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會鬧出什麼太大的動靜,韓溯特意去找偏僻的洗手間位置,順便將安保與各條通道記在心裡。
他不着痕跡的從幾個人多的地方走過,並未駐足,走過了一條走廊時,卻是心裡微微一怔,後退了一步,目光不着痕跡的看了過去,就發現了兩個略有些鬼祟的人先後走過。
發現他們的異常還是挺容易的,那略帶鬼祟的眼神跟自己一模一樣。
心間生疑,便快走了幾步,提前進入拐角,然後一閃身,便進入了這條走廊的衛生間,在自己的觀察中,這應該是最適合說話但又不至於離宴會太遠的地方了。
躲進了最裡面的隔間,果然聽到外面有腳步聲走了進來。
這腳步聲並未停下,而是一間一間,開始敲門。
每敲兩下,便直接推開了隔斷,然後下一扇,很快便到了自己這隔斷之前。
‘是有人在查看衛生間裡有沒有人?倆人一定有鬼!’
韓溯心裡立時閃過了這個想法,目光微凝,待到對方敲響了自己所在的隔斷,即將推門之時,他默唸了漁號子。
身邊的世界一陣恍惚,而後他整個人便瞬間被無形的陰影淹沒,與這世界拉開了一定距離。
下一刻,他所在的隔斷便被人推了開來。
韓溯看到推門的人也同樣穿着禮服,看起來文質彬彬,目光警惕的向裡面看來。
迎着對方的眼神,韓溯甚至看到他眼睛裡面,閃過了如同水晶色彩一樣的光暈,這使得他目光帶了幾分妖異,猶如活物一般搜索一切,只不過,他並未看見就在眼前的自己。
韓溯甚至心裡都有些慶幸,幸虧自己是借了漁號子的力量來施展這道咒語。
不然的話,面對他眼中的水晶色彩,普通咒語大概躲不掉。
“確定安全。”
而對方查看完韓溯隱身的隔斷之後,便轉過身去,低聲向另外一個人開口:“現在可以說了。”
“等我們安排的人員到位,便開始行動。”
“已經確定,東西就藏在丁香公館某個被隱藏起來的區域裡,具體是哪個房間並不確定,但只要進去之後,抓到所有的僕人,就可以利用他們的記憶,找到具體的位置。”
“……”
另外一人明顯有些擔心:“有把握麼?”
“如今可是在城市裡面,有可能驚動災管局的人,丁香館的主人也不好招惹,若不能一次找到東西,便是我家的先生,也很難安排你們再進來一次。”
“有把握!”
先前開門的人道:“那件東西,可以讓人遺忘它的存在,但相應的,卻也不能讓所有人都遺忘掉它,不然它會被迫脫離現實。”
“所以,在那片區域之中,一定會有僕人專門記得它。”
“我們已經在宴會廳裡安排了四個人,他們的肚子裡塞了炸彈,水晶肋骨可以避免肚子裡的東西被人看到,他們的責任,則是在災管局的人被驚動之後,不惜一切代價拖住他們。”
“你到時候也可以躲進宴會廳,不會有人懷疑你。”
“……”
對方的聲音有些緊張:“他們認不認識我?我擔心……”
“不必擔心。”
搜索的人道:“他們會不惜用性命來拖住災管局的人,但不會傷害其他人的性命。”
“我們可以死,因爲我們的意識會在水晶金字塔永生,並尋找轉世的機會,但被矇蔽的普通人,生命只有一次,所以我們水晶信徒,從來不會妄造殺孽。”
“只是,爲了威懾災管局的人,或許會做做樣子。”
“……”
‘水晶骷髏?’
韓溯聽到這裡,哪還有不明白的,心間忽地生出了些許危機感。
那羣祟拜骷髏頭的信徒,果然有他們的厲害之處,居然也找到了丁香公館來。
看樣子,還知道了那件機械碎片的具體區域。
對方說完了話,似乎還進行了某種交易,便一個向洗手間外走去,一個似是不太放心,又一次回身來檢查,韓溯便再度默唸漁號子,躲過了他的探查。
待對方離開,才輕輕走了出來,跟在了他的身後。
經過一個拐角時,纔不動聲色的顯出形狀,停下了腳步,看着他不動聲色穿過了場間的人流。
韓溯無法持續性的用漁號子尾隨,只用普通的01號密文咒語,怕是很容易讓他察覺,便不敢跟的太近,只是保持了距離觀察着。
從剛纔偷聽到的信息裡,知道這人便是行動成員之一。
那麼,只需要盯着他,便可以瞭解到水晶骷髏組織成員的行動計劃,甚至找個機會搞點什麼事情?
對方很警惕,不時轉身,看起來自然的動作裡,卻已經將一切盡收眼底。
韓溯便也別過了眼神,只用餘光觀察,卻也在這時,忽然聽到了一個略有些遲疑的聲音:
“韓同學?”
微微一怔,韓溯有些無奈。
自己什麼時候有這麼高的人脈了,這種有錢人的宴會上也會有人認識自己?
心裡想着,還是從容的轉身,只借了旁邊廊柱瓷磚的倒影觀察那個人,便見與自己說話的,居然真是一位熟人。
魔盒集團的董事長李亦庭,也是李滿滿的父親。
最初自己還沒有借那扇門逃脫的時候,某條人生線上,自己甚至還與他建立起了比較熟悉的關係,所以對他的態度總是比別人好些。
目光向了他身邊一掃,笑道:“方太太呢?”
這兩夫妻時常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實在是已經太熟了,也難怪他能從人羣中一眼認出自己來。
“她不喜歡熱鬧。”
李先生搖了搖頭,表情並不開心,打過招呼之後,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與韓溯之間,本來就沒那麼多話題想聊,韓溯更是不願耽誤時間,便只笑了笑,道:
“我該說的都已經講過,確實還沒有想起新的線索來。”
面對這位李先生,他並沒有任何虧心的想法,自己一直都想救出他的女兒,態度上甚至懶得掩飾鋒芒。
“我知道。”
李先生聞言,卻是意外的點了點頭,低聲道:“其實我跟太太都明白,一次次的去打擾你,並沒有什麼意義。”
“或許更多的時候,我們只是因爲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也就無法理智對待,我始終相信,滿滿還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在等着我去找她。”
“韓同學,很多時候我與太太都把你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因爲我們的不理智而對你造成的困擾,我向你道歉……”
“……”
韓溯倒因爲他這番話,而略感意外。
看着他這表情,心裡倒也想到了一個問題:青港城裡,似乎很多有身份的人都知道這個世界並不簡單,知道災管局的存在,甚至連這丁香公館,都不是一個普通的地方。
許特助也曾經說過,只要身份足夠,那是有資格瞭解到這個世界的部分真相的。
魔盒集團作爲青港城頂尖的商業體量之一,這位董事長也出現在了這樣的宴會之上,那麼他,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想着這些問題,他慢慢擡頭,看着這位商業新秀,道:“李先生,你們過來找了我這麼多次,同樣的問題問了我很多遍,那麼,我倒也有個問題想問。”
“我已經說過多次有關這樁綁架案的真相,對治安署、對媒體,也對你們,那麼,你究竟相不相信?”
“……”
相信什麼?當然是怪物綁架案。
韓溯這個直接當面問了出來的問題,倒使得這位魔盒集團的董事長微微一怔,遲疑道:“我……”
“看樣子你適應的很好。”
卻也在這時,忽然旁邊一個笑聲響了起來,只見過來的是一個手裡抓着酒瓶,穿着一身與這場面相比格格不入的花襯衫,臉上生了一個碩大酒糟鼻子的中年男人。
他臉上帶着種略顯做作的特立獨行,眼睛迷迷糊糊,看起來就與在場的人全不一樣,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先笑着與李先生打了個招呼,然後便看向了韓溯,笑道:“我知道你,明星新人,我與你的老師怪鳥先生是朋友。”
“看樣子,你人脈不錯,這麼快就拿到進入丁香公館的資格了?”
“……”
‘他認出了我?’
‘許特助說過丁香公館有位酒鬼調查員會對許基這樣的富家子弟進行隱誨的神秘力量培訓,難道就是他?’
心裡想着,擡頭道:“我爲了賺學費給人當助理。”
“你是誰?”
“……”
聽了韓溯的話,旁邊的李先生與酒鬼都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酒鬼調查員看着韓溯的眼睛,笑道:“你還不認識我,但我已經通過紅風衣女士向你釋放過善意了,不是麼?”
“甚至我都做好了準備幫你一把,雖然最後你沒有接受。”
“……”
“嗯?”
韓溯聽到這裡,已是驟然生疑。
紅風衣女士這一次向自己釋放的善意,伴隨着一個他最爲深惡痛絕的條件。
所以,眼前這個人就是……
他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當着旁邊李滿滿父親的面,慢慢道:“十年前我們被綁架之後,我就一直想查清楚原因,甚至找到了一個專門調查這種事情的部門。”
“但我進入了這個部門的時候,發現他們並不是沒有關注到我們,也不是沒有能力,只是他們已經拒絕了調查……”
“原因就是因爲,有人寫了一份報告,認定了我是在說謊……”
“這個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