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穿的是黑色緞面的及膝吊帶小禮服,下襬上綴着一圈黑色的小亮片,深深的黑,將她的身材襯托得輕盈靈動,曲線纖穠合度,烏黑的長髮盤成了髻,又將髮尾垂下一縷,溫柔地斜繞在頸側。
她刻意低調着,沿着牆邊慢慢走進大堂。
原本真正認識她的人並不多,但因爲她剛剛接任盛昌集團的代總裁,又有諸多報道,已然名聲鵲起,報上的照片和見到真實的人,在視覺上的感覺自然大不相同,看到她的人都會驚訝地停住,叫她一聲“席總裁”。
這聲“席總裁”,或含着妒意,或純屬驚異,或明嘲,或暗諷,還有的是爲了讓自己引人注意故意叫得很大聲。
她則感受着其中各種滋味,總是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說聲“你好。”
她看了看四周,別人或三兩成羣,只有她,是孤身一人。
“嗨,席總裁。”一個略顯輕挑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
她皺了皺眉,這是個陌生的聲音,回頭一看,一位個頭和她差不多高的年輕男人,長相還算英俊,只是臉色白得太過刻意,他手中正拿着一隻高腳杯。
“你好。”席夢喬微微頷首,退開兩步,因爲他向她走近了兩步。
“哎,別退這麼遠嘛,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吧。”他揚了揚眉毛,“我爸是銀行信貸部主管,我叫邵如君,君子的君。”
席夢喬在腦海裡搜索這個名字,心中暗自揣測,他一上來便報出父親名號,不知有什麼用意。
“久仰了。”說出來,她自己也覺得好笑,笑自己也變得世故了。
“最近聽說,盛昌集團資金上有些困難。”邵如君舉了舉手中的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席夢喬低頭微微一笑,“看來盛昌集團真的很受關注。”
“嗯。那麼說,這個傳聞是真的囉?”邵如君望着面前的美人,她真的是太美了,簡直是豔冠羣芳。
席夢喬不置可否地笑笑,“邵公子請便。”轉身便要走開。
“席小姐,”邵如君一着急,伸手抓住她手腕,阻止她離開。
席夢喬回頭,皺着眉頭,收起臉上笑容,嚴厲地看了他一眼。
邵如君心裡一凜,鬆開了手,故作風雅地笑笑,“席小姐,我可以幫你度過眼前的難關。”
席夢喬知他必有企圖,不然非親非故,爲何一而再地與她套近。她靜靜站立,淡淡說道:“願聽高見。”
“席小姐還沒有男朋友吧?”邵如君輕聲說,“我對席小姐仰慕已久,希望能做個好朋友。”
席夢喬黑白分明的大眼睃了他幾眼,看到他眼中明顯的男人對女人的垂誕,已然明白他的意圖。
“對不起,邵先生。”席夢喬低聲,但卻清晰地說:“盛昌集團目前是很困難,但我不會拿自己來做交易解救它。”
說完,她轉身便走,心中閃過重重的挫敗感。
人性的善意,似乎已經成爲歷史,現在的人,只想用盡辦法去深挖你的隱私,在你的傷口上撒鹽,揭開你最痛楚的傷疤。
剛剛擺脫了自以爲是的邵如君,轉身突然差點撞上
另一個人,她嚇得後退幾步。
“哎,小心,夢喬!”對方趕緊追過來幾步要扶她。
席夢喬定睛一看,原來是莫海勝,她定了定神,淡淡笑了,“原來是你,莫總經理。”
莫海勝,現在是盛昌集團建築公司總經理。
他點了點頭,眸光在席夢喬身上轉了轉,心思百轉。幾年前或許也見過她幾面,爲何沒有發現她是如此美豔動人?自上次在醫院席盛昌病房一見,他便對她念念不忘。
他呵呵一笑,點了點頭,“怎麼,你沒有同伴麼?”
席夢喬淡淡點頭,“莫總經理,你好好玩吧,我先告辭。”
她想,她應該離開了。客人這麼多,想必主人也不會在意她有沒有打過招呼吧。
可是,當她轉身正欲朝門口走時,卻看到了一個人。
秦昊明,臂彎里正挽着的女子,金色的盛裝,頭頂一個皇冠,想必便是今晚的主人翁小壽星嶽琪珊。
他們正從大門口的方向朝她緩緩走了過來,兩人的目光緊緊盯着席夢喬。
她突然間明白了,爲什麼毫無交情的嶽琪珊會邀請她來參加派對,她跟今晚的大多數人一樣,只不過是想嘲笑她。
她靜靜站着,等着。
他們終於來到她面前。
秦昊明臉上,早就脫去了少年時的熱情和衝動,被一種沉穩和世故所取代。
嶽琪珊,是個典型的暴發戶千金,身上珠光寶氣,妝化得很濃,掩蓋了她原本的純淨。或許,她原本應該是純淨的。
“嶽小姐,生日快樂。”席夢喬綻放一個溫柔笑容,輕聲地打着招呼。
“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席……代總裁。”嶽琪珊誇張地,用她尖利的聲音叫道,引來周圍衆多目光。
席夢喬心中微驚,感覺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她昂首挺背,仍然保持着優雅的姿態,柔聲說道:“不敢當。嶽小姐,我正準備告辭。”
“忙什麼走哇!”嶽琪珊聲音仍然尖利,“最重要的節目還沒開始呢。”
“哦?不知是什麼節目?”嶽琪珊聲音越尖利,席夢喬就越溫柔,“我恐怕不能留下來參加了。”
“舞會啊。”嶽琪珊目光輕佻地在席夢喬身上上下游移一陣,緩緩說道:“我相信,在場的男士們,都迫不及待要跟席代總裁共舞一支銷魂曲了。”
席夢喬皺了皺眉。
嶽琪珊輕俏地笑着,以高亢的語調繼續說着:“以席小姐的身材樣貌,大家都想跟她一度良宵吧?是不是啊?”她說得很是順暢連貫,很象是原先早就備好的臺詞。
沒想到嶽琪珊會如此無禮,而且低俗。
席夢喬悄悄握緊雙拳,望了望秦昊明,只見他一副旁觀好戲的姿態,面無表情地望着她。
她心中冷笑,不再看他。
心想今晚自己孤立無援,受此羞辱只有忍耐。
“看昊明幹什麼?他可是我的男人,我說的‘大家’可不包括他哦。”嶽琪珊挽緊秦昊明手臂,“我聽說席小姐讀書的時候就很有手段,可以腳踩幾隻船,專找有錢的公子哥。”
席夢
喬拳頭越握越緊,臉色越來越蒼白,她甚至感覺身上已經開始冒冷汗。
嶽琪珊是在爲秦昊明來向她復仇的嗎?
嶽琪珊見席夢喬沒有吭聲,嘴裡嘖嘖有聲,繼續唱着獨角戲,說道:“是啊,不然豈不浪費了這副好身材,所有男人都夢魅以求,連我這個女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呢。”
席夢喬一陣氣血上涌,只覺得腦袋響起混亂的翁翁聲,她咬緊牙關,模糊地想着,現在自己孤立無援,如若與她爭辯,只有弄巧成拙,嶽琪珊只是想要羞辱她,等她說夠了就會停止。
只是,連日來的心力交悴,連續少眠,再受這莫名侮辱,突然間不堪負荷,只覺腦袋沉重,眼前越來越昏暗。
人羣裡,蘇景言移動腳步,站到秦昊明身後,就在席夢喬的對面,他拳頭漸漸握緊,臉上一片冷肅。
席夢喬突然看到蘇景言的臉時,心想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是不是太累了就會想起他,一定是出現了幻覺!
耳朵突然再也聽不到聲音,只看到嶽琪珊的嘴在不停地一張一合,說着什麼她也聽不見了,只覺腳下一軟,眼前一黑,感覺自己輕飄飄地飛了起來。
蘇景言見她身子搖搖欲倒,猛然推開秦昊明,衝了出來,恰好接住她下墜的身體。
秦昊明被蘇景言撞得跌倒在地,看到席夢喬被羞辱得暈了過去,他心中突然泛起愧疚,但面前是嶽琪珊,他只能保持不動聲色。
蘇景言旁若無人,單膝跪在地上,讓席夢喬倚在他懷裡,他輕輕拍了拍她後背,貼在她耳邊輕輕喚道:“小喬,小喬!”
可是,懷裡的人卻緊閉着雙眼,一動不動。
他只好細心地拉好她的裙襬,拾起她的小包,將她橫抱起來,感覺到懷裡柔軟的身體輕得毫無份量,他心裡泛起一陣憐惜。
他面無表情地走向大門口的方向。
滿滿圍住的人羣剎時間閃開一條通着,目送着他冷硬的背影走出大門。
“哼,今晚的賬,我會一筆一筆算回來!”蘇景言走向他的黑色寶馬車,心裡的憤怒在胸膛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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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場裡,人羣中議論突炸開。
“他們是什麼關係?情人嗎?”
“這男人,不是恆遠集團的總裁嗎?傳說他剛離了婚……”
“離婚?”嶽琪珊皺着眉自語。
秦昊明心頭被重擊一般,臉色不悅。過了這麼多年,他們仍又走到了一起嗎?
莫海勝手上拿着酒杯,若有所思,望着大門口的方向。
“哥,你怎麼纔來!”嶽琪珊突然叫道,走向一旁的男人,正是她的兄長嶽振東,“剛剛的好戲你都錯過了。”
嶽振東皺眉望着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妝化得已經看不出真面止,心裡掠過淡淡的不快,“一個生日,用得着搞這麼大的陣仗麼?”
嶽琪珊頭一昂,“嗯,哥,我喜歡熱鬧啊!可惜了,曼飛姐說沒時間來參加,不然派對會更有氣氛噢!”
嶽振東卻凝眉深鎖,嚴肅地道:“曼飛怎麼會來參加這樣的派對!琪珊,你太幼稚了,你剛纔表現得很沒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