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195.擊殺 循環之門
繁茂的綠色植物開始肉眼可見地變少，土地變得貧瘠起來。
而地勢也開始逐漸向下傾斜，就放佛森林邊緣將要通向靈薄獄更下層的某個空間。
時鐘樹抖動了數次之後。
衆人來到了追蹤印記的盡頭，抵達了一片近乎於沙漠的黃土地。
這裡荒蕪得沒有一棵綠色植樹，取而代之的是大量奇形怪狀的岩石，岩石之間貧瘠的土地向上冒出一縷縷刺鼻的白色煙柱，就像是無數條鑽出地面伸向天空中的蛇。
這裡的天空卻不像森林裡那般被白霧徹底阻擋，它高的看不到頂，空氣裡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氣息。
四人繞着附近轉了兩圈，收斂腳步，貼着一塊塊岩石小心翼翼地繞到此行的終點。
迪安一擡頭就看到一塊高度超過十米的外形酷似眼鏡蛇的孤峰之上，雕像似地聳立着熟悉的羊頭人身的怪物。
而懸崖邊凱瑟琳被，一動不動地懸吊着，蒼白的臉上雙眸緊閉，黑色的血管扭動，顯得非常猙獰和痛苦。
她的身體隨着微風左右晃動，就像一面人皮的旗幟。
“謝特！”
迪安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它想幹什麼？把凱瑟琳風成肉乾？”
“不，這是一種古老的同化儀式，一種另類的吞噬，受試者要接受絕望又殘忍折磨…”莫娜面露不忍，緊張地捏緊手槍，“直到內心扭曲、靈魂中滋生出大量黑暗。”
“所以它想把凱瑟琳轉化爲同類？”迪安眼皮一跳，
“嗯，畢竟山羊人無法正常繁衍，只能從外掠奪。”莫娜點頭，
“動手吧，夥計，你的記者小姐堅持不了多久了，而且咱們偵察過了，周圍沒有別的山羊人。”霍普迫不及待打開汽油桶往衆人身周勾勒出一道汽油組成的寬闊保護圈，“我們羣毆它！”
迪安一點頭，取出了滿彈的榴彈發射器提前放到腳下，又拿出TAC-50，換上.50BMG的燃燒彈。
迪安右手握住槍靶，食指輕釦扳機，左手五指卡握槍托，用力均勻，後槍托置於鎖骨之下的肩窩處。
頭往下掛腮，睜眼湊到瞄準線前，瞄準孤峰之上那道漆黑身影。
身體各部位協調用力，與TAC-50形成一個穩定的剛性結構。
LV3的射擊化作本能。
迪安食指扣下了扳機。
砰！
槍響。
地面猛烈顫動，黃色的泥土和沙塵洋溢到半空，超過九十分貝的巨大噪聲撕裂了寂靜的荒原，
強大的後坐力推動後槍托撞擊迪安的肩膀，但他只是輕微地晃動了一下恢復穩定。
身後的霍普三人則被這巨大的動靜嚇得渾身一個激靈，臉色發白。
而遠處孤峰之上，那僵立的身影猛然一顫，胸膛處被子彈貫穿、爆出一團耀眼的火焰，它斷線的風箏般墜落，在半空中劃出一道赤紅的直線。
但尚未落到地面，它身後斗篷一蕩，漆黑雙翼一展，地面捲起一陣沙塵，它身形拐了個彎兒，重新飛昇到空中。
墨綠色的雙瞳赫然轉向迪安所在的位置，
吼吼！
淒厲嘶吼，它化作一道黑風俯衝而來，急掠的氣流吹熄了胸膛的火焰，身體破損的孔洞眨眼痊癒，它穿過數十米，越來越近。
迪安面不改色地站起身，雙手高舉狙擊槍，就像暴雨海面航船船頭，舉起捕鯨槍搏擊翻滾浪濤和深海巨獸水手，他朝着這衝刺而來的身影扣動扳機，同時身後三個方位的霍普端起MP5、莫娜拿着M1911A1、影拿着M1900配合狙擊槍狂猛輸出，一口氣打光彈匣！
砰砰砰！
噠噠噠！
連綿不絕的槍聲在荒原上回響。
密集的燃燒彈在半空中組成一片黑色的子彈風暴，瞬間籠罩了直衝而來的山羊人。
這頭異界惡靈在現實世界之中隱形、霧化，無視常規物理攻擊，從來沒有接受過現代化武器的洗禮。
但在靈薄獄裡，它凝實的身體和血肉之軀無異，再沒辦法躲避物理制裁，在呼嘯的彈頭衝撞下爆出一團團刺目的火焰。
數十發子彈貫穿它的身體，在它滿是破洞的殘軀之後拉出了一條條綢帶般滯空飛舞的黑色血肉。
它都來不及發出一道哀嚎，燃燒的身體帶着腥風撲進迪安面前五米。
灼熱的氣息映紅了他的臉，也燒焦他淺淺的黑髮，迪安冷漠地一仰頭。
砰！
平地炸起一圈無形的衝擊波。
念力塑形爲攻城錘迎面擊中這頭撲來的怪物，它俯衝的身體瞬間被反彈得向後拋飛到地上，翻滾着拉出一道十米長的焦黑溝壑。
而迪安也被反衝力震得身形一晃，向後連續退出數步。
穩住身形，他立馬把隊友叫到一塊盾形的岩石後躲好，丟掉了打空的狙擊槍，伸手一招握住榴彈發射器。
瞄準遠處火焰中哀嚎打滾的山羊人。
扣動扳機。
砰！咔嚓！
砰！咔嚓！
連續數發榴彈爆轟，整片荒蕪之地發生了一場小型地震，盾形巖上抖落下一大片灰塵，飛濺的火光、令人窒息的熱浪、濃烈的灰霧充斥了衆人的視野，讓他們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數秒之後。
異樣消失。
不遠處的地面被炸出一片凹凸不平的漆黑大坑，大坑往外冒着高溫的黑煙，恍如煉獄。
而被榴彈迎面命中的山羊人不知所蹤，彷佛徹底被炸成了飛灰。
但迪安看了眼系統記錄。
你擊中了山羊人，熟練度+1，射擊lv3（350→351/400)，
這都不死？換成普通的遊魂，早在這一通攻擊之下死上一百次。
他後背貼住岩石，警惕地環目四顧。
“點火，霍普！”
霍普將一個點燃的打火機丟到了提前鋪好的汽油路徑上。
轟隆！
一個裡圈外圈間隔整整半米的大型火牆升騰而起，將迪安四人保護在當中，但致命的火焰，也帶給他們靈魂上一絲絲灼痛。
幾乎同時。
遠處一塊鴨形巖之後向上躥出一道利箭般的黑影，斷了一隻蹄的山羊人盤旋在半空，一揮滿布彈孔和焦痕、漏風的黑色翅膀，朝着衆人抖落下一大片奇妙的黑色塵埃。
這些塵埃就像是一粒粒微型的黑洞，分散在空中就飛快地汲取周遭的所有光線。
轉瞬之間，迪安就感覺他們身處的這片空間變得變得陰森昏暗起來，連包圍他們的赤紅火焰都變成黑色，而這昏聵當中又有一對墨綠色的漩渦開始旋轉。
牢牢吸引衆人的目光。
法科，又來這招！
迪安想到跨界之前那糟糕的經歷，一矮身把發呆的三人頭朝下按到了地上。“都給我閉上眼睛！”
霍普三人如夢初醒般把臉頰深埋進泥土裡，一動不動。
而迪安左手槍，右手乩板，閉眼，連上帝視角都不敢打開，只靠聽覺和第六感警戒這一片黑暗中的危機。
懸浮在半空的山羊人頂着一對綠色探照燈般炙亮雙眸主動出擊，振翅掠過漆黑的天空，滑翔着撲向迪安四人。
勁風壓得四人身周的火牆猛然一蕩。
砰！
迪安憑藉直覺扣動了數槍，幾枚靈彈穿透空氣擊中山羊人的左胸口和翅膀，腐蝕得滋滋作響。
它受驚地尖唳一聲，筆直地飛上深邃幽暗的天空，化做一個渺小的黑點，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迪安大氣不敢喘地高度警戒。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他緊張地快要爆炸的時候。
山羊人從一片黑雲中下墜，落向火牆上方防備空虛處，朝着站立的迪安探出了寒光閃閃的雙爪。
迪安感受着從頭頂位置襲來的寒意，左手朝天連扣扳機，右手推動乩板往上轟。 噗嗤噗嗤。
子彈入肉。
六發靈彈全部命中了山羊人的胸腹，乩板則切開了它的脖子，黑色鮮血噴薄而出，雨水般灑向地上的四人，卻又被念力轟向四周。
但山羊人帶着巨大慣性的身體就像轟炸機一般成功砸進了火圈，
砰！
地面一震！
落地的山羊人迴光返照般兩蹄一蹬、雙翅一扇，身體往前一撲。
塵雲瀰漫。
迪安好似被巨龍的尾巴掃中，飛出了火牆，貼地翻滾了好幾周，幾乎渾身散架才壓熄了刺骨的火焰。
他下意識地一睜眼。
那深邃的黑暗蕩然無存。
霍普和影被撞飛到火牆的左邊，但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好運，火牆右邊趴着山羊人，它的雙眸失去了攝人心魄的神采，變得暗淡無光，漆黑的身軀就像蜂巢一樣滿是蒼白的破洞，但它比常人腰肢還粗的右爪抓住莫娜的兩隻胳膊，左爪抓住了她的雙腿。
一扯！
莫娜的四肢直接被山羊人殘忍地扯了下來。
不！
影發瘋似地一揮手，澎湃的念力把山羊人轟飛出十米遠，一灘爛肉似地躺在了地起不來身。
影衝過去抱起了莫娜。
迪安起身朝山羊人一口氣射光了M1900的彈匣，打得它觸電般貼地抖動。
迪安兇狠地撲到了它身上，就像壓住了一座黑色小山，對準它的脖子和胸口，高高揚起乩板，又狠狠落下，不停重複，揮舞的動作快到帶出殘影。
死！
死！
死！
飛濺的黑血染上迪安的臉，映得他狀若瘋魔。
鋒利的乩板在他下意識的情況下對着山羊人的身體劃出一道道“VV”的巫術符號。
乩板的破靈之力，加上巫術符號的驅魔之力混合，
山羊人遭到慘烈的灼燒，身上冒出了大量滾滾濃煙，很快，它就像是融化的蠟燭變成了地上的一灘淤泥。
劇烈喘息的迪安停下了手，爛泥之中一股澎湃的活力涌入了身體之中。
之前被火焰灼燒的傷勢瞬間痊癒，並且另一股強大的冰冷之力灌入了他的腦海，瞬間冷卻他那憤怒到極點的情緒，燃燒火焰般的雙眸變得湖水般波瀾不驚。
他只覺得自己變得前所未有的冷靜，之前得暴怒就像從來沒有過。
系統中閃過一條提示：
你殺死了綠瞳的山羊人，熟練度+20，格鬥lv3(130/400)，超自然獵人發動，你汲取到2點意志，
意志：15.7→17.7。
……
“莫娜，莫娜！”一陣驚呼打斷了迪安的沉思。
不遠處，影將身受重傷的女友和她掉落的四肢死死摟在懷裡，半透明的淚水一滴滴落在女孩兒枯萎的長髮間，她就像一個破爛的布娃娃，原本凝實的身軀緩緩地變得透明。
“堅持住，我帶你找議員，他們一定能救你！”
“來不及了，它們也救不了我。”莫娜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令人心疼的笑容，她又顫抖地伸手撫摸男友的臉，想要撫平他那眉宇間的褶皺，
“都是我的錯，我沒保護好你！”
莫娜搖頭，“和你見了這一面之後，我就覺得死掉也沒有關係了。我在靈薄獄待了太久了，待得我快發瘋，我早離開，迪安，帶我去看看那扇門。”
“我答應你，我們這就出發！”影公主把着把虛弱的莫娜抱在了懷裡，目光掃過不遠處滿臉不忍的霍普，又轉向表情冷靜的迪安，
……
接下來的事情非常順利，沒了山羊人的阻擋，迪安念力飛行到山崖上救下了昏迷不醒的凱瑟琳。
按照莫娜的說法，她只有迴歸身體之中，療養一段時間才能徹底復原。
……
迪安背起凱瑟琳，影抱着莫娜，霍普帶着她的殘肢，五人繼續往邊界外走了一段距離。
一路風平浪靜，荒蕪的地形居然又重新變得充滿了生機和綠意，逐漸出現了參天古樹、分叉的路口、碧綠的湖水，其間點綴着綠意盎然的植物。
微風輕拂迪安的臉頰，帶來一股溼潤的暖意。
這裡的溫度非常適宜，既沒有遊魂，也沒有反常之物，就像是一片處於靈薄獄中的世外桃源。
而就在這片桃源中央，聳立着一扇高度超過十米的，古老的棱形石門，門樑上雕刻着散發着濃郁歷史氣息的閃電、爪印、花瓣、樹枝和昆蟲圖案，以及種種晦澀難懂的符文，門內是泛着微光的漆黑和混沌。
迪安探頭一望，就放佛看到了黯淡的星辰、蔚藍的極光、令人窒息的真空組成波瀾壯、浩瀚無垠的宇宙星空。
……
“這到底是什麼門？”
迪安看向影懷中的莫娜，她凝實的身體飛快地虛化，就像隨時隨地會消失，聲音也微弱得幾乎聽不清楚。
“循環之門，舊的結束，新的…在門後開始。”
“舊的結束、新的開始。”
霍普因爲這玄妙的話語陷入沉思。
而迪安感到一種難以描述的窒息感扼住了自己的喉嚨，形如無物的空氣突然變得無比粘稠，必須非常用力才能保持順暢的呼吸。
他的心臟異乎尋常快速跳動起來，就跟大量運動、耗力過度似的。
紅龍冥想法中的某段描述不受控制地從塵封裡記憶力鑽出——
“每一個人都要反覆經歷出生和死亡這個過程，告別舊的人生，開始下一段新生。”
“一次又一次。”
“生死循環永不停歇。”
“而每個人命運中的紅龍就在一次次循環的結尾接收靈魂和生命力的遺產。它永恆地高懸在星空深處，在冥冥之中照亮你的前路。”
這居然是真的，這個生死的循環在靈薄獄裡進行！
“逝者進入靈薄獄，而靈薄獄中的遊魂，又在門中開始新生，這就是完整的循環。”
迪安高高擡起頭，居然從靈薄獄這黯淡的天空裡看到了一顆紅色的星體，上面一圈圈壯美的環形山清晰可見，凝視這熟悉的景象，他不由自主地開始運轉紅龍冥想法。
短短一瞬，他進行了一次，兩次…十幾次冥想。
隨後“紅龍”消失。
迪安眼前掠過一條提示。
你加深了對“紅龍”的理解，紅龍冥想法lv2（286→300/300），
你隨時可以提升該能力。
……
“迪安，如果有機會…我還會和你在一起。”莫娜滿是不捨地觸摸影的臉，眼中的光迅速黯淡下去，“下次，我希望去洛杉磯看看星光大道。”
“莫娜！”影哭嚎着抱住了沒了聲息的女友，“求你，別離開我！”
“把她丟門裡去！”迪安突然命令一般大吼，“快。”
影渾身一震，但長期以來養成的慣性讓他不加遲疑地執行了命令，對準漆黑的棱形大門鬆開了雙手。
莫娜就這麼被冰冷的深淵無情地吞沒，就像飄進了無邊的黑色大海，消失不見。
影絕望地跪倒在門前抱住了頭。
“我的兄弟，你應該替莫娜感到高興，靈薄獄看起來再幸福美好，它也只是一所關押遊魂的監獄。而現在莫娜終於擺脫了這裡令人發瘋的枯燥和乏味，即將開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影聞言含着熱淚望向迪安，“她還會記得我嗎？”
“我想她會斬斷所有羈絆，忘掉過去的一切記憶，包括你。”
迪安打量這古老的循環之門，看了眼旁邊發呆的霍普，摟住了影的肩膀，遞給他一個充滿希望的眼神，“但你可以去主動找到她，重新和她建立羈絆。”
“好了，夥計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必須馬上趕回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