她發生什麼想必你也不會關心吧?”
顧望的眼顫了顫。
簡寧繼續說道:“好在沒有你,她還有一個願意保護她的哥哥。那年不過十五歲的兄長追了過去,呵呵,你該驕傲,十五歲的半大孩子一個人挑了對方四個十八歲的!你該欣慰,女孩只因爲受驚嚇在醫院呆了一個月,而男孩也只是斷了幾根肋骨而已。”
沉默片刻,簡寧忽而擡手一撫,將所有照片撫了開去。照片紛紛揚揚向地面墜去,她則用力在桌上一拍,怒道:“顧望,你給我睜開眼,看一看你最對不起的,看看她到底承受了多少!”
顧望終於顫巍巍地睜了眼,當他看清桌上的藥瓶時,雙眼驟然一睜,帶着錯愕,帶着難以置信。
“她爲你忍受了這麼久的流言,爲你帶大了兩個孩子,兩個足以讓你驕傲的孩子!可是你給了她什麼?她現在不過想在自己還記得你還認識你的時候,讓你回到她身邊,回到兩個孩子的身邊,難道你連這一點都不能滿足她?”
簡寧語調拔高,帶着從心底散發的憤憤。早在她看見這藥時,她的心境其實很複雜,這樣一個堅韌的女子默默等到現在,將自己的傷痛小心埋藏在心底不讓任何人發現,她怎麼還能不相信?
而就在那一個瞬間,簡寧也信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的信仰,也是她不能放棄的守候,所以簡寧願意爲了她而相信。
簡寧又是一拍桌子,怒道:“既然你如此珍惜這幾個學生,爲何不願找到真正的兇
手?”
“兇手……兇手其實也有我的一份。”顧望眼角滑出淚水,卻說了一句讓簡寧震驚不已的話。
簡寧愣愣坐下,顧望似乎也平緩了心緒,開始緩緩陳述:“蔣畫那孩子……被人糟蹋了。可她那時來找我求助時,我卻不信,只當這時男女朋友間的耍鬧。之後見她的確心思迷離魂不守舍,這纔想着讓流年去勸一勸,若真有其事,流年也定會讓她去報案。可我沒想到的是,那孩子竟然會一聲不響地離開了。”
“……是誰?安傑還是杜煜?”簡寧問。
“杜煜……杜煜追了蔣畫很久,所以那時我只當兩人是終於在一起了,一時也沒想到杜煜那樣的人會犯這種事來。案發那天,蔣畫找我去她的公寓,說是要商量退學的事。我自然是想帶着流年一起去勸她的,但她說第二天會到家中去找流年,我便當真信了。我讓她去報案,她卻不願了。”
簡寧冷笑:“因爲她覺得你都不信,警局的那些人就更不會信了。杜煜這樣一個富家少爺,上流公子,如何會去強bao一個貧困出生的女孩?只要他想,無數的女人等着爬上他的牀。”
顧望點點頭,眉目間滿是悔恨。
“那時我打算第二天讓流年去勸她報案,自己則儘量讓她不要退學。可是她堅持己見,我那時便悔了,也有些急,就和她吵了起來。最後仍是無果,我只得先行離開。”
“離開時可有什麼異常?”
顧望搖搖頭:“那時我急着去找流年,根本沒注意太多。”
“那你爲何說自己也有份行兇?”
顧望嘆息一聲:“第二天我和流年並沒有等到蔣畫,我卻在門口發現了一封信。言辭間……她仍是放不開被糟蹋的事,也沒有信心去報案,而且宣揚出去了也是對她母親的打擊。我自然不能讓流年看見這信的,當時就跑去公寓找蔣畫了,只是不等我趕到她遇害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那信中可是透露出自殺的意味?”簡寧試探地問道。
顧望頷首,再一次閉上了雙眼。
簡寧又道:“所以你覺得她的自殺和你有關,才受了這二十年的處罰?”
“若我一早就信了她,何至於會走到那般地步?”
聲音中的苦澀悔恨,簡寧想忽視都不能,安靜了一會兒她才問:“那封信你可還留着?”
“當時我滿腦子都是悔恨,這東西留不留還有什麼可在乎的?”顧望嗤笑一聲,隨後搖頭否定。
簡寧看
向顧望的眼,忽而道:“當時的屍檢報告並沒有公開,警方也只是用了一些間接證據來起訴。如果我現在告訴你,蔣畫她不是自殺呢?就算她是有自殺的念頭,但最後讓她致命的卻不是她自己。”
簡寧並不意外地看見顧望驚訝的眸光,她起身將散落的照片都收拾好,並將餘下的照片和錄像都拿出,道:“不妨先預習預習,以免出去了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們。”
簡寧笑着離開了會客室,眼下雖然知道了顧望沒有犯案,也知道了最大的嫌疑人,但卻沒有任何能夠證明的證據。既沒有證據表明顧望清白,也沒有能證明杜煜有罪的。
她該想法子撬開安傑的罪來讓那份不在場證明失效了……
陸城的動作很快,第二天一大早就將“僞造”好的驗屍報告連同DNA比對結果一併送到了簡寧手中。有了這兩樣,安傑那裡可就有把握多了。
於是緊接着,簡寧再一次找到了安傑。
“安先生是不是說過蔣畫她如同信任兄長一般地信任着你?”
安傑點頭,臉上神情卻有些不自在。
而得了回答的簡寧卻是笑開:“那麼我想,安先生也一定和顧教授一樣收到了一封信吧?沒道理老師有的東西兄長會沒有,而且兄長那的應該會更多才是,你說是麼?”
“呵,我不太明白簡警官說的是什麼意思……”
簡寧笑容愈盛,接着道:“蔣畫被杜煜強bao一事你想必知道了。哦,或許你比顧教授更早知道,或許你之前撞見的就是事發時的情景?”
安傑閉上了眼,擱在桌上的一隻手緊緊握起。
“一邊說喜歡妹妹爲了她的事着急,一邊卻對此隱而不報。一邊說感恩老師,一邊卻讓他被冤入獄十五年無動於衷,安先生我得說,怕是沒有比你更會做人的了。”簡寧微諷,忽而又呵呵笑開,“我倒忘了,難道你也和顧教授一樣認爲蔣畫是自殺?所以機會不用白不用,幫杜煜說幾句話就能換來人生的第一次際遇。雖然你沒在杜家企業呆很久,但那個跳板也很好用,看你如今可是業內知名的經理人了呢!”
安傑倏爾睜眼,眼中帶着幾分惶恐:“簡警官什麼意思?”
簡寧正是爲了等這一刻,從包中取出兩份報告一併摔在了辦公桌上。
安傑顫抖着手接過,一頁頁翻過去,動作越來越快。
“不會的,不會的……怎麼會是這樣?不會是這樣的!”安傑雙眼猩紅,近乎低吼,“這是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