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的答案叫敏行心裡有了底,她斟酌了一下,便將他們來此的目的說了一下。
解釋完來意,敏行最後又說道:“只是,身爲厲鬼,附身到生人體內,有違天道,日後你若是想要投胎轉世,怕是會受到影響,輕則投胎到畜生道,即便再世爲人,也會一生悽苦,重則再不能入輪迴。而如今上官府外的封印已經解除,你若是想要就此投胎,也未嘗不可。所以說,到底是要去報仇還是去轉世,全看你的選擇。”
婉兒沉默良久,她忽然大笑起來,笑容慘淡,笑聲癲狂,許久之後,她才停止了笑,低頭溫柔地摸了摸鬼嬰的腦袋,“報仇,怎麼能不報仇?!他害我至此,害我孩兒至此,害上官家至此!我被困在這裡幾年,每一天每一夜都在想着要親手將他撕了!”
鬼嬰大概是察覺到自己母親的情緒很是激動,也跟着吱吱叫起來,尖銳的聲音很是刺耳。
婉兒聽了,神色卻越發溫柔,她忽然對着敏行等人,直直地跪了下來,言辭慼慼,“我生前遭渣男欺騙,死後又被困於此處,上官家的人,曾經的夫君、兄弟、妯娌、後輩、僕從、侍女,無不視我爲叛徒、毒婦,死後的這些年,他們每天打我罵我欺我辱我,可即便如此,他們也沒能堅持太久,便相繼煙消雲散了,如今只剩下我們母子兩個苟延殘喘苦苦掙扎。幾位恩人,我願助你們,揭開那僞君子虛僞醜陋的面孔,只是,我有一個請求。”
她低頭親了親鬼嬰的額頭,低聲道:“這個孩子,還未出世,就胎死腹中,實在是無辜至極又可憐至極。他在我肚子裡數年,沒有做過錯事,更沒有害過人,求幾位先送他去入輪迴,只願他來世能投胎到一個好人家,一生喜樂無憂。”
鬼嬰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婉兒的話,抱着她死死地不肯鬆手,嘴巴里嗚咽着,好像是在尖叫,又好像是在哭泣。
婉兒笑了笑,“乖孩子,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今日的別離是爲了來日更好的相逢。你我生前雖無母子緣分,死後卻也相依相伴數年,聽孃的話,來世一定要做個幸福無憂的人。”
鬼嬰哭得更大聲,刺耳的聲音直叫人渾身陣陣發涼。
敏行幾人卻聽得心酸無比,她實在無法拒絕一個母親如此決絕悲烈的請求,於是輕勾起嘴角笑了笑,笑容明媚,彷彿一道光,瞬間驅散了這陰森鬼宅裡的黑暗,“好。你的心願,我會幫你達成。”
婉兒得到了敏行的承諾,再無牽掛,只覺得渾身都輕鬆了許多,她揮手親自斬斷了鬼嬰與自己之間的聯繫,將他交到了敏行手中。
大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電閃雷鳴也不復存在,原本漆黑陰暗的天空,烏雲散去,星光撒滿人間。
敏行取出玉筆,在虛空裡繪製出一道陣法,星光熠熠裡,陣法開啓,一條通往輪迴的路就此出現在幾人面前。