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明白了。”蘇景言猶豫了一下,又小心冀冀地問:“他康復的希望,有多大?”
“沒什麼大礙,需要在家好好休養。”醫生點點頭:“幸好送來及時,不然後果會很難說。”
蘇景言心中一喜,暗中感激葉巧心。
送走醫生,他坐到牀邊,觀察父親臉色。
氧氣罩已經取下,蘇恆遠仍然閉着眼睛休息,他能感覺到兒子就在身旁,手動了動,立即就被握住了。
“爸,你想要什麼?”蘇景言伸手順了順父親鬢邊頭髮:“很餓了吧?”
蘇恆遠勉強睜了睜眼睛,幾乎是不易覺察地微微搖了搖頭,但蘇景言明白了。
天剛微亮時,葉巧心就提着食盒來了。
蘇景言幫着一起餵了父親吃完早餐,等醫生做完早上的檢查,看看時間,已經到上班時間了。
“心姨,我到外面處理一些公司的事,你看着爸爸。”他對正在整理牀鋪的葉巧心說。
“去吧。”葉巧心停下手中的動作,“有事我會叫你。”
“嗯,我就在門外面。”他拿過手機,看了看父親。
蘇恆遠眼睛微睜,看兒子開門出去了,這才閉上眼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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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蘇景言四處望了望,坐到走廊的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氣,沉思片刻,在手機上輸入盛昌集團總裁辦公室的號碼,按下撥號鍵,放到耳邊靜靜聽着。
“你好,我是席盛昌。”那頭有人接起電話,傳來渾厚的男中音。
“總裁,我是蘇景言。我……”他閉上眼睛,停頓了一下,“不能再過來上班了,非常抱歉。”
“……”那頭似乎沒有聽明白意思,對話出現短暫的空白,良久之後,席盛昌才遲疑地開口,“我沒聽錯吧?你是蘇景言嗎?”
“是的,是我,蘇景言。”他心裡輕輕一嘆,苦惱地手撫在額上。
“不能再來上班,是什麼意思?”席盛昌的聲音很平穩,但心緒卻微亂。
“過幾天我會遞交辭呈。”蘇景言握了握拳頭,“很抱歉,總裁,我有不得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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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盛昌突然間受此打擊,腦中空白了一下,皺眉問道:“嗯。好,那麼你說說,這個不得已的原因是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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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爸爸住院了,今後恐怕不能繼續管理公司……”蘇景言想着措詞,最終,心下一橫,心想反正這個遲早會公開,不如現在直說了,“我爸爸是蘇恆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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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盛昌霍然站起身來,“什麼?蘇恆遠?”他咬了咬牙,扶住桌子,“好,好,我明白了,蘇景言,蘇恆遠,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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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言望着手機,那頭已經掛上了,他聽出了席盛昌話語裡的失落和震驚。
剛一擡頭,看到走廊那頭走過來的總裁秘書劉宇深,手裡拿着幾個資料袋。那是一位年近四十的資深機要秘書,跟隨父親多年。
劉宇深走到他面前,遞過一個資料袋,“這是昨天要籤的緊急文件。”
蘇景言接過來,拿出袋子裡的文件,迅速瀏覽,在前面的處理單上籤下意見和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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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裡,
葉巧心站在門後,從透明的觀察視窗望着蘇景言。
見他簽完了好幾個資料袋裡的文件,又向秘書交待事情,秘書恭敬地站在他面前,不斷點頭,偶爾會說一兩句話。
最後,秘書向病房這邊望過來,蘇景言指了指房間,點了點頭。
葉巧心趕緊走開,來到牀前,向蘇恆遠彙報她看到的情景。
蘇恆遠點點頭,輕聲說道:“嗯。好。希望他能撐起來。”
“沒問題的,你別擔心,景言經營公司恐怕比你還強。”葉巧心安慰道。
“我從來不擔心這小子。”蘇恆遠嘴強着,“但你說他比我強,我可不同意。”
門上輕輕敲了一下,被推開了,劉宇深走了進來,向病牀上的蘇恆遠欠身行禮,“總裁,宇深昨晚才知道您生病,來遲了。”
“唉,真是的。”蘇恆遠向他勾了勾手指,嘴上卻不停:“來遲了這幾個字用得不好,聽起來不吉利。”
劉宇深會意地走近牀前,俯身傾聽,“哦,那是宇深用詞不當。”
“他怎麼樣?處理事務行不行?”蘇恆遠壓低音量問道。
“思路清晰,很有條理,判決準確,而且,最難得的是,”劉宇深頓了頓,“他下決定很果斷,他非常自信。”
“噢,那我就放心了。以後公司就交給他了。”蘇恆遠放下心頭重擔,“你準備一下,過幾天對外宣佈。”
劉宇深躬身點頭,“是,總裁。那麼,他的職務?”
“我想完全退下來,這些年太累了。”蘇恆遠閉上眼睛,疲累地說:“這些事,你們跟景言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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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言站在門口,背靠着牆壁,指間夾着一支香菸,因爲是在醫院裡,他沒有點燃。
他知道,病房裡,父親與劉宇深在討論關於他的事,但他卻不想去旁聽,該來的,躲不掉。
現在,他必須回來了。
門一響,劉宇深出來了,向他點點頭,“請注意休息。”
蘇景言也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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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腳怎麼樣了?”蘇景言一手扶着窗,眸光低垂,“能走了嗎?”
“可以單腳跳,就是……”那頭,童書婷的聲音有些猶豫,“那個……某些事不太方便。”
蘇景言眉心微皺,心頭瞭然,輕輕“哦”了一聲,“麻煩你照顧她。”
“嗯,我請了一星期的假,”童書婷壓低了聲音,“明天我會送她回家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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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席夢喬腳上的傷痛慢慢消退,童書婷不知道從哪兒給她弄來一支拐,她也能勉強柱着拐走路了。
因爲童書婷不能耽誤太多時間來專門照顧她,她也從華庭公寓搬回家中,農景慧和張英都很關切她的腳傷,但父親好象很忙碌,見她沒有大礙,也就只是大略問了問。
畢業之後,她的日子變得百無聊賴,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生活突然間一下子失去了目標。
這天又是星期五,她有些期待,這是她第一次期待這個日子的到來。
但是,她腳傷未曾全好,想必可以不去赴約了吧?
咬着牙,她拿出新買的手機,輸入那串早就爛熟於胸的
號碼,手指在撥號鍵上方猶疑着。
這個晴朗的清晨,他應該已經上班了吧,要不要打這通電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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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言正對着鏡子打領帶。
幾天守在醫院,對父親病情的擔憂,使得他臉色有些憔悴,也消瘦了些,整個人也似乎比前幾天更成熟了。
打好領帶,他再仔細整理好短髮,短短的鬢角,方正陽剛的臉型,使他看起來果決而強硬。
今天是恆遠集團對外宣佈他接任總裁位,正式管理公司的日子,也是他出國回來後,第一次正式出現在公司的日子。
他看了看日曆,星期五。
他心裡輕輕一扯,這個日子,現在對於他,還具有什麼樣的意義?
他不敢深想,拿過車鑰匙準備出門,路過樓下廚房時,看到葉巧心正在給父親做早飯,熬着骨頭粥。
“心姨,我去上班了。”他站在廚房門口,看着這幾天因休息不夠而略顯蒼白的葉巧心。
“知道了。好好上班,你爸爸那兒有我呢。”葉巧心微微笑了笑,欣喜地望着蘇景言,他看起來精神不錯。
蘇景言心頭涌起一股感動,走過去,輕輕擁了擁葉巧心,就象一個兒子擁抱母親,“謝謝你,心姨,沒有你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葉巧心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你只好好好工作,我和你爸爸就很高興了。”
蘇景言的手機適時地響起,他向葉巧心點了點頭,一邊走出廚房,一邊拿出手機。
看到是席夢喬的號碼,他突然間猶豫了,閉了閉眼睛,冷峻的脣緊抿着,最後還是掛斷了電話。
今天,他必須全力以赴應對就職大會。
從屋子裡走到車庫取車,一路上,他心裡不停地閃過一個念頭:她怎麼樣了?打電話想說什麼?
坐到車上時,他終於還是忍不住,掏出手機,按下那個專屬的快捷撥號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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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夢喬壓抑着心裡的淡淡失落,望着被掛斷的手機,嘴角微微揚起。掛了好,掛了,就再也不用期待了。
放下手機,正想走出房間,卻又看到屏幕閃爍,是那串熟悉的號碼,她接起來輕輕“喂”了一聲。
“嗯。你的腳好些了嗎?”他的聲音很低沉,淡淡地問着。
“是,好多了,可以柱拐走路了。”她掩下心頭隱隱的雀躍。
“我今天會很忙,你不用過去公寓了。”他又說,那頭傳來輕微的響動,似乎正在啓動汽車引擎。
席夢喬閉上眼睛,“好,我知道了。”
電話無聲地掛斷了,她如釋重負,卻又似乎淡淡失落。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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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車子裡出來,蘇景言就看到等在地下停車場電梯入口的劉宇深,劉宇深也看到了他,趕緊按開電梯門等着。
進了電梯,劉宇深開始彙報日程,“員工們已經開始進會場了,九點鐘會議正式開始。會議結束後會有記者採訪……”
蘇景言手一挙,劉宇深停了下來。
“記者採訪這項去掉。他們參加會議全程,該懂的都懂了,不必再採訪。”他看着不斷上升的樓層數字,果斷地下着指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